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葉鎮成了一座大工地,到處都是拔地而起的新建筑。蠻族勞工個個力大無窮,加上寂滅森林和赤龍山豐富的木石資源,讓這個地方每一天都在變化。鎮公所也在翻蓋,與從前的簡陋相比,新建筑的氣魄格局完全是一座大城行政中心的架勢。
野鶴對此頗有微詞,覺著根本沒有必要搞的這么高調。但顧天佑直接無視了他的意見,一意孤行的要把圣葉鎮的規模擴大十倍以上。這種不計代價的擴張重建自然會帶來極大的消耗。從安達盧西亞會和風林火盜那里搶奪來的資源消耗的很快,負責內政的薩芬娜不止一次的抱怨說庫存的糧食和金幣越來越少,馬上就要鬧危機了。
圣葉鎮居民以亞人族為主,素有蠻族的工,獸人族的兵,殺不死你吃死你的說法。他們個個天賦異稟,卻又懶又饞,更習慣于靠天吃飯,根本不是懂得種植作物的種族。安達盧西亞會在赤龍山南部有一座面積廣大的農場,數千名信奉明尊的聯邦移民在那里種植作物,供給圣葉鎮的需要。
從前安達盧西亞人控制著圣葉鎮的糧食供給,包括與農作物產業相關的其他行業也都掌握在他們手中。經過那一夜后,安達盧西亞人損失慘重,基本上徹底退出了圣葉鎮,直接導致了糧食供給被中斷。鎮公所雖然沒收了他們留在鎮上的庫存,但畢竟數量有限。這些蠻族勞工干活一個頂十個,吃起飯來卻是一個頂二十個。
顧天佑在閉關前下了死命令,要在一個月內讓圣葉鎮換個模樣,在神國巡邊大軍到來的時候,讓他們看到一個不一樣的圣葉鎮。無論需要什么,只要是擴建翻蓋工程所需要的,一律滿足。
薩芬娜已經盡力了,但畢竟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手上沒有那么多東西,她縱然再有能力也是莫可奈何。
神農幫的楊坤依舊蟄伏在荒草坪神農幫總舵不動,始終沒有露面。縱然是顧天佑派人搶了神農幫在鎮子里的幾處囤積物資的倉庫,他也沒有任何表達。這家伙很明顯是在等待著什么。他能等,顧天佑卻不想讓他繼續等下去了,不為別的,就為了荒草坪神農幫總舵囤積的那幾百萬斤糧食。
顧天佑現在是被薩芬娜逼的沒辦法了,能想到的主意都想了,混沌元界中那幾百個移民倒是種出了一些糧食,但也只是夠他們自己的口糧外略有結余,若是強行征用,勢必會對他們的生活造成破壞性的影響。實在有些得不償失。赤龍山里的安達盧西亞會應該有些存糧,但是一來不知根底不敢貿然去搶,二來還想著跟他們恢復交往。
盤算了一大圈,最終還是把主意打到神農幫身上。
第一步先弄清楚了神農幫跟神方的關系,通過拜訪神農堂驗證了之前的猜測。
陳家老掌柜介紹說神農幫的楊坤是日歸城楊家旁系出身,神農幫與軍方的往來卻是陳家給搭的橋。不僅是在圣葉鎮里的這點生意合作,雙方在更高層次上還有默契。陳家三閣老如今在神國朝廷里是參贊軍機的內閣大臣,那楊家則有一位在朝中任職軍部侍郎。彼此屬于相同陣營,共同對抗那位王二圣。
有了這層關系,他請陳家幫忙跟神國北軍搞好關系也不過是水到渠成的事情。這個楊坤可謂是八面玲瓏的人物,不但結交了神方,還跟日歸城和聯邦四大商團關系搞的十分融洽。甚至還曾拜在順天道教主天道祖師楚云瀚的門下。據說還是陳家一位大小姐親自推薦的。
天道教遍及整個震旦元界,天道祖師楚云瀚自稱是掌握著世界之門鑰匙的人,代表大圣師進入震旦元界只為了解救世人。此人在神國京都蟄伏百年,秘密發展出一張極大的網絡,古地玉虛和軒轅三圣都把他看做是大敵,恨不得處之而后快。奈何此人極其了得,竟把天道教發展到聯邦明尊的地盤上,他本人也藏在那邊,令得神國方面的圣人們也不好去追殺他。
傳道這種事還要看人家內心中是否有這個意愿。這世上不滿足現狀的大有人在。天道教傳教主要針對的是貧下階層和地方無賴,大家族中欲求不滿的野心家。經過多年秘密發展,著實繼續了一股不小的力量,影響力不容小覷。楊坤作為古商道上一方小諸侯,不免要經常跟各色江湖人打交道,入天道教也只是為了多個身份多條路。
這是陳掌柜給出的說法,顧天佑卻并不怎么認可。
這個楊坤與出身日歸城,又與天道教關系密切,還借著陳家的關系與北軍交往頻繁,這里頭的事情恐怕沒有這么簡單。陳家人恪守祖訓,以醫道為立身傳家根本,與世不爭,在思維上沒有與人為敵的習慣,所以在看待一件事的時候比較容易得出相對溫和的結論。
圣葉鎮的局面十分復雜,安達盧西亞會和風林火盜是一丘之貉,這一點從風林火盜始終對他們秋毫無犯這件事上便能看出端倪。風林火盜以赤龍山為據點,而那里也是安達盧西亞會的總部所在。白素曾說過,安達盧西亞會表面上是以經商為主的商會組織,但實際上一直試圖用歡喜丸和糧食控制亞人族。比起風林火盜來還要更陰險。
而神農幫在圣葉鎮里扮演的角色也不簡單,楊坤一方面與神方交往,另一方面卻與安達盧西亞會眉來眼去。多年來雙方始終相安無事,他囤積的糧食便是從赤龍山的農場得到的。那些糧食中有相當一部分是用作軍糧的。
根據白素的說法,這些人大約是從八十年前來到圣葉鎮的,分批進入后逐漸形成規模。讓顧天佑心存困惑的是,聯邦四大商團加上楊趙兩家,在這個地方苦心經營了這么長時間,投入了這么大的人力和物力,奴役了一百萬亞人族,真的只是為了開辟一個冒險者的聚集點,收購些寂滅森林中的特產這么簡單?
