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往西去,很少走公路,沿途道途險峻,越走地勢越高。這地方平均海拔在五六千米以上,一路上罕有生命跡象,四周全是摩天的冰川雪嶺,飛機在這里只能望山興嘆。
吉普車繼續入山,前行的路上忽然出現一條人工開鑿出的真正的小路來,李陽明讓車停下,拉著蒯復陽下車,腳踏實地聽了一會兒地氣兒,然后問:“你說怎么走對?”蒯復陽并不急于回答,而是舉目四顧,看了一下遠近景致,道:“往西木繁葉茂,往南地如溝渠,向東山險石惡,只有北地雖無高木險松,卻有草長鶯飛生機勃勃,我看往北走。”
小龍女一臉無奈:“這倆人又開始了,得,準備安營扎寨吧。”
這一路,李陽明可算是找到傾訴對象了,蒯復陽也有得遇生平知音的感覺,二人亦師亦友,坐而論道,李陽明連柴堆都不扎了,倆人住一個帳篷里,說不完的天地陰陽萬物生長。顧天佑每天堅持站柴堆,這份毅力看的蒯復陽只有羨慕的份兒。
李陽明忽然道:“不必安營了,今晚咱們去前面村莊借宿,我若沒計算錯誤,咱們應該已經很接近這一趟旅程的目的地了。”說完,一指北邊,道:“復陽說的很對,咱們該轉道往北走了。”
望氣觀山,查龍經,堪輿風水,雪嶺派不盜墓也幾乎不以看風水謀生,但他們這一派在這方面的造詣卻是當世第一。車行一公里轉過一個小慢彎兒,前方忽然閃出一片嫣紅來,遮天蔽日,落英繽紛,簡直美的讓人窒息。
那是一棵大杏樹,目測十幾人未必能夠合抱,虬筋昂藏,古韻仙姿,勢如蒼龍出水一般。人站在樹下,看著它身上的神韻,便會頓生渺小之感。顧天佑縱然不懂風水之學,只一眼卻也看出此地風水絕佳,否則絕長不出這樣一棵生機盎然,古韻仙姿的老樹來。
樹下橫放著幾把條凳子,散座著幾位老者。一眼看過去都不算很老,但以心神仔細體悟一番就不難發現,他們的筋骨皮都已老的生機漸絕,距離人壽極致的油盡燈枯不過一步之遙。
這地方不但生成了這么大一棵杏樹,還含養了這些個百歲以上的老人,這里究竟是個什么所在?
上古大德身歸大地的所在果然不同凡響。顧天佑壓下心頭震撼,跟著李陽明往村子里頭走,一路走過去,仔細留意,發現這個地方還有更多與眾不同之處。
犬不狂吠,見生人只吼幾聲便停了,并不是畏懼,而是等待主人下一步的指示。這叫犬生靈氣。樹不裂,沿路見了許多蒼翠華蓋的老樹,每一棵都是樁圓氣足,不裂不怪,好像那鶴發童顏的長者。人不怯惡,這兒的人不欺生也不拘謹,多民族混居之地,卻人人祥和,目透清明慈和。
李陽明邊走邊說:“取流棺容易,不破此地風水卻難,就怕走了活龍壞了一地的祥和脈絡,到時候出一兩個黃巢那般的人物,可就造了大孽嘍。”語氣之中似有猶豫之意。
這話立刻勾起小龍女的不爽,蒯復陽不知趣的附和道:“老師擔心的很有道理,您前天跟我講地脈流棺常用洪荒獸相伴為的是盜取靈氣,取流棺便是走一次陰曹過一回鬼門關,這東西能不動最好別動。”
李陽明瞧了一眼顧天佑,又看看小龍姑娘,嘆了口氣道:“萬里跋涉就為了這點事兒,不取怕是不成,老夫自作孽不可活,明天咱們走龍槽的時候復陽你就不要跟著了,留在上面,我這幾十年脫離門戶自己琢磨出的那點東西都給你了,甭管是文的還是武的,你得幫我傳承下去。”
走龍槽是雪嶺派對下地脈取流棺的過程的特殊叫法,地脈流棺里頭是上古大德的墓葬,在那遙遠的上古年代里,那些縱橫天下,與奇獸爭靈韻,同天地借生機的大德們牢牢掌控著一方天地中最好的資源。他們入土的地方注定是這塊大地上生機最盛的所在。天地相交而生萬物,萬物之首為龍,所以這樣的地方叫做龍脈。
別人盜墓是為求財,雪嶺派尋地脈流棺卻是為了求道。上古時期,人類究竟有過怎樣的文明,到現在仍然是未知之謎,那些神話傳說,山海經中記載的奇人怪客,山妖水怪們是否真的存在過?雪嶺派是一個跟過去要未來的門派,他們堅信只要掌握了那個時代的某些東西,他們就能掌握關于生命的超越時代的奧秘。
走龍槽的第一步是找入口,李陽明說入口距離這個村子不遠,根據地勢脈絡判斷,距離那棵奇異的大杏樹應該不會超過三百米。幾個人走進村子勘察地貌,尋找安頓之所。行至村中的時候忽然看到一番奇景。
村中有一汪清泉,四周長了一圈古樹,這些樹都很粗,特別粗,但最奇特的是它們長的又特別矮,且平均。幾十棵樹幾乎一邊高,沒有一棵樹超過兩米高。粗的程度卻超過了十幾人合抱,就好像一圈桌子擺在清泉四周。
李陽明走過去,掬起一捧水放到嘴邊淺嘗了一口,頓時流露出會意的笑容。顧天佑也過去嘗了一口,這水真是太好喝了,不甜,但是透澈,有一種沁人心脾,安神醒腦的力量。
蔣菲也喝了一口,贊道:“能在這個地方忍住寂寞的人,都得活個百十多歲,實在是太好了。”
龍劍梅更好奇水潭旁邊這些矮樹,問道:“老頭兒,你知道這是什么樹嗎?長的怎么這么奇怪?”
