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具深藍行者外骨骼裝甲,上百噸的分量,在高功率引擎以及超凡力量的共同作用之下,齊齊浮空,對周邊環境造成的影響還是相當強烈的。
絕大部分深藍行者外骨骼裝甲,都具備短時滑翔與浮空的能力,但一般是出現在緊急避險、極限越障的情況下,而且也需要啟動一定的輔助模塊。
可眼下這種情況……
身為超凡種,山君自認為擁有在格式化空間中來去自如的本事。就算是堆積到三十多號人、五六個小隊,理論上已經擁有與超凡種相抗衡的力量,也沒怎樣。
所以他才安然留在羅南身邊。
但是,就從浮空這一刻起,他所感受到的格式化空間,明顯與他所理解的正常情況不一樣了。
當這些人腳底離開地面的剎那,他能夠清晰感覺到,格式化空間的功能架構,發生了明顯改變。
改變的法理也非常清晰——絕大部分都是“血意環堡壘”框架融合“構知之眼”過程中,給予的約束和變形。
這一刻,三十二名深藍行者,一下子變成了血意環堡壘所需要的形狀……
血意環堡壘又是什么樣的形狀呢?
過去一周,山君有相當一部分時間,都放在血意環堡壘上。利用遠程登錄的功能,熟悉那個神奇的架構。
他知道,“血意環堡壘”便如其名,是由上千名參與者共同壘砌出來的、浮游在精神海洋與淵區的巨艦。從羅南主導修建起來的那一天起,到現在大半年的時間,這艘“太空堡壘”,已經分化為多個清晰的功能區,以至于人們的意識登陸之后,還需要在各個功能區里面進行頻繁切換。
每次切換都是一次微妙的靈魂力量塑形過程。它并不會永久性改變人們的靈魂力量結構,卻能夠讓修行者特別是精神側修行者明白,要想調動有關功能,驅動相應的力量,應該進入到怎樣的一種狀態,大致是怎樣的規范。
即使集體意識作用下,和私人修行還有一點點的差別,相應的感覺總還是差不多的。這就給了修行者,特別是初學者以很好的演示。
當然這種規范,還是以精神側的模式居多。據說血意環堡壘也在進行充分干涉物質世界的實驗,地洞周邊區域,其實就是此前的毒沼區,變成眼下這種模樣,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血意環堡壘在這片區域進行遠程試驗的緣故。
山君曾經慕名參觀過相應的物質世界干涉功能區建構,作為肉身側大家,大概能夠從中觀察到一點高效干涉的模塊化痕跡,但具體的情況仍然不是特別了解。
可如今,在三十二名深藍行者,被框入血意環堡壘架構之后,他忽然就明白了,那個功能區的完整形態究竟是怎樣……
就是現在的模樣。
好像血意環堡壘天生就應該與深藍行者相匹配,相應的干涉模塊結構,與每一名深藍行者都實現了交融,來自于精神海洋乃至淵區的能量,經過高效轉化后,傾注而下,使得格式化空間的能量運作效率瞬間爆表。
至于浮空,不過格式化空間對外界環境的干涉效率突破了閾值之后,自然而然的呈現。
所以,羅南進行那些實驗,難道就是為了將深藍行者體系框入到他的血意環堡壘框架之中?
這里面涉及到的博弈和算計,那可是相當深入了!
不管怎么說,羅南做到了這一點。
威脅也好,算計也罷,他通過構知之眼,消解掉了三十多人的龐大隊伍里面極有可能出現的叛逆和反抗。
在山君看來,這些深藍行者都進入到一個類似于半催眠的狀態中,超強的感知加持以及相應的計算分析能力提升,并不完全是“構知之眼”或羅南提供的福利,它也會占據參與者相當一部分腦容量。
越是不舍得這種超神狀態,就會投入越多的精力去維持,然后羅南再給出適度的新的刺激……
此時刻此刻,哪還有心思去想別的呢?
參與者的配合度、體系模塊的匹配度都跟得上,其建構的領域規則自然更加嚴密。再加上格式化空間出了名的排他性和“格式化”消融能力,在這樣的環境下,非體系人員,體感絕不會太舒適——包括山君在內。
這種時候,愈發凸顯出羅南身姿的輕盈自然。
羅南以及三十二名深藍行者的懸浮高度,已經超出了半人高。
這時候,沒有陪他們一起玩的山君,位置就略顯尷尬,心理和生理上的雙重不適,讓他皺起眉頭。他當然不能停留在這些人腳底下,所以就背著手往側方走出幾步,倒和外圍區域的貓眼,站在一起。
貓眼瞥他一眼,沒有說話。
山君也保持沉默,此時旁觀者也就他們兩個了。
至于其他人,別的無所謂……瑞雯,山君一直在關注的目標,此時同樣浮空而起,真就像是羅南的影子,隨著本體自然移位。
山君眼蹦。
剛剛他為什么沒有跟著浮空——并非是做不到,而是要在格式化空間的特殊環境中,抵抗格式之火的消融之力,動靜必然不小。想和羅南那樣,輕描淡寫地自然浮空,就比較困難了。
羅南這種情況,山君還能夠以“血意環堡壘和構知之眼的雙重掌控者”為理由,加以解釋。可瑞雯,山君在持續關注中可是非常清楚,她完全沒有參與“構知之眼”,也不在血意環堡壘框架之內,當然更不屬于深藍行者序列,可她卻沒有表現出任何受排斥的現象……
那些名字都未必能叫上來的深藍行者都參與進去,是因為體系匹配、早有設計的緣故,也就罷了。
瑞雯這算什么……唔,想想“千分之二小姐”的特殊性,也勉強可能接受,可老子這邊又是怎么個情況?