以日歸城加上教會圣殿騎士團的四大商團的實力,他們本可以做得更好,八十年光陰,足夠他們把這個地方經營的銅邦鐵彼也不在話下。但是他們卻沒有這么做,而是很小心的控制著圣葉鎮的發展速度,似乎是有意識的在避免這個地方引起某些人的注意。
顧天佑想起他們曾經冒充巫族人馬劫掠了一支神佑軍千人小隊,這件事陳家還被蒙在鼓里。而此舉無疑是非常冒險的,如果不是為了非常的目的,他們絕不會這么干。由此可以推斷,他們一定是在進行著某個大計劃。而楊坤這個貌似不起眼的小人物,在這個計劃當中一定扮演著相當重要的角色。
鎮守西海的日歸城,以米霍克家族為首的圣殿騎士團的四大商團,苦心經營了八十年的邊境小鎮,神國北軍和一百萬被奴役的亞人族,甚至是極北冰原上的荒原蠻族,將這些線索串聯到一起,便構成了一個驚人的推斷。他們的這個計劃很可能是針對神國北軍的!甚至是要針對整個震旦神國的。
顧天佑很清楚自己的到來破壞了他們原本有條不紊的平衡局面。所以楊坤才會不惜重金雇傭凌虛子這個級數的殺手來除掉自己。但是那一晚他失敗了,緊接著風林火盜便出現了,卻被自己帶著三大弟子給滅了團。接下來他就按兵不動了,眼睜睜看著自己在圣葉鎮大搞建設,鏟除安達盧西亞會的勢力,將已經被他們收拾趴下的亞人族又扶了起來。
這個楊坤究竟在等什么?是即將到來的神國萬人隊?還是那一晚之后,新一批風林火盜人馬?又或者是什么強援高手?有太多的可能供作答案,即便以顧天佑之縝密細致也很難鎖定一個有把握的。
靜止的蛇就如同看不見的敵人,你永遠也猜不到攻擊從何開始。最好的應對辦法就是讓他先動起來,楊坤裝傻不動,顧天佑便決定打草驚蛇,逼著他動起來,就從搶他的軍糧開始。跟神農堂的老掌柜陳地黃打過招呼后,顧天佑帶著小狐女又叫上了野鶴,只三人三騎向著荒草坪出發了。
荒草坪位于圣葉鎮西北角,背靠寂滅森林外圍的萬樹山腳下。神農幫總壇建在一塊隆起的丘陵上,山勢平緩,寨門簡陋,沒有拒險而守的威勢,卻透著一股子做作的從容。讓顧天佑想起了古時候流傳下來的關于一些智將用兵行險的故事。這個楊坤多半是個自詡聰明的家伙。
行到寨門前,野鶴有些遲疑:“你真確定要這么干?登門要人家的糧食,這跟搶有什么分別?”
顧天佑笑道:“他不義在先,派人行刺老子,人家的寶劍都抵到老子的喉嚨上了,老子緩過手來怎么就不能反手砍他一刀?我只要他區區幾十萬斤糧食,應該不算過分吧。”
野鶴嘆道:“他在這地方夾縫求存本就不易,咱們初來乍到便破壞了原有秩序,引起他的反感或者擔憂,一時沖動做出些出格的舉動也是可以理解的。”
“你是怕我一怒之下把這個地方屠光了?”顧天佑含笑看著他:“道兄,你真覺著我是個嗜殺的狂魔?”
野鶴道:“那一晚死了的聯邦移民和風林火盜成員加在一起超過了五萬,絕大多數都是平民。”
顧天佑示意小狐女去叫門,轉頭對野鶴說道:“你所謂的平民拿起刀槍來就是強盜,他們這些年在圣葉鎮以高等種族自居,哪一個手上沒沾染幾個亞人族的鮮血?你這話要是對白素說,她能大嘴巴子扇你,信不?”
“算了,過去的事情不提也罷。”野鶴有點理屈詞窮,話鋒一轉,道:“貧道就希望你今天能上體天心,少造殺孽,神農幫中有許多人都是天道教弟子,貧道代他們向你討個人情了。”
顧天佑哈哈一笑:“那就得看楊坤他給不給你這個面子了。”話音剛落,神農幫寨門大開,一個中年大胡子滿面堆歡迎了出來,一路小跑來到顧天佑和野鶴面前,抱拳拱手道:“治安官大人大駕光臨,神農幫蓬蓽生輝,小人楊坤有失遠迎,斗膽請治安官大人海涵恕罪。”
“去你嗎的,恕什么罪?海什么涵?老子沒這個喜好,既然知道錯了,就立即給老子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