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語落下,整個百家殿內落針可聞,甚至連秦楓身邊的孫山都驚呆了。
  孫山是知道的,秦楓才是拿一篇大成詩文的作者,所以能夠理解為啥秦楓會跟荀有方懟起來,不過……
  這說話不吐臟字,但是那叫一個狠啊!
  當即這名法家大弟子就拍手叫好起來:“說得好!”
  荀有方憤怒地看向那人,見是法家的大弟子,他只得壓下怒氣,看向秦楓冷冷地咒罵道:“鄉野村夫,粗鄙至極!”
  可是叫人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又是一聲更賤的笑聲從秦楓身后響了起來。
  “沒有村夫,你天天吃什么?不吃飯,只吃屎嗎?”
  只見一頭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灰色大鴿子,立在了秦楓的肩頭,口吐人言,叫人大吃一驚。
  雖然學宮之中,有人有會說話的仙獸也好,魔寵也罷,都不稀奇,但是嘴這么臭的魔寵,當真是稀奇得要命。
  而且不僅是嘴巴臭,它還壞啊!
  它抬起翅膀,指著農家的方向說道:“就算那些被你說成粗鄙的農夫們沒法跟你當場對質,那農家呢?農家的大佬們可都在那站著呢,有你這樣說農民的嗎?”
  孫山在旁邊差點沒咬到自己舌頭。
  我去,這大鴿子豈止是壞啊,簡直就是賊壞啊!
  一言不合就把農家給拖下水了。
  要知道農家雖然不算顯學,但是人數眾多,也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勢力。
  最關鍵的是儒家在早期跟農家發生過激烈的論戰,根據書中記載,儒家一位圣人直接罵農家的圣人是“禽獸”,這可不是一笑置之,就算了的小事。
  兩個人之間都開不得這樣的玩笑,何況是兩個流派?
  這涉及到兩家的氣運之爭,正統之爭,哪里是開個玩笑可以揭過的。
  這種情況之下,這只大鴿子居然引來了農家的禍水,這已經不能說是壞了,已經不得不叫人說一聲“高明,是在下輸了”。
  荀有方顯然沒有想到,秦楓居然還有一只會幫腔,會拉仇恨的大鴿子,他陡然一愣,厲聲喝道:“君子之間的爭辯,豈容你等禽獸插嘴?”
  哪里知道小灰更加得勁了,壞笑道:“那你連禽獸都說不過,你連禽獸不如!”
  荀有方登時氣急,大喝道:“誰說我不如你這禽獸!”
  小灰登時更加得勁,彎了彎腰,壞笑道:“對對對,我這個禽獸甘拜下風,你比禽獸還禽獸!”
  話音落下,很多人都覺得這話滑稽可笑至極,但是一個個都不敢笑,生怕得罪了這位新生里執牛耳的大佬。
  可這樣繃著臉,不敢笑出聲的感覺,真的很難受啊!
  眾人的狀態自是被荀有方看在眼里,他登時語塞氣結,恨不得直接把眼前這只大鴿子扒皮抽筋了才解恨!
  不是他愚魯,實在是他沒有遇到過這么奇葩的對手。
  一只心眼賊多,嘴賊毒的灰毛大鴿子!
  辯贏了它,也不過是贏了一只鴿子罷了,說不定還會被人笑話跟一頭扁毛畜生過不去。
  要是沒辯贏,或是不小心辯輸了,那可就海了。
  荀有方一世英名,怕是要毀于一旦了!
  這怎么看都是一場很不劃算的辯論。
  荀有方收攝心神,忍住跟這扁毛畜生辯論,不,應該說是對罵的沖動,他冷冷對著秦楓喝道:“你就這點本事嗎?要躲在一個畜生身后當縮頭烏龜?”
  本來秦楓對于荀有方這等竊據他詩文名聲的事情,是存了他幫自己擋槍,所以聽之任之的心態,但是這廝非要跳出來抨擊秦楓的經世家。
  那說不得,秦楓作為經世家真正的老祖宗,怎么樣也得教他做人才行了。
  他之前還在琢磨著,這荀有方這么不能“打”,居然連自己出手的機會都沒有,一個鯤鵬小灰就把他給噎得啞口無言,這也太沒有意思了。
  誰知道他想搞點事情,這邊荀有方就自己送上門來了。
  真是瞌睡有人送枕頭!
  秦楓看向荀有方,他冷笑道:“你要怎么辯?你想怎么辯?”
  荀有方見秦楓居然絲毫沒有懼色,反而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他心內反而“咯噔”一下,流露出一絲不詳的預感來。
  不是他太過小心謹慎,實在是事情太古怪了。
  按理說,他荀有方是這屆新生的第一人,傳說之中做出過大成詩篇的人。
  新生之中,就是各家顯學的大弟子,哪怕是孫山這樣的,也不敢直接纓他的鋒芒。
  可這秦楓是誰?
  是個百家流派當中別說是顯學了,就連縱橫家、名家這樣的流派都看不上,只能去投靠經世家的小透明。
  秦楓他為什么敢接荀有方的挑戰?
  他為什么不會害怕?
  事出怪異,必有妖啊!
  秦楓看向一言不發的荀有方,反而上前一步,語氣一反常態,咄咄逼人道:“荀有方,學宮規矩,諸子百家雖然人數有多寡,但術業有專攻,百家流派地位皆是平起平坐,你這般當眾大放厥詞,侮辱我經世家,該當何罪?”
  誰不知道,什么百家平等在上清學宮里就是一句“正確的廢話”,諸子百家哪里平等了,又怎么可能平等?
  儒家能跟名家平等嗎?
  別說是名家了,幾家顯學,儒、道、墨、法、兵都做不到平等。
  但這是潛在的規則,是不可以說破的規矩,他荀有方不能壞了這規矩。
  他不能說,儒家怎么可能跟你小小的經世家地位平等?
  否則就是揭了這百家殿里除了儒家以外九十九家流派的短處,這是玩火自焚,自尋死路。
  正當荀有方自己都不知道該怎么接這燙手的熱山芋時,終于有人開口為他解圍了。
  “能夠為了各自流派,兩個本不恩怨的小輩敢于直言相辯,這是上清學宮之福啊!”
  說話之人,正是此次百家殿文會,負責臻選儒家學子的一名老學究。
  別家傳人,像法正這樣的,不過才做到學究。
  這名老者連傳人都不是,就已經是資歷很老的學究了。
  他看了荀有方一眼,又看了看秦楓,語氣淡淡說道:“有這個精氣神,大可以留到一個月后的曲水流觴去辯論一番。到時候,既有獎勵的彩頭,又可在學宮眾多前輩面前一展身手,豈不美哉!”
  他若有深意地看了秦楓一眼,玩味道:“正好有些人要為流派存續,必然要傾盡全力,贏了自是一樁美談,輸了,也沒什么好不服氣的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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