為這種事情爭風吃醋,當是智者所不為。可有些時候,人們的心思不是理智所能控制的。
就算是理智……若能夠從羅南那里,得到實實在在的好處。比如那個什么“天人蕩魔圖”,他要理智干嘛?
他們這個階段為什么叫“天人”?
“蕩魔”又憑什么說是應該做的事?
對于命名一向比較收斂的羅南,為什么要起這么一個相當張揚高調的名字?又是以什么為依據……
這種事情真的不能細想,很容易就會想多了,并抱有一些超乎尋常的期待。
特別是在這種“雞犬升天”的環境下。
可這種態勢,難道就不在羅南的算計之下?
他一個毛孩子……
種種矛盾想法此起彼伏,山君心思愈發紛亂,也在這個時候,羅南的視線投射在他臉上。居高臨下的形式,山君應該覺得不爽的。但在這一刻,他心中泛起的竟然是純粹的期待之情……
毫不意外。
“山君,這場拉練你要跟著。”
穿透了格式化空間,遠遠傳過來的聲音,坦白說缺乏商量的意味和空間。不過這時候,也就無需計較這些細節了。
山君吸了口氣,發出爽朗的笑聲:“那是自然。羅南老弟,這是準備給我安排一個什么活計?”
山君直接變了稱呼,羅南也是一笑:“當然是做咱們該做的事。”
這個“咱們”真是可圈可點。
至少山君是這么認為的。
就算明知道羅南說這種話,帶著一點經營的目的,他仍然覺得頗為悅耳,也就非常配合的問下去:
“該做的事是指……”
“既然用到了天人蕩魔圖,蕩魔誅邪,破神除謬,這些事情,總要來體驗一下。”
羅南說著讓山君聽不懂,又勾著心的話,偏到這兒,話鋒一轉:“對了,山君方便留個通訊號不?隨時聯系。”
“啥?”
不管心里頭是怎么想的,山君還是按照羅南的意思,把通訊號報出。
很快,就有相應的信號傳過來,他下意識接通,然而耳畔響起的卻并不是羅南的聲音,而是一位聽上去言語溫柔的陌生女性。
只是,她說的啥?
第一句話,山君并沒有聽清楚,吐字發音和他聽過的任何一種語言都不相同。
不過很快,對面角色就完成了切換,再開口已經是男聲:
“山君先生你好。”
這是一個很明顯的人工智能味道的聲音,發音純正,貌似自然,卻缺乏靈動之意:“北岸齒輪地下研究所,軍工級人工智能‘旗手’為您服務。”
“接下來的拉練清污行動,旗手負責為您轉接上級有關指令,如果因為指令意義含糊,造成理解困難,請及時向羅南先生咨詢。”
山君有點兒懵,他抬頭看向羅南,完全搞不懂這是怎么一回事。
而懸浮在半空的那一位,就向他揮了揮手,好像說了什么。然而也是這一刻,天空中噪聲大作,來自于三十二部深藍行者高功率引擎全力啟動的轟鳴聲,鼓蕩著耳膜,壓下了空氣中其他所有的有意義波形,以至于山君只能看著羅南的口型猜測。
他說的是:“跟上來!”
天地間又是一聲轟鳴,在三十二名深藍行者全部加入之后,已經被擴大化的格式化空間圈住的地洞,好像也不甘寂寞,新一輪的高能射流轟然迸發。
只是這一次,性質蕪雜的能量射流,卻在熾白光焰之下被瞬間分解消融。深藍行者的隊列絲毫不亂,只在空中稍稍調整方向。
此時東升太陽投射的光線,打了個斜角,投射在他們身上。不知是否是錯覺,光線自東南入射,又出射于西南,好像是給這群鋼鐵之軀指明了方向。
他們開始緩緩加速,將羅南還有瑞雯保護在中間。朝著西南方向,轟隆隆碾了過去。
“旗手”在此時給出了新指令:“清除目標1號定義完成,請在目標清除后,及時做好汲取、附著工作,祝您一切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