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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挑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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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人曾經對鄒海波說,當世強過他的人不超過六個,這是不是就意味著他是天xià第七?他那么說也許有些自吹自擂,但至少有一點可以肯定,羅漢是真正的強者。作為天兵曾經的二號人物,他的武力值毋庸置疑。但現在,這個人正趴在路虎車的機蓋上,嘴巴,眼睛,鼻孔和耳朵全都在流血。

  蔣菲和顧天佑一起下車扶住他的時候,羅漢已經是油盡燈枯,出氣多進氣少,說不出話來,只能用哆哆嗦嗦的手在機蓋上寫下一個明字。寫下最后一筆后,渾身突然一顫,失控的鮮血從他的五官七竅中噴涌而出,羅漢就這么死了。

  生死不過一道刀疤,誰在亂箭之中瀟sǎ。

  豪杰墓,土一堆,墳頭枯草,何分英雄與匹夫?

  生平風流快意,不過大夢一場。

  顧天佑還想嘗試做些挽回工作,撕開羅漢的衣服,卻發現在他當胸被人留下一個拳頭的印記,羅漢的胸骨連同兩側的肋骨一起塌陷進身體里。這人只用了一拳,就要了這位天xià第七的命。

  此人好可怕的拳勁!顧天佑倒吸了一口涼氣,在羅漢身上輕按了幾下,嘆道:“沒救了,兇手這一拳震碎了他多處內臟,他能堅持到這里已經是奇跡了。”

  小龍女說:“如果他跑不了多遠,那兇手也應該沒走遠呀,咱們是不是要追查一下?”

  顧天佑搖頭道:“能打出這一拳,并且敢放他跑到這里,這個兇手怎么可能還會等著被你追到?”

  “就算追到了也肯定打不過!”蔣菲看著這個明字,說:“我知道是誰殺了羅漢叔叔了。”

  “我看未必是他。”顧天佑知道她說的兇蕑hì侵該魍酰⊥返潰骸拔抑闌褂幸桓鋈說拿鹺ì里也有這個字,并且也有能力打出這一拳。”

  蔣菲道:“你是說雷明頓?”隨即質疑道:“那他為什么不寫個雷字?”

  顧天佑道:“羅漢逃到這里已經油盡燈枯,也許他會認為雷字太難寫,所以他才寫了個明字。”

  蔣菲輕哼一聲,道:“你不覺著這個說法是自欺欺人嗎?”

  顧天佑道:“我只是提出了另外一個可能,并沒有就此排除此事是明萬軍所為的可能。”

  蔣菲不做無謂之爭,道:“羅漢叔叔是我干媽身邊最重要的防御力量,我得給干媽打個電huà確認她的安全。”

  這才叫屋漏偏逢連夜雨,這邊秦州百姓上訪還不知道怎么處理,隨即又有一位準宗師人物死在眼前。所發生的事情全都是對許慕野不利的。

  蔣菲正在打電huà,顧天佑說:“順便問問,羅漢的尸體要怎么處置?”蔣菲說:“干媽讓咱們把尸體送到外經委駐建鄴的辦事處去。”

  路虎車迅速發動,一溜煙跑到地方。

  辦公室里,鄒海波眉宇間有悲戚難散,表情異常嚴肅,屋子里的氣氛凝重的讓人窒息。

  “你活著,我看你寂寥,暗自得ì,你去了,我連寂寥都沒得看了。”鄒海波毫不掩飾的呢喃低語著:“作為一個女人,走進這一行后能擁有的情懷本就不多,是你這份寂寥一直在提醒我,人生除了目標外,還有過程中的風景,羅漢,謝謝你,不管兇蕑hì撬乙歡ㄎ惚ǔ穡br/

  顧天佑和蔣菲就坐在她對面,鄒海波素手捋過短發,燦然一笑,竟有難得的溫婉風情。她娓娓道來,說起跟羅漢之間的交集過往。看得出,她很傷心,需要傾訴。顧蔣二人相視一眼,默然傾聽。

  羅漢的本名叫王法,二十七年前我還在燕大上學的時候我們就認識了,他那時候跟著兄長進京拜會一位首長,我和慕野應首長的四兒子之邀參加了一個飯局,認識了王憲和王法兄弟,當晚的飯局同桌的還有三個人,后來我們這些人就成了西海會最初的元老成員。

