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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二章 生活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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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片上有兩個人,羅南都是熟悉的,但也感覺陌生。

  他們都穿著實驗室的白大褂,站在皴裂扭曲的紅土地上。其中左邊那位頭發灰白的老人,雖然比現在結實健康得多,但還能看出,那是他的爺爺,羅遠道。

  還有一個有些小帥的青年人,形貌依稀和老人相似,羅南的面部輪廓也能在上面找到依據,無疑這是羅南的生父,羅中衡。

  兩個人都是胡子拉碴,頭發大概也有段時間沒打理了,凌亂散落在額前,都繃著臉,作嚴肅狀。

  然而,其展現的情景,卻值得旁人大笑一場。

  這兩位都是嚴肅臉,卻都擺出了好似搞笑漫畫式的pose,半側身子,一左一右,甩手踢腿,四肢曲折,頭頸做反顧且昂然狀,好像最慘烈的“天鵝湖”現場。

  羅南確實是笑了,也許這是他多年來,第一次看到某人之后,還露出笑容:真沒法想象,這究竟是在怎么個情境下拍攝的。

  “喏,你爺爺和父親的搞怪照。據說,拍攝者是你母親。沒見過吧,想要吧?”

  “咳,我沒……”

  “你那個不是東西的老爹曾經這么告訴我,如果你真的涉入了這片領域,不論發展好壞,可以從中感受一下他們當時的感覺:迷茫中看到快樂,順遂里看到艱難。不過平常我中間裁開,把右邊的那位復印個百十份,扔飛鏢玩,你也可以試試。”

  “……好!”

  接下來的路程已經很短,兩人也沒有太多話。羅南接收了電子照片,像素什么都還好,放在仿紙軟屏上或者借助外接神經元進行意識瀏覽,都沒有問題。

  羅南還沒有考慮,怎么設計飛鏢靶子,短時間內,只是反反復復地看這幅照片、看那個家伙的形象好像那人也不只是惹人厭的陰郁和神秘。平面的照片,卻讓那個身影多了一個側面,變得鮮明起來。

  休旅車就這樣行駛到學校門口,但直到莫海航叫了一聲,羅南才如夢方醒,抬起了頭。

  莫海航敲敲方向盤:“到點了,以后再看不遲,別遲到。”

  羅南的反應,像是小偷被抓了現行,“啪”地一聲合上筆記本,動作速率已經超出了正常范圍。但他也知道這樣反應過大,下意識掩飾:“姑父,你是不是還藏著類似的照片啊什么的。”

  “藏?”

  “比如我媽媽的照片,從小到大,我見過那么寥寥幾張,最近發現的還是……”羅南頓了頓,將“樹洞”一詞咽回肚里去。但這個問題,確實是他想問的,在聽到拍攝者的身份后,他甚至希望照片的視角向前面推移,將鏡頭之外的情境也囊括在內。

  莫海航微怔,隨即啞然失笑:“這事兒你問了可不止一回。”

  “啊?”羅南還真沒什么印象。

  “很小的時候,有六七歲?那時你大概剛剛明白什么是生、什么是死,哭著鬧著要找媽媽的相片,可終究沒能找到,后來倒是漸漸不提了,原來都忘了嗎?”

  莫海航有些驚訝,但接下來就又搖頭:“以前有很多很多,可家里確實是沒有的。你那個混賬父親離家之前,把他們所有的合照,包括錄制的視頻都拿走了,只剩下寥寥幾張單人照……聽說清文是不怎么喜觀拍照的,留下的照片,絕大多數都是和你父親在一起。”

  羅南沒想到,無意間還能聽到這種信息,一時也有些愣神。

  但僅過了半秒鐘,冷不丁的一個激靈,把他從迷亂而溫暖的意境中推了出來。

  相隔兩秒鐘后,一直跟在附近的安保團隊也發出警訊:“疑似狙擊手,2點鐘,距離2700,高度104。”

  這是只對羅南提出的簡單警示信息,而相應的戰術坐標則通過其他渠道傳給團隊成員。

  羅南并不需要這個警示,他只是被提醒了一記:他和平凡、簡單而遺憾的生活,都還差著不可計數的距離,而且還有漸次拉大的趨勢。

  如此現實,讓人無奈而又憤懣,偏偏還不能表露出來,只能在心胸間醞釀。

  羅南深吸口氣,隨即對姑父露出笑臉:“我記起來了,所以回家要再好好翻一翻是吧……那,晚上見。”

  說著,他就準備開門下車。

  車廂里,莫海航提醒了一句:“別忘了晚上的聚餐。還有,下雨帶上傘。”

  “哦。”羅南并不介意被自己親手制造的凍雨淋一淋,可還是聽話地拿起預備好的便攜傘具。很快傘花鋪開,幾乎與此同時,數公里外的雨幕下,傳來一聲低罵。

  微幅抽了下嘴角,羅南向車里的姑父揮揮手,踏著潮濕的地面走向校園。可沒邁兩步,莫海航又叫他一聲。

  “羅南。”

  羅南扭頭,下意識走回去,莫海航卻讓他繞過車體,到駕駛位這邊來。

  稀里糊涂走過去,羅南低頭,眼看車窗降下,正想問什么事,卻見莫海航伸手,一把掐住他的臉頰。

  “啊喇?”

