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當作人杰,死亦為鬼雄。
萬萬沒有想到趙衛安竟用這種方式結束了自己罪惡的一生。一想到此人為惡一生,親手殺害了的父母,伙同他人間接逼死了如日中天的顧宇飛,包庇毒品犯罪,贓枉法多行不義,最終卻逃過了法律的制裁,不清不楚的就這么死了。顧天佑遺憾的同時又不免心生疑慮。馬萬良匯報說遭遇了嫌犯持槍反抗,趙衛安早上晨練時還一切如常,正常上班怎么會準備槍的?
趙衛安死了,白鳳林和席向濤落網,的殺人案還存在疑點,他說是趙衛安派人殺掉了梁文博,但卻說不清楚動手的具體是何人。也不知是真不知道還是不敢說。另外還有一個許錦文在逃,仍是一大后患。
一想到許錦文就立刻想到許佳慧。這些日子總覺著自己遺漏了什么,是關于許佳慧的記憶。許錦文和白席二人結拜多年,參與販毒生意日久,照理說應該積累下一筆巨大的財富。卻為何許佳慧的日子過的這么窘迫。而且,許錦文身上出了這么大的案子,許佳慧應該也是重點監控對象,為何案情通告里沒有她的名字?
上午十點,總隊人事科,顧天佑以特調組成員的身份調出了許佳慧的檔案。在她六年前的大學入學卡上,直系親屬關系欄寫著,家庭成員兩名,母親江春秀,四十四歲,老虎橋監獄政治處主任,弟弟許志杰,兩歲。
啪的一下,顧天佑手上的資料袋失手落地。整個人如遭電擊!
江媽媽不可能再生孩子,這個弟弟許志杰不用猜都知道是許佳慧自己生的。她跟自己同齡,六年前十八歲,許志杰兩歲,年齡上剛好吻合。顧天佑立即命人事科長打開電腦與監獄管理局連網,調閱了江春秀的檔案。家庭關系一欄赫然顯示的是一女一子,婚姻狀況竟是離異。仔細閱讀后面內容,發現江春秀零六年便與丈夫離婚,顧天佑記得正是那一年她們全家搬往春城。
她們母女在那個時候就已經跟許錦文劃清界限?為什么?是因為自己的原因嗎?還是因為這個許志杰?又或者是她們發現了什么不該知道的秘密?帶著一肚子的疑問,顧天佑走進了技術二中隊的辦公室。
許佳慧不在,同事說她今天休班。
顧天佑飛車趕到許佳慧租住房子的地方,仍舊沒找到人。仔細想了想,馬上驅車來到老虎橋監獄,打聽到員工宿舍的位置立即趕了過去。仍舊沒見到人,不過卻見到了江春秀。
江媽媽比之那個時候老了許多,她的目依舊那么坦然,身姿仍是如從前般干練,臉上掛著溫暖的笑容,和風細雨般親切。她說,你來了。顧天佑問,許志杰是怎么回事。江媽媽知道隱瞞不過,嘆口氣說,這件事情我們本不想讓你知道的。
八年前,顧天佑在許錦文的槍口下被迫進了少管所。許家三口搬往春城定居。當時許佳慧已懷了孩子,許錦文逼她做掉孩子,許佳慧是個有主意的女孩子,她認為孩子是無辜的,既然已經存在了,就是一條生命,于是執意不肯,甚至不惜離家出走。就在這期間,一個偶然的機會,許佳慧發現了一個驚人的秘密,父親竟然跟某個販毒集團有密切往來。
于是她把這件事告訴了江春秀。一日夫妻百日恩,江春秀無法接受這個事實,跟許錦文大吵了一架。許錦文賭咒發誓會跟毒販子斷絕往來。他祈求江春秀看在多年夫妻情分上不要說出去。江春秀答應了他的要求,但同時提出了一個條件。
說到這里,江媽媽說,不是我沒有原則,而是當時的情況下不這么做,他真的會殺人滅口。
那個條件就是離婚,這之后江媽媽就帶著大肚子的女兒回到了吳東,因為害怕許錦文反悔,母女二人甚至不敢回秦州的房子,江春秀的工作落到了建鄴,就帶著許佳慧一起來到這座城市生活,幾個月后,許志杰出生,隨母姓戶口直接落到了江媽媽名下。對外只說是收養的服刑犯人的孩子。這種事兒她以前就做過不止一次,所以沒引起多大注意。
顧天佑問:“你們為什么不愿意告訴我?”
江春秀嘆道:“這是佳慧的意思。”頓了頓,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你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就意識到你生活的不錯,她回來后對我說,你有過十幾年牢獄生涯和少管所經歷,在這個年紀上能賺到這么多錢,多半沒有選擇正道,所以她不認為你會成為一個好爸爸,她不希望這孩子跟她一樣命運,有一天發現自己有一個全世界最混蛋的父親。”
顧天佑安靜的聽著。江媽媽繼續道:“佳慧是個很有主意的孩子,包括我們來建鄴生活,她選擇法醫學專業,都是她的主意,你們第二次接觸是她向你借一點生活費,當時我們賣了秦州的房子在松子園那邊按揭買了個小房子。”
“是飛達地產的景泰花苑嗎?”
