“鏡像區”,特么就是“測驗時空”啊,它和“云端世界”是怎么聯系在一起的?
羅南此時是在“清醒夢”的狀態下,事實上他自己也不太清楚,他究竟是醒著,還是在夢境里。
他想咨詢“葵姨”的動作,莫名恍惚凝滯,大約還是在夢里吧。
偏偏他還能感應到,漂浮在空氣中的外接神經元,電光再度分化,主體架構卻不甚穩定,在“虛幻星空”與“原初范式”之間來回轉換。有時“虛幻星空”為主體,將正四面體及其內切外接圓球整個包括在內;有時后者漲大,將“虛幻星空”納入最外層的“外接球”之中。
由此帶來了“法則勾線”以及破爛神明披風很復雜的擾動。
羅南想要做一番解讀,卻發現外接神經元那邊,“虛腦”APP自動打開,他心神一直牽系,恍惚穿過夢境現實屏障,只見主界面中央“虛腦星系”外圍,兩大“衛星”之一,那部“外空間飛艦”中部亮起,那是“內宇宙模擬器”的光芒。
就在這分不清夢境現實的狀態下,羅南又通過“望遠鏡”去看“云端世界”,仍只能窺見一域,見不出端倪。不管羅南是夢是醒,如今他在“云端世界”之外,便能看到,破爛神明披風正變得格外活潑,而這種“活潑”是與他“清醒夢”的狀態密切對應的。
羅南身上輻射出來的“法則勾線”,與破爛神明披風絞在一起,往來波蕩;因這份波蕩,后者原本承載、編織“云端世界”的基本框架中,又分出一部分,進一步組構信息;而且,外接神經元在這個過程中,與兩邊都實現了充分互動。
“縮水版諸神法眼”窺見這一幕,并清晰展示出三方互動的過程,包括“內地球”“云端世界”這兩處“時空氣泡”之間、還有夢境與現實兩套法理之間復雜的干涉作用。
羅南大概將全套過程記憶下來,偏又沒有理性的認知,只大致把握一個變化的趨向。
他心意微動,“望遠鏡”那端突然大幅跳轉,指向云層深處血紅光芒彌漫的區域,并持續沉降。
“望遠鏡”確實不錯……
他大致確定,這應該算是一個“夢中夢”,又類似于他建構的“夢境世界”中臨時創建的一處“新副本”。“云端世界”是一個可以建構操控夢境的平臺,只有能夠驅動破爛神明披風,亦即具有“管理權限”人物可以為之;外接神經元是平臺啟動鑰匙,但也是“鑒別器”。
萌新時期的羅南,有鑰匙,但沒有能力和權限,就送到物質層面的“云端世界”里繞圈子;
差不多同時期的蛇語、宮啟,連鑰匙都沒有,意外或強行進入,繞圈子的同時,也別想再出去;
上個月被羅南扔進來的蛇語,沒有鑰匙,偏又在羅南加持下入夢,并有一定感應干涉能力,這已經非法侵入了比較核心的領域,所以直接就是“祖孫之戰”“黎血咒”殘余的殺伐之力作用。
這種設置,不知道是最早煉就外接神經元,亦即“天淵造物真傳”這枚靈芯的時候就有了;還是后面梁廬或羅中衡的修正。
從“天淵造物真傳”的名字上看,這枚靈芯應是“造物學派”的傳承之物,而這條路徑與“幻魘之主”的理念格格不入,初始便具備相應功能的可能性極小。
至于后續是誰操作……大概率也都有參與。
現在非要區分哪家的手筆,是不現實的,但其中展現的意圖和脈絡,卻清晰可見:
研究、控制、遮掩、權限——這是面對危險的不可控因素,所做的安全措施。
如今,羅南卻必須主動迎上這風險,重新發掘。
羅南已經可以了,至少他符合設計者預設的全部條件。唯一的意外是,他之前可能正在走一條某設計者為“傳承人”或別的什么人安排的更迂回的線路,兩邊的權限和歷程產生了沖突。
他面臨選擇……其實也不算選擇。
便在夢非夢之中,羅南努力保持著狀態,心神穿越夢境與現實屏障,與葵姨聯系。開始還有些木、有些恍惚,不過很快,羅南意識有了新的支點,正是在淵區剛鋪開沒多久的“星空”,他安置在那邊的永固構形。
隨著“星空”懸照,夢境與現實的邊界真的模糊了,他成功發過去一個問題:“‘測驗時空’現在可以開啟么?我的任務能否繼續?”
