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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九章 長弗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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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之主  相較于遭到武皇陛下“大按頭術”復仇的突然性,哈爾德夫人那邊,完全沒有任何超出預期的變化。

  熔巖火獄之中,哈爾德夫人與血獄王魔影絞纏在一起的氣機,終究有失衡且引爆的一刻。且雙方都處在羅南手搓的戰場時空之中,受魔符與烏沉鎖鏈共建的“大日鎖鏈”結構鎮壓,天然便有“祭壇框架”內嵌其中,確實不需要羅南有任何的動作,一切的一切,都按照他的預見向前推進。

  哈爾德夫人以“焚心刀”所發煌煌明光,在擊穿魔影、觸碰到魔影內核的孽毒的瞬間,便驟然暗去。

  視覺效果體現的,其實是孽毒扭曲分布的時空環境下,對一切結構性存在的影響和破壞。

  在這一點上,哈爾德夫人是幸運的,她多年來在嚴酷環境下持續淬煉的焚心刀,主要是自我意志的強烈彰顯,結構性元素反在其次。

  所以,她還能掙扎。

  焚心刀乍暗又明,脫離了孽毒污染的直接影響,可是在祭壇框架之下,雙方的氣機連接又怎么可能輕易斷開?

  別說孽毒,就是血獄王那一點兒幾乎被腐蝕殆盡的本源,也是此消彼長,重新映射出猙獰魔影,反過來奪取熔巖火獄的高壓能量。

  便在這時候,刺眼強光從天外墜落,無論是熔巖中的猙獰魔影、孽毒,還是外圍受驚盤旋的明光,包括已經在物質層面運轉的血魂寺,都讓這能夠打出粉碎性傷害的“重錘”正面擊中。

  這是羅南之前就在做的事,真個毫無偏私……

  “哈!”武皇陛下在旁邊笑了起來。

  羅南只能攤手:“說過了沒有陛下您的高遠境界。”

  “哪里,大家都一樣。心向往之也要腳踏實地,不顧及生命層次而一味追求境界,就算是癡迷于幻想的小孩子,也未免太蠢了。”

  “……謝謝夸獎。”

  事實上,但凡這記重錘落下再晚上一秒鐘,哈爾德夫人還能再掙扎片刻,血魂寺高度關聯的那些血焰教團信眾,就要作為地球上第一批被孽毒污染、滅殺的倒霉蛋而載入史冊了。

  這“毫無偏私”的一擊,粉碎了血魂寺在物質層面的架構,打破了哈爾德夫人的基本布局,轟出去了所有的信眾,但同時也打開了通向羅南精神層面的直接通道。

  接下來就是一個重新反復的過程。

  祭壇框架會最大限度地利用魔符和烏沉鎖鏈的對抗平衡結構,借助哈爾德夫人的自我獻祭,將血獄王本源和孽毒的構合體,逐漸轉為勉強可控的中間態。

  就像是賭桌上離手的籌碼,在“暫時保管”的狀態下,一點一點地完成遷移、上載的過程。

  如果哈爾德夫人能夠更強一些,能夠讓這種僵持場面持續更長時間,上載速率會大幅提升。

  但現在……就當是對她的懲罰吧。

  “梅莉會被你榨干的,就像這個小可憐蟲。”武皇陛下指的是羅南腳邊昏死過去的蛇語。

  羅南懶得回應這種調侃。

  武皇陛下也就是隨口一說,她關注的重點不在這里:“這種賭博式的調度轉化,很有趣啊。”

  顯然,武皇陛下也看出了祭壇框架的妙用。

  羅南沒啥好遮掩的,這一功能建構,他也不是特別明晰。以他現在的眼光來看,“祭壇”無疑是由魔符發起,屬于這個來歷不凡暗面種的天賦本能,但以魔符的混亂狀態,要達成全過程的精準調度,根本不可能;后續支撐起整個秩序框架的,多半還是烏沉鎖鏈。或許這算是關系微妙的二者,最早的構合功能之一。

  武皇陛下確實很感興趣,繼續問:“這個也是你格式論修行的好處?天淵體系之內,還有這種置換手段?”

  置換?

  這個詞兒,如果翻譯回羅南母語,在地球里世界環境里,是有特定用法的。這讓羅南有點兒不適應。

  但不得不說,還真有點兒像。

  不過,羅南的關注點,也有所偏移:“您的意思是……不該有嗎?”

  武皇陛下沒有正面回答,她觀察戰場時空外透的些許場景片斷,片刻之后才道:“有點兒獻祭的意思哈?”

  “嗯,是有點兒。”

  只不過是獻祭自己。

  羅南必須佩服武皇陛下的眼力。

  剛轉過這個念頭,就聽她道:“以獻祭,特別是血祭之類求置換,并不稀奇。但梅莉這般食髓知味,偏又不帶夠籌碼,是別處有什么找補?還是吃定你這個莊家做慈善了?”

