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控制速度的情況下,羅南和秦一坤大概花了20分鐘,進入知行學院校園。
在此期間,羅南頭頂十公里處,始終活躍著一群“魚兒”,它們中間有一部分,已經在連續的逆波沖擊之下崩滅,或者化為冰晶墜落,但也有一部分頗為堅韌,就算是部分輔助結構出現了問題,主體的凝水環也能夠保持穩定。
就算滴水劍的數量不斷減少,很快跌破到百枚以下,但遠程維持這個數目,對靈魂力量的消耗也相當可觀,精力上的損耗更是驚人。更別說羅南昨晚連續作戰,一直沒有得到很好的休息,此時必須有絕大的毅力,才能保持專注狀態。
現在羅南對外界環境已經不怎么分心觀察,也就是和秦一坤一塊出行,否則走到路上都要被車撞,怕是很難安安穩穩的走到綠氧跑道上來。
接下來的時間,羅南在環繞校園的跑道上繞行十公里左右,對流層中的滴水劍魚們,已經徹底被高空亂流低溫檢驗了一遍,所有的瑕疵品通通被淘汰,最終只剩下十枚。
能夠堅持到這時候,每一枚滴水劍、滴水劍上的每一個環節,包括主體、輔助環節之間的對接協調,在羅南認知層次上,都達到了盡善盡美的程度。或許它凝聚的水珠是脆弱的,但它的核心結構和輔助結構卻穩如磐石。除非羅南斷掉對它們的支持,又或者對流層突起狂風暴雪等超級惡劣天氣,它們完全可以在那里堅持十天半個月,依然保持結構完整。
“成品率有些下降,存活數還是差不多。”
羅南對今天的晨練效果還算滿意,目前區區十枚滴水劍,已經無法對他的靈魂力量形成消耗,長時間的專注投入,也掃去了“火毒”帶來的躁動。隨著他精神放松,生命星空的大生產線,又開始發威,源源不斷地產出靈魂力量,迅速補充儲量,并進一步增厚積累,損耗的精力也漸漸恢復。
羅南長長吐出一口氣,在初冬寒涼的空氣中,形成長約一米的氣箭,貫空而去,直出七八步外,看上去頗有玄奇色彩。
此時,邊上正好有兩位早起晨跑的年輕女性,見到這幕情形,哇地驚嘆出聲。其中有位配帶智能隱形眼鏡的,眨眨眼,拍下這幕情形,可當她們試圖招呼搭訕的時候,羅南和秦一坤已經頭也不回地跑遠了。
“傳說中的高手哎,是我們學校的?”
“可惜了,一個太大,一個太小。”
“不管了,發到校園網上看看。”
兩個女生嘰嘰喳喳,其實羅南和秦一坤都聽得清楚。后者輕贊一聲:“吐氣成箭,內聚不散。羅先生,您的內修法進展真是神速。”
“修館主教得好,另外也干涉力作用的結果。”
羅南現在已經習慣了靈魂力量對物質世界時刻不停的干涉作用,不止靈魂出竅的時候是這樣,形神俱在的時候也是如此。這可以幫助他不斷熟悉物質層面的微妙之處,協調身心內外。
如若不然,就算他拿著匕首槍支,也沒法在對戰時讓薛雷喘氣的。
這種鍛煉方法是羅南的自我覺悟,并沒有誰教他。不過昨天晚上和萬塔交流之后,羅南倒是找到了一點理論支撐。按照萬塔的造物法則,秩序因人而異,需要人們對內環境、外環境產生一種敏銳的感知,需要一種長期琢磨的身心內外協調,或曰審美。
從這個意義上講,羅南的路子是沒錯的。他不由感嘆:修行果然還要與人交流,前面的路都看得清楚些了。
又跑出兩三公里,秦一坤有些奇怪:“羅先生,你們學校每天都這么熱鬧?”
“嗯?”
順著秦一坤的視線,羅南目光穿透綠氧跑道一側的常綠植物,投向附近廣場。但見那邊人頭涌涌,標牌揮舞,起碼聚有三四百號人。而且還有人流源源不斷的投入進來。
兩人都是耳聰目明的能力者,遠遠就看到,那邊標牌上寫的都是一些真相啊、透明啊之類的字眼兒。
“也許校方又做了什么蠢事?”羅南對這種事情完全不感興趣,繼續往前跑。可是沒有幾百米,又有一波人流,大約是一幫20來歲的青年男女,興奮地吹著口哨,搖著標牌,從長廊上穿過。
喂喂,好像場面越來越大了。
羅南也好奇起來。他低頭看手環,進入校園網,還沒有打開頁面,好多條推送就滴滴滴響成一片。看到相關內容,羅南啊了一聲,伸手拍擊腦門。
“羅先生?”