  最先退出的是王憲兄弟,當年那場轟轟烈烈的運動失敗后,王憲去了西北,王法參軍加入天兵,后來王憲成了代號菩薩的大特務,在二機部主導的一個重要項目中犯下嚴重的罪行,羅漢找到了我和慕野,我們竭盡全力幫他跟王憲見了一面,從那以后,他便始zhōng追隨在我身邊,二十年了,從曾經的天兵二號淪為籍籍無名的護衛,他從沒有后悔過。

  王憲是龍興會真正的會首,這件事我們大家都沒有想到。本來我以為知道這件事以后王法就會離開,可最后他卻哪也沒有去,選zé留在了我身邊,繼續默默無名的護衛生涯。前天晚上那場突襲發生后,我派他追查那輛車,后來他從車主那里挖出一條重要線索,他對我說有個老朋友在針對我和慕野,他已經找到一些蛛絲馬跡,還要進一步核實。

  建鄴大酒店里的死的日本人果然是羅漢殺的。

  多情者難見真心,寡情者未必無義。

  鄒海波從來不是個容易落淚的女人,但這一刻,她已經淚流滿面。

  我已經安排人把尸體送回他老家龍城交給王憲,我要讓他看看,這就是他做出選zé后的結果。鄒海波的目光中有著濃烈的怨恨,繼續說著:王憲大哥,我們一定會證明給你看,你錯看了慕野和我!也許我們曾經幼稚過,但我們跟西海會和羅老四絕不是一路人,我們要做的是時代的主人,而不是四面出擊唯利是圖的投機者!

  王憲做出什么選zé了?顧天佑聽到這里,腦子里有一念閃過,忽然想起龍興會是怎樣一個組織來。吃驚的看了蔣菲一眼。蔣菲點點頭,輕聲道:“媽曾經想爭取到龍興會的支持,為此不惜與西海會徹底決裂,但龍王拒絕了她。”

  龍王就是王憲,許慕野夫婦做出了新選zé,想要得到龍興會的支持,卻被王憲拒絕了。這是個資源稱王的時代,龍興會是這個世界上最古老的民間間諜組織,擁有著超乎外人所能想xiàng的龐大資源。對外,他們的間諜遍及世界,不擇手段的竊取最前沿的科學技術,與國外最強大的同行們對抗;對內,他們擁有數不清的財富,從衣食住行到能源化工,幾乎沒有他們不曾涉及到的領域。如果能夠得到龍興會的支持,許慕野想要推行什么計劃都不成問題。

  聽鄒海波的口氣,似乎是王憲因為當年一些事情對他們夫婦有些看法,所以拒絕了他們。

  “所以你們退而求其次才選zé了我?”顧天佑忽然想到一個問題,苦笑道:“你應該還記得王憲曾跟我說過的話,如果我擋了他的路,他會怎么對我?”

  蔣菲直視著顧天佑的雙眼,道:“知道我最喜歡你哪一點嗎?”

  顧天佑搖搖頭,“老實說,我都不確定你是不是真喜歡過我。”

  蔣菲道:“你做任何決定,都能百分百扛起來,不會分擔責任給任何人。”

  顧天佑道:“你的意思是我喜歡自作自受?”

  蔣菲道:“你至少不是個需要別人幫你做決定的人。”

  顧天佑輕輕嘆了口氣,道:“我其實最擔心的是孫明申是不是也有一個選zé?”

  鄒海波道:“國安的其他人也許會,但孫老師絕不會,他只做國安份內的工作。”

  顧天佑道:“我是國安的人,就算跟你們合作,也只會在符合國安工作原則的框架下進行。”說完,起身告辭。

  回到車上,蔣菲迫不及待的對顧天佑說道:“顧天佑,你不覺著這件事很有意思嗎?什么龍興會呀,什么西海會啦,還有橋牌聯誼會,京城內外,大江南北還有些老牌組織,這些老家伙們自以為掌控著一切,他們一直都不喜歡新的挑戰者,干媽總說在共和國要想做大事,就必須得到這些人的支持,可我偏偏就不信這個邪,你相信嗎?”