葵姨的回應悠悠傳入:“由于環境異常,‘天淵鏡像系統’進入低耗待機狀態……”
與上次“大通意”錘擊破爛神明披風的回應完全一致,那還有什么可說的。
羅南基本看清楚這套邏輯了:“云端世界”這部夢境建構平臺,也可稱為“夢境模擬器”,大概率就是“天淵鏡像系統”的物質基礎,起碼是重要基礎模塊之一。它依托破爛神明披風的運化作用,而一旦有人可以強力干涉、全面影響、有效駕馭破爛神明披風,為安全穩定計,它編織組構的“鏡像區”,亦即“測驗時空”就會進入蟄伏狀態。
哪怕造成干涉影響的是同一個人,也是如此。
畢竟通常情況下,夢境與現實隔著一層屏障,及此則不及彼;一旦突破這層屏障,就有更直接高效的手段,又何必遵循前人劃定路線呢?
羅南正是后一種情況。
可以想見,從現在開始,他對破爛神明披風的干涉作用始終會在高位,不可能再讓出去。
似夢非夢的狀態下,羅南沒有太多疑慮猶豫,思路到了,干涉動作也到了。
葵姨的提示音響起:“羅南上尉,根據你管理權限操作,‘鏡像區’停止演化,強行退出棋路模式,你本次‘互動測驗’中止,節點功勛結算中……”
羅南以為他已經想通透了,可當葵姨的聲音入耳,他還是想到了中繼站、瞳環28758號小行星的經歷,想到那些熟悉又恍惚的身形面孔,如在眼前,搖頭轉身,揮手作別。
“我會去找你們,看你們過得怎樣……”
羅南分不清自己是開了口,還是僅限于心中流轉的念頭。
可這也沒什么分別,他會去的,哪怕觸碰注定的、糟透了的結局。
等這念頭明確,羅南愈發熟悉這似夢非夢的狀態——他已經不再考慮是夢境還是現實,只是在淵區“星空”的映射下,洞徹披風神明披風與外接神經元、北岸齒輪還有他自身“法則勾線”的聯系,以及結構編織,融入其中,又作主動的干涉控制。
下一秒,羅南就重新來到了“云端世界”,身畔就是彌漫的血光。
他已經沉降到云層深處,如同當日的蛇語,至于這是夢境還是現實……意義不大。
這一刻,羅南清晰感受到了淵區之上的“星空”,那邊自然鋪設下來的規則力量,加入到了破爛神明披風對“云端世界”信息編織中來,那毫無疑問就是羅南的力量,再加上烏沉鎖鏈控制的外接神經元,幫助羅南在整個信息編織過程中,占據了絕對主導地位。
“云端世界”與“內地球”的淵區屏障,無聲無息就給穿透了。
此時羅南卻不關注這個,他只是將自家規則深度嵌入信息編織過程,使破爛神明披風與“云端世界”按照他的意志持續演化。
羅南的身形也在云層血光之中迅速下行。
回想蛇語的經歷,羅南有碰到“戰場”“咒音”之類沖擊的準備,但并沒有。
可能是他“窺見真實”的意念太過強烈,“云端世界”便向更趨近于真實和本質的方向去演化。
血光愈發厚重、污濁,這種感覺到了極致,突然有某極度窒息麻痹的感受襲來。
那只是形神框架的模糊感受,下一秒,這片虛空,包括淵區極域、法則層、過渡層、物質層,一發地顛倒錯亂。無法解釋的無序感、難以描述的扭曲感,如同一面在污濁臭水中浸泡過十年八載的破抹布,再信手一抖,竟然就肆意鋪開,鋪得無邊無際,影響一切感應維度,不留分毫余地。
糟,孽毒污染!
羅南完全出自本能,全力將外擴的精神感應以及干涉收攝回來,控制在肉身框架之內,不與外界有絲毫沾染。可畢竟他深度參與到破爛神明披風的信息編織進程,有些是注定收不回的。
只一剎那,羅南仿佛已經是滿身臟污,心頭煩悶欲嘔,想閉眼緩一緩,偏又有無數充溢著莫名情緒的眼睛注視過來,仿佛是他創造的“裂隙魔眼”和蛇語那邊的“孽毒魔眼”同時發力反噬……
“嘩啦啦”鎖鏈鳴響,淵區“星空”微微抖蕩,隨即暗赤新星、無形鎖鏈共同作用,導引“日輪絕獄”力量,穿過“云端世界”那日輪殘影,投射到羅南身上,加以消磨。
羅南身形停住,一動不動。
身畔血光翻涌,向他盡情展示這里的真實,展現極度危險、又有極多演化細節的時空架構。
而這片時空最底層,翻涌的是污濁恐怖的孽毒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