江媽媽點頭說是的,接著道:“她回來說也許你不是她想象的那樣,她覺著你有些神秘,總之是不放心,而且她已經察覺到你已有了新的生活伴侶,她不想介入,更不想把你們彼此的生活變的復雜。”
顧天佑道:“我們第三次接觸是因為律政大廈殺人案。”
江媽媽道:“是的,當時她發現了你警察的身份后感到很吃驚也很意外,我曾勸過她把志杰的事情告訴你,不必一個人撐的那么苦,可她說你們的關系就像離婚的男女,既然回不到從前就沒有必要增加彼此心理的負擔。”說完,從兜里取出手機遞過來:“這就是天天,大名叫許志杰,小名天天,看看跟你像不像?”
照片里的小男孩兒正戴著許佳慧的帽子在敬禮,天真的笑容綻放在臉上。乍看像許佳慧多些,仔細看越看越覺著跟自己很像。這種緣于骨血的親近感讓顧天佑自豪又溫暖,忽然又覺得很自卑,甚至是擔心。許佳慧說的沒錯,自己不配做一個父親。對許佳慧,自己太風流不忠在先,對家庭而言,自己過于迷戀冒險的生活方式,追求自由和激情的人生態度并不適合。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該做的這么絕情,完全剝奪了我這個孩子親生父親見孩子的機會吧?
顧天佑正心生怨念的時候,手里的手機忽然響了,提示來電者是佳慧。遲疑了一下,按了接通鍵。
許佳慧急迫的聲音:“媽,出事兒了,我爸來了,剛趁我沒注意把天天抱走了,給我打電話說讓我聯系天佑!”
“我就是顧天佑,你在哪兒?”
城郊,顧天佑的車如飛似箭,許佳慧坐在副駕駛上完全慌了神兒,眼淚止不住的掉。一個勁兒的自責,我就去買瓶水的功夫,一轉身天天就被他抱走了。她已經方寸大亂,完全沒有了平素的理性。顧天佑說,你別急,他既然找我就是為了談條件的,只要有條件談就不會動孩子,再說不管怎樣,他也是孩子親外公,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傷害孩子。
電話響了,許錦文冷酷的聲音:“你到哪了?”顧天佑說:“按你說的,獨自開車來城北了,再往前是江濱路,右邊是高速,左邊是公園。”許錦文說:“去公園。”顧天佑說:“不管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別嚇著孩子。”許錦文冷哼道:“不管我想要什么?你好大的口氣,特調組成員很了不起嗎?”他頓了一下,挑釁的口吻:“我想要兩個人,你能給我帶出來嗎?”
顧天佑干脆的:“行!”
電話另一端傳來一陣狂笑,許錦文冷喝一聲:“顧天佑,小兔崽子,你當我是什么人了?沒見過世面的傻子嗎?”
顧天佑斷喝道:“別廢話,你不就是想要白鳳林和席向濤嗎?你把孩子給佳慧,要哪個我就把哪個弄出來給你,缺錢你說話,想去哪個國家都沒問題,我說話算話。”這是一句實話,如果有必要,顧天佑甚至已有拿小蘿卜頭交代的事情做籌碼換人或者請出手直接救人的心理準備。
許錦文嘿嘿冷笑,道:“放心吧,我的要求沒那么高,你也不用沒口子的拿大話糊弄我。”
五分鐘后,公園松樹林里。
顧天佑將許佳慧留在車上,只說:放心,一切有我。許佳慧想要說些什么,顧天佑按在她的嘴唇上,什么也別說,這是男人的事情!然后單槍匹馬來見許錦文。
一棵大松樹下,許錦文和一名年輕男子站在那里,許錦文的手上舉著個對講機。搖了搖道:“我們不只有兩個人,你敢耍花樣,這邊只要一點動靜不對,那邊就會動手,后果如何你心里有數。”
今天的顧天華早已今非昔比,再次重逢卻還是被許錦文吃的死死的,這個事實讓顧天佑有些懊惱,不耐的:“甭說廢話,直接說你想怎么玩兒。”
許錦文冷笑道:“小崽子,說話前先看清楚形勢,話語權在我手上,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兒。”
顧天佑瞥了一眼那個對講機,壓下怒火,冷靜的:“請說吧,你想從我這里得到什么?”
許錦文點點頭,道:“這還像個談話的態度,一句話,我要席向濤。”
顧天佑先說可以,卻被許錦文擺斷,他說:“你先別急著答應的那么痛快,我知道你是特調組成員,權限不小,但也不可能把人放出來,向濤身上背著那么大的案子,這話就算換成部委一號也未必敢說。”
顧天佑皺眉問:“你想我怎么做?”
許錦文道:“第一我要知道席向濤被羈押在何處,并且你得配合我們的營救行動,第二,如果僥幸把人救出來了,你要負責陪我們去緬甸找點東西,想你堂堂郭家軍參謀長,這點事兒應該沒難度吧?”
顧天佑有點意外:“你好像知道的很多?”心中忖:獵魔行動是特調組和部委制定的計劃,省廳這邊除戴曉樓這個總指揮外,連丁寶峰都不知情,白鳳林就更不用說了。自己寫的臥底報告是通過馮奇偉直接上呈到部委幾位首長案頭的,白鳳林也沒有插手過目的機會,許錦文是怎么知道的呢?如果說內部還有問題,就只能是馮奇偉和部委幾位首長當中的某個人。思來想去,還是從馮奇偉那里流出去可能性最大。
許錦文當下不過一亡命毒梟,馮奇偉或者其他人當中的某人憑什么會給他通風報信?
ps:昨晚喝蒙圈了,到家就睡著了,深表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