  羅南莫名其妙:“我慈善什么了?”

  感覺有啥不正當交易似的。

  武皇陛下就看他:“置換效率怎么樣?抽水多少?”

  “啊哈?”

  “一般來說,主導血祭的魔神,嗯,六天神孽是專業搞這個的,它們胃口大得很,一百份里能抽掉九十五份,就這樣,也是遠超出宇宙普遍質能轉換模式上限的‘豪爽’。所以,六天神孽一直混得很好,諸天神國便是喊打喊殺,也要捏著鼻子讓出一頭地,偶爾還要私底下勾勾搭搭。”

  比如圍殺湛和之主?

  羅南很喜歡聽武皇陛下“講古”,想盡可能地多聽一些。可是對面的問題又砸過來:

  “六天神孽已經是一等一的豪爽,那么羅南大人您,又是怎么做莊的呢?”

  “呃……”

  “十抽其九?”

  大約是……倒過來?恐怕還要更低。

  羅南都沒好意思講出口。這時候,他也發現了里面不對勁兒的地方。

  確實,轉化效率太高了些。以至于他這個莊家,只需將祭壇框架往那邊一立,毫無道德負擔地小小抽水,就能賺得盆滿缽滿。

  這個底層邏輯是什么呢?讓幾可確定是日輪絕獄規則映射的魔符和烏沉鎖鏈,在激烈對抗之余,又配合得如此天衣無縫?連各轉換環節的必然損耗都壓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

  羅南暫時想不通透,可是想到了日輪絕獄,他也自然而然想到了另一個問題——之前就想到了,只是被武皇陛下跳開,現在他再問一遍:

  “應該有什么,陛下您好像很清楚嘛。”

  “是嗎?”

  “是不是那邊過來的,是個人都像您一樣?”

  “你這話,可真失禮。”

  “啊,抱歉。”

  羅南嘴上道歉,心里可沒有半點兒放松的意思。

  爺爺給神明披風支立的錨點附近、位于輻射區的那些干擾源,羅南隨便扯下來一個,武皇陛下就能如數家珍,來龍去脈都理得清清楚楚……不免讓羅南有些憂慮。

  他倒不是憂慮武皇陛下——這位神秘到骨子里的女士,讓人憂慮、防備都不知該從哪里做起。

  他只是想到另一位基本上也已經明牌的天外來客。

  單從地球這邊的評價體系來看,李維還要高于武皇陛下那么。且不論事實如何,這個已經確定立場的大敵,是不是也如武皇陛下這般,其實對霧氣迷宮有著很深的了解?

  甚至不只是了解,還有對應的操作。

  比如……魔符?

  羅南可是沒有忘記,魔符、人面蛛,在落入他手中之前,屬于何方——量子公司在夏城的失敗探索實驗,其背后可不就是李維?

  再想想魔符更深層的根底,羅南就不得不去考慮一個更關鍵的問題:

  縱然隱在重重沙暴之后,卻又具備了恐怖體量與威能的日輪絕獄,對于武皇和李維,真的是秘密嗎?

  他們是不是都知道,那里究竟是誰?

  羅南這么想的,也這么問:“陛下,那里頭,我是說更里面……”

  羅南遙指透出一角的戰場時空,也是指向崩解潰爛的魔影,以及它“后面”更深沉的背景。

  “那里面是誰,您其實知道吧?”

  武皇陛下很驚訝地看過來:“你不知道嗎?”

  “嘖,真是沒眼看。”武皇陛下搖搖頭,卻是將話題給搖飛了,“沒見過梅莉這么狼狽,都不忍心看下去……罷了,回頭挑個她能喘口氣的機會,讓我和她見一面?”

  羅南抿唇不語。

  武皇陛下笑了起來,探出手,是握著書卷的那個,似乎又想去敲羅南的腦袋,但在后者格外嚴肅的眼神下,角度略偏,只是敲了敲他肩膀:

  “諸事了結,我們……夏城見?”

  羅南抽了抽嘴角,算是回應。

  “我就當你答應了,要是再把我折騰回來,有你好看!”

  “呵!”

  “羅南大人,告辭。”

  順手再斬三秒陽壽,武皇陛下瀟灑轉身,就這么離開,很快就隱入重重煙塵霧障之中。

  羅南當然能一直鎖定她,但撬不開她的嘴巴,又有什么意義?

  羅南的視線回歸到戰場時空中,但沒看多久,心思卻又飄移,順著已經打開的轉置通道,也是返觀內照,回歸到自家精神層面。

  這里仍然是云山霧罩,迷霧重重。

  大日鎖鏈隱透暗光,與孽毒角力,將磨滅還原的原始碎片化入混沌迷霧之中,再經層層累積作用,漸成甘霖,滋潤羅南的形神框架。

  如此機制已然穩定,并無可關照之處。

  羅南的注意力也并沒有在這上面,此刻他心神所指,是那座在混沌迷霧中懸浮的霧氣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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