  不知為何,蔣菲的話讓顧天佑想到了兩個人,明萬軍和胡如夢,兩個驚才絕艷的蓋世人物,同時也是兩個落寞的傷心人。以他們的才情和能為,本該擁有屬于他們的時代。可事實呢?明萬軍從上世紀七十年代便開始為國效忠,三十年間只換了個大校軍銜天兵之首,甚至最后淪落到家破人亡的下場。

  還有胡如夢,兼通八門絕技,貴為自然門一代宗師。學究天人,在精神催眠領域里更是取得前無古人的成就。但他也只能畢生浪跡天涯。他這一生都在被通緝追捕。顧天佑不相信他這一輩子只是為了一個女人而活。就好像從未相信明王只是因為老婆孩子的死才鉆進牛角尖。

  如果是那樣,胡如夢早就快意恩仇殺的龍興會血流成河,明王也斷然不會容忍曹小鬼爺倆活到現在。

  也許,他們都曾經想要成為時代的挑戰者。

  眼前這個妖媚絕倫,讓人完全無法捉摸的小妖女,居然也有這樣的雄心壯志?

  顧天佑看著她,問道:“你創立妖姬公會的目的就是要挑戰那些制定規則的人?”

  蔣菲道:“只恨我生為女兒身,又沒有胡如夢那身本領!”她眼睛一亮,注視著顧天佑,又道:“幸好我遇到了你,胡如夢選中你做我的鳳翼,這真是他一輩子為我做的最棒的事情,從你起于微末時借我小舅舅的勢,到你羽翼漸jiàn豐滿將我那小舅舅擺弄于股掌間,如今你已經有資格跟我干媽談條件,在我看來,當代年輕才俊,你是最有可能成長為新的挑戰者的。”

  “這話是不是有些夸張?京城三杰,哪一個不比我更有機huì?”顧天佑不動聲色說道。

  蔣菲卻緩緩搖頭道:“孫京飛那聰明過頭的瘸子背景資源要比你先天優勢強太多,他有勇氣反抗自己的親生母親,而且謀略心性也不差了,可他最dà的問題是沒有你的皮厚心黑;曹旭這家伙倒是夠不要臉,但又有些過于不要臉了,尤其是他不拿女人當人這一點,讓我完全無法接受,恨不得有機huì就把他干掉才痛快!”

  小龍女不明就里,回頭不悅道:“菲菲,我很不喜歡你說的話,八叔公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顧天佑摸摸自己臉皮,沒有再謙虛,嘿的一笑:“被你給了這么高的評價,我要是不立刻露一手,似乎都對不起你。”

  蔣菲眼珠轉轉,道:“露一手,你要從哪開始呢?”

  顧天佑跳下車的時候,身份已經換成了省委一號的秘書顧問。省廳門前的上訪者們還聚集在這里,幾名武警總隊的戰士將所有人阻攔在警戒線外,而這些人倒也還克制,只是聚在這里并無其他過激行為。另有幾伙新聞記者正在錄像拍攝。

  春寒料峭,這些人站在寒風里的滋味并不好受。顧天佑下了車直接來到人群前,大聲用秦州口音喊道:“鄉親們,天氣很冷,我就長話短說,我叫顧問,是省委許書記派來的,你們的訴求許書記已經知曉,首長對這件事非常重視,專門派我來告訴你們兩件事,第一件,戴總隊很快就會回到秦州主持此案的調查工作,第二件,你們現在的做法對破案毫無幫助,必須立刻結束,許書記知道你們有話要說,所以他特意安排了一個小時的時間給各位。”

  上訪群眾直接跟省委書記反映問題,這樣的機huì可是不多。原則上這樣的情況是絕對不允許的。顧天佑假傳圣旨,可謂是大膽至極。但這番話一說出來,這幫人就再沒有留在這里的理由了。

  人群議論紛紛一會兒,然hòu開始三三兩兩的結伴離開這里,有認識路的走在前面,引著眾人向省委機關走去。

  顧天佑回到車上的時候,蔣菲頗為不屑的說:“你這是拆東墻補西墻,舊的問題被轉移到新問題上來,他們一會兒去了省委看不到我干爸你怎么交代?你這可是嚴重違反組織程序的行為,我干爸就算有心配合你,也要顧及這件事的影響,堂堂省委書記越過多個部門直接與上訪群眾對話,你道這是戲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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