  要說這對姑父和侄子之間,感情雖融洽,可肢體語言一向很節制的。對他們來說,這是十多年都少見的“親密接觸”。

  羅南臉上有些變形,愣在車窗外。

  莫海航笑著搓了搓他的蘋果肌:“我也好,莫雅、莫鵬也好,指不定都有往你頭像上扔飛鏢的那天……與其那樣,不如當面這樣。你懂的,對吧?”

  羅南臉上不疼,只是精細控制方面出了問題,最終只能咧咧嘴,即使仍被掐著臉,還用力點頭。

  姑父放手,羅南轉身。

  上一刻他狼狽,此時卻冷靜:正因為懂得,才要去做。

  莫海航的車子駛離,羅南沒有回頭,慢步向校園走去,同時對安保團隊發訊息:“目標已清除,惡意值滿,威脅度低。”

  那邊響起一聲口哨,來自于貓眼:“可憐的觀察員……那哥們只是拿個了瞄準鏡。”

  “但身邊還是槍箱。”

  這種觀察員,往往并非是里世界的成員,只是活躍在世俗與里世界交叉的灰色地帶。他們肯定不會是主攻者,但只要命令下達、報酬到位,隨時可以成為專業的罪犯。

  類似的小蟲子,當成雞殺了也沒什么,但如果直接敲碎猴腦,效果應該更佳。

  羅南轉了下傘把,攪亂了近身的雨幕:

  正好到了實驗階段,那就開始吧。

  夏城以東洋面,比“白骨山”的原發現地還要遠出兩百多海里,已經是公海區域。某艘豪華游艇,就在這片海域隨波起伏。

  二層艙室,光線、電波和聲音交織在一起:“4號眼睛瞎掉了。”

  “死亡原因?”

  “基本上可以定性為滴水劍,感應器有反應,顱壓上升幅度明顯。”

  “很好,他還確認了,10秒區間、2700米半徑之內,不屬于安全區,而且傳回圖像清晰。現在5號已經待命……哦,這個渣渣,他違約跑掉了。6號在哪里,讓他在五公里外的觀察點待命。”

  “那適合的地點就只有云都水邑了,你準備讓他和夏城分會的人員跳貼面舞?”

  “也許舞伴是魔鬼魚呢?反正跳舞的又不是我……掏錢的也不是。”

  這時還有人抱怨:“為什么他們也叫眼睛?感光細胞不好嗎?”

  “因為你找不到1.2億個同類專業人員。”

  “好吧,我只是覺得這有損我們的幸運值。”

  “幸運值在概率發揮作用的時候才有意義。即使萬物皆概率,但要讓它突破尺度,進入現實……呵呵。”

  即便都是觀察員,都有“眼睛”的代號。但觀察員也是分等級的。舉著狙擊鏡在幾公里距離內觀察、最終被爆頭的只是炮灰級觀察員;像他們這些在夏城外海喝著小酒、品著咖啡,從容地將炮灰傳過來的信息匯總分析,那就是高級觀察員。

  如果身在夏城一千公里開外的遼闊海面上,仍能夠被爆頭的話,他們也只能認了。而就算是以里世界邏輯而言,這也不具備什么可能性,他們自然非常放松。

  挑揀了幾張清晰圖像后,有人就提議:“讓那位sca的高級雇員出趟差怎么樣?一個指令的事兒。”

  “是不是太著相?”

  “我們又不需要他跨越太平洋,城區之間的調動就會讓夏城方面很狼狽。都是做參謀策劃的,想想這種臨時作業,我晚上都要做噩夢。”

  “但sca不是傻瓜,昨天好像有不少高層都跑出去度假了,這種情況下還敢玩動作,該有多瘋狂啊?”

  于是這個話題結束,但很快就有人提出改進意見:“相對來說,我覺得守護者的歌手姐姐調動起來更容易。只要有通告,讓她一天跑完二十四個行政區也沒問題。她背后的明堂文化是個很合格的商業公司,而她也正需要提高曝光度。”

  又有人插了一句:“這個明堂文化資料上有標注是怎么回事?”

  “哦,它后面的投資方,有古堡財團的影子,但現在血焰教團已經跑路了,基本上可以算是沒娘的孩子。”

  “資本可以輕松跨過太平洋。”

  “但超凡力量不行。”

  艙室內的討論氛圍還是挺不錯的,這時又有新的靈光閃現:“等等,超凡力量的話……我們可以讓它行。你們不覺得,這是很好的操作對象嗎?”“杰眾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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