“見鬼了,未老先衰。”
“什么?”
“今天是星期六,周末時間。我不用上學啊!”
“是……哦,這是常有的事。”
秦一坤醒悟,原來羅南是把日子記混了。他們這個保全團隊卻只當羅南另有打算,問也沒問,就陪他在酒店住了一夜。
畢竟是年輕人哈。
“算了,將錯就錯,我去齒輪看一下。嗯,今天學校食堂應該也開放,早餐我請。秦哥,還有那幾位賞個面子吧。”
秦一坤笑著搖頭:“我替他們謝謝了。不過在公眾場合,大家還是別聚一起比較好,說不定會對以后的任務安排造成困擾。我可以替他們打飯回去。
“……好吧,我來選幾樣特色早餐。”
羅南也算完成了今天的練習量,就引著秦一坤往食堂去。后者掃過一簇簇聚集的學生:“話說現在學校里,是要搞游行?”
“是啊,但不只是知行學院,而是全市院校大串聯,要進行創記錄的全城大學生游行的樣子。”
羅南打開電子日歷,確認了一下時間:“11月17號,第150個世界大學生日,那些學長學姐們也許要搞些紀念。”
至于游行的主題,根據推送的消息,主要是表達對政府施政透明度的不滿。地震、恐襲,還有近期多起公共事件,人們急需得知真相,終結那些謠言滿天飛的日子。
聽了羅南的介紹,秦一坤笑了笑,有些不以為然。在他看來,很多時候,那些殘酷的真相,還是裝作不知道比較好。比如,眼前某人一個心情不好,可能會以次聲波掃滅整個城區的事實,這些游行的學生們真的想知道嗎?能接受嗎?
羅南感受到秦一坤的視線,具體的想法不太清楚,但能感受到某種情緒。于是就聳聳肩,伸手指往另一個方向:“學院一號食堂,來個加速跑怎么樣?”
簡短的早餐時間過后,保全人員的工作方式改變,秦一坤不再緊跟,而是和同伴一起轉入暗處。
時刻被幾對眼睛盯緊,保護和監視傻傻分不清楚,這樣的局面,羅南必須適應,因為這是他自招的惡果。也許只有到他不借助“飛天魔鬼魚”之類的外物,也能震懾住大部分敵手,保護自己和家人的安全……或者早早被人干掉,才能解脫。
眼下,羅南只能裝作看不到,用餐后也不坐電車,一步步的往校園深處去。等他走到叢林邊緣的大禮堂時,也花了20分鐘左右,再往前去就是濕地叢林了。
和其他幾個廣場一樣,大禮堂之前的廣闊空間,也被各個院系的高年級學長們占據。有人甚至拿來了帳篷餐具,就像野炊一樣。這種裝備會有很大機率被他們帶到市政廣場上去,只要能擺得下。
這時候有電話接入,是謝俊平:“嘿,南子,昨天和萬院長見面了?”
羅南揚揚眉毛:“你又請了新的私家偵探?”
“對不起,有限的資源還用不到你身上。是我剛從福利院那邊出來,萬院長對你的評價很高呢!”
“福利院……去做早課?”
“是啊,背背書念念經什么的,做完以后一整天腦子都很清醒,超棒!”
“大概有多久?”
“45分鐘。”
羅南看了下表,現在也不過是早上7點半。說明這哥們兒最起碼六點就要爬起來,趕到福利院去聽課。某種意義上,這也算是脫胎換骨了吧?
不說別的,那位萬院長一定是位宗匠級的教師,能把謝俊平這種半墮落的敗家子兒矯正到這步,一手“浪子回頭”的秘術應該也快滿級了吧!
謝俊平又問他:“你現在在哪?”
“正在看學長學姐們在禮堂廣場野餐。”
“你在學校?今天的游行你也參加?”
“對不起,我沒那么老,也沒那么無聊。”
“哼哼,真該建議讓某些缺乏社會責任感的學弟學妹進場觀摩的……好吧,我正趕過去,今天校學生會所有人的假期全部取消。游行前咱們見個面?有事找。”
“什么事?”
“電話里說不清楚。”
“那就來吧,我正過河,一會兒齒輪見。哦,對了,下周那個內部裝修工程暫停。”
“啊哈?”
“昨天晚上不該去福利院,總覺得還沒有那里漂亮,我要再多想一想。”
“是吧,我也覺得萬院長的設計超牛掰。其實他每天都為籌款苦惱,你要是肯把設計裝修外包,他說不定會帶著整個福利院過來打工。”
羅南啞然失笑:“好吧,我會考慮。”
兩人掛斷通訊,此時羅南已經踏上了北岸的土地。穿過近乎百木凋零的濕地叢林,齒輪建筑就呈現在眼前……話說空氣中的氣息很微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