李陽明道:“這是龍血胎樹,八十年才開一次花結一顆果子,叫做朱果,含有劇毒,一般人不會吃,進肚子就得死人。”
龍劍梅好奇的:“怎么聽著像武俠小說里的東西呢?”
李陽明搖頭道:“完全不是一回事,那些什么一甲子開花結果,吃了就能功力大增的玩意全是瞎扯淡,但凡天材地寶無不是相生相克,具有獨特藥性的同時也具備極大的毒素,不能亂吃,一株千年老山參功效夠大吧,一般人要是整根兒吃了,當時就得燒死,能把人燒死的東西你說是什么?那就是毒!”
顧天佑問道:“這些龍血胎樹的果子能跟老山參媲美嗎?”
李陽明道:“有過之而無不及,畢竟這里是天地相合元氣匯聚的所在,從這里長出來的植物,就算尋常些也都是入口良藥,更何況這龍血胎木的根系都是直接扎進地下靈脈中的。”
小龍女仔細看了每一棵樹,無限遺憾的:“可惜咱們來的不是時候啊,一棵結果的都沒看到。”
李陽明道:“這東西就算結了果子你們也不能吃,藥性太強,亂吃會死人的,必須把把果子曬干了放上幾十年,把藥性里的剛猛銳氣挫敗磨光了,再拿來合藥,才有溫補養生的功效,火候不到就是劇烈的毒藥,而且就算是到了火候的成藥也不是隨便誰都能亂吃的,稍稍有之不慎便會導致致幻上癮,在雪嶺派內部這東西是絕對禁止的。”
小龍女撇嘴,完全一副不信邪的樣子:“我就不信它能把我吃死。”
李陽明看著她,嘆了口氣,道:“我說的是一般人,包括我這個龍格天賦的,你不在其列,我跟你們走了這一路,你是真正讓我開了眼界,過去不知道什么鐘敏毓秀仙露奇葩,現在算是領教了,你們兩個小丫頭一個是鐘敏毓秀,另一個就是仙露奇葩,顧先生能得你們相伴,也是真有大福澤的人,跟執掌天下氣運幾千年的龍興會斗,沒點福氣的人是不能成事兒的。”
顧天佑對他這套氣運命數的理論是不大以為然的,風水是科學,國術入道也是一門大學問,唯獨這種運數使然的說法,顧天佑覺著不靠譜。風水好的地方自然養育聰慧雍容的人,也就很容易誕生了不起的人物,這是自然生命的選擇,是有其根據的,可是命運氣數之說卻根本找不出什么根據來。
龍興會是個極可怕的組織,他們占據天下最好的資源已經很多年了,肯定希望這樣的統治地位永遠不要改變。所以他們弄出了命運和氣數的說法。信了這個的人就少了一股子氣,舍我其誰,我命由我不由天,欲與天公試比高的氣!沒這股子氣的人干不成大事兒,遲早被認命被龍興會這樣的組織給收編吞噬。這股子氣不是氣運,而是骨氣傲氣英雄氣!
顧天佑爭的就是這口氣!
在村中水潭四周看了一會兒,李陽明說,這個龍槽的入口多半就在水潭下面,今天太晚了,先在村子里找戶人家安頓一夜,明兒起大早下去探探路,這個水龍槽還算好的,我上次跟呂坤一起走的那條在羅布泊,是一沙龍槽,幾乎就要了我們兩個的命,這走龍槽最怕遇到的是活龍槽,其次就是沙子的。
蔣菲問:“這個活龍槽又是什么情況?”
李陽明道:“活龍槽就是地脈里頭全是地下生物,幾乎全是蟲級的,狗一樣大小的耗子,地下生活的長蟲,反正什么都有可能遇到,龍槽地是生機所在,萬物生靈遇到了都愿意聚居。”
幾個人停下腳步,顧天佑讓蔣菲去找戶人家借宿,小妖女去了不大會兒回來,輕松搞定。
這戶人家距離村中水潭不到百十米遠,家里有六口人,兩個九十多了,兩個六十多歲和一大一小倆孩子。年輕的外出打工賺錢了。這家的院子很大,房子有六間,給騰出來兩間。
兩個女孩子跟顧天佑安頓在一個房間里,李陽明和蒯復陽師徒兩個住在另一間。
這地方沒有電,天黑就睡覺,夜里十點鐘的時候顧天佑睡不著,起身出來院中觀星,二女陪著一起。夜空清澈的讓人感動,仨人遙望星空點點,宛如情人的眼眸在深情凝視,正自此時無聲勝有聲的時候,忽然聽到一陣奇特聲音傳來。像一鍋水被煮開了,灑的到處都是,咕嘟嘟,嘩啦啦,是從村中水潭方向傳來的。
九十多歲的老夫婦中的那位老太太是漢人,也是這個家庭里最有權威的人士,她從屋子里探出頭來說:“年輕人別害怕,這是老黿在潭里鬧春呢,每年入夏的時候都要折騰幾天,明天給它丟兩個干果子喂喂它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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