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邑青石酒店并不是一棟獨立建筑,即使它高達454米,樓層數多達108層,卻依舊只能作為整個‘云都水邑’復合建筑群的副樓而存在,且是高度最低的那個。
類似于水邑青石酒店的建筑,共有六座,呈環梯狀分布,次第抬高,齊齊拱衛中央高達1179米的云都主樓,形成在整個世界上也堪稱一流的復合建筑群。
羅南看到的結構圖,包括水邑青石酒店的全部以及通向“次低階”商務中心的幾條通道。
網格化透視圖看上去有如蜂巢,但還要復雜千百倍,代表著“荒野探險家協會”的藍色三角旗光標散落其中,就像是在闖迷宮。
目睹此景,羅南脫口而出:“人太少了。”
108層的水邑青石酒店,是“云都水邑”建筑群中,消費最為低廉親民的,人氣自然居高不下。時值周末,又是在晚上高峰期,至少也有十幾場宴會一字排開,再加上游客、旅客,兩三萬的人流量一點兒不嫌多。
可是分布在各個樓層的能力者,滿打滿算也不超過十五個。平均下來,一個人要照顧七八個樓層,事實上還有幾組結伴的,其中就包括目前正在電梯里的他們倆……僅就覆蓋區域而言,簡直就是千瘡百孔。
羅南一直聽“行動”什么的,還以為協會為了搜捕絞殺人面蛛,應該是大舉出動,布下天羅地網,可看到這一幕,他都有了那么點兒尷尬。
偏在這時,他還想起一個小細節:“記得何、何姐你還帶了四個人?”
羅南終究不好意思喊“何秘書”,就向陳維燦學了一嘴。
“那四個聚在一起的就是。”
“……”羅南已經徹底服氣了,這種配置,要追捕人面蛛,豈不就是大海撈針一般?
這時候,何閱音卻突然問他:“切換到會議模式可以嗎?”
羅南以為她有其他安排,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很快,視網膜界面上便閃過提示,戰時加密通訊進入會議模式。界面上齊刷刷出現了一排頭像,整個水邑青石酒店十五名協會成員,齊刷刷在線,章瑩瑩那只松鼠也在其中。
但出乎意料的是,何閱音接下來的話,分明還是在回應他的問題:“人數多寡,不算關鍵因素。畢竟協會掌控的隱性資源,頗為可觀,而圍殺一頭‘人面蛛’分身,配置得當的話,三五位覺醒者聯手,就綽綽有余。”
作為正面殺退“人面蛛”的強者,何閱音自然有資格說這番話,羅南并無異議,不過私密頻道不說,放到“大庭廣眾”之下才說,何姐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何閱音的聲音冷徹而嚴肅,并沒有停止的意思:“既然人少,不可能形成覆蓋,分散開來就毫無必要,尤其是在指揮調配遠遠達不到精細化程度的時候。”
……這是在開炮啊!
羅南正愕然無語之際,“六耳”中毫不意外地跳出另一個聲音:“哦哦哦,軍方出來的就是不一樣,那怎么指揮,怎么調配,何秘書好好給我們說說唄!”
油滑語調中透著不耐煩的情緒,視網膜界面一角,也出了閃爍提示,號碼為3393,頭像是個丑陋的黑殼甲蟲。
何閱音并沒有按照“黑殼甲蟲”的節奏來,她只是調整了大樓結構圖,在其右下角開辟出分屏界面,顯示出一段酒店內部的監控畫面。
羅南注意到,畫面上大都是學生面孔,看規模和形制,正是他還沒踏進去的互助冷餐會現場。
很快,何閱音就在上面做了標識。一個位于監控區域邊緣,正交談中的男女——薛雷和陳曉琳;另外就是和他們平行站位,并不斷接近中的“黑西服”。
顯然,這是事發之前的影像。
能夠看出,薛雷和陳曉琳出現爭吵,大概是顧忌到公眾場合,吵了兩句之后就離開原地,大概是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再溝通。
“黑西服”一直跟在他們身后。
隨即監控畫面切換,到了電梯口位置,正低頭抹畫的羅南入鏡,當然,還有側頭觀看的章瑩瑩。
“請注意此刻各人的位置標識。”
何閱音冷徹的聲音響起:“據章瑩瑩描述,以及戰棋模式顯示,羅先生是在此刻發現了他朋友身上的異常,發聲提醒,被后面的‘黑狼’暗算……”
“黑狼?”
羅南的視線轉向地上的“黑西服”,原來這位還有代號?說起來,這位可要比薛雷凄慘多了,剛剛何閱音的一擊,直接砸斷了他的脊梁骨,不知還救不救得回來?
但緊接著,何閱音的解釋,就讓羅南愕然。
何閱音語氣平靜,并沒有因為同伴的“立場”變化,而有什么別的情緒。但是會議頻道里一片靜默,顯然這個事實,讓其他人頗為難堪。
此時,何閱音的解析仍在繼續:“我們沒有找到黑狼被感染的畫面,不過根據最后通話時間推斷,大概是在二十分鐘前。然后,已經遭到感染的黑狼,就靠近了下一個目標。
“從他針對目標的狀態來看,我們有理由相信,他這時候已經施了手段,并一路跟蹤,伺機收獲戰果。‘人面蛛’的手段粗暴而又激烈,中間幾乎沒有緩沖時間,而此時,我們仍一無所知。”
暫時沉默的會議頻道里,只剩下何閱音的聲音:
“直到羅先生捕捉到‘人面蛛’的蹤跡,向朋友發出警告,我們才開始行動。第一波次是羅先生身邊的章瑩瑩……”
“叮”聲提示音中,電梯正好抵達81樓,中間沒有任何打擾,想來也是受到了特殊控制的結果。
電梯門打開,羅南就是一怔。對面墻上,垂肩倚墻,一臉生無可戀狀的美女,不正是章瑩瑩?
這位一向活力四射的少女,顯然正在接收會議頻道的信息,也預感到之后不那么愉快的評價,正有氣無力地舉起手:
“嗨,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