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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六章 重建書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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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拾級而上。

  賈環走在臺階上,一步一步。

  他想起當日他往返書院、賈府之間的時刻。每一次回賈府他的處境就會改善。

  想起他和大師兄、山長一起去參加龍江先生的文會。

  想起那日在水災時,他拉著韓秀才跑上書院。想起小舅子林心遠撲出來大哭,想起大師兄擔憂的趕出來。

  想起滔天的水災退去,他和同學,師友們一起走下來,迎接著運糧回來的喬如松、張四水他們。

  走在這熟悉的臺階上,再回首,已是十三年過去。彈指一揮間!山長,我回來了。

  四月中旬,匯聚在聞道書院這里的學生有八十多人。大部分人都跟著羅向陽去東莊鎮中迎接賈環。這時,都聞訊出來,由駱宏領著,在書院廢墟般的正門前,迎著賈環。

  賈環躬身行禮,“駱先生好。”

  駱宏兩眼微紅,忍著心中的情緒,快步上前兩步,扶著賈環的手臂,感慨的道:“子玉,辛苦了。”

  駱宏當年在賈環求學時,以毒舌而著稱,時常諷刺學生。再他跟著韓秀才鬧事被禁止科舉后,收斂了脾氣,在賈府教授蒙童。

  三月十四日,獄中文會后山長、葉先生、大師兄他們上刑場時他失聲痛哭,不敢去西市觀看。

  此時,再見賈環,千言萬語,匯聚在此,是三個字!他知道賈環為山長、葉文臺,公孫文約他們,為書院所做的事情。走的是非常艱險的道路,如同華山險道。一個不慎,就是粉身碎骨。

  賈環心中感慨難言,抿抿嘴,道:“駱先生亦是。我已拿到圣旨,山長謚:文忠。書院解封!葉先生蔭一子入國子監。江、吳兩位先生,亦是如此。追封大師兄的遺孀為六品誥命夫人。圣旨不日就到!”

  人群中響起一陣陣釋然、低沉的歡呼聲。眾人紛紛出聲、議論著,表達欣喜之情:“好!”“謝院首。”“理當如此!”這是官方對山長,對書院的結論。這意味著書院的名譽恢復,可以繼續創辦。

  眾人的聲音回蕩在略顯空曠、寂靜的山坡上,回蕩在夷為平地、魄羅的書院中。回蕩在這寂寥、衰敗的小鎮中。但,于此時,在這山門前,仿佛有某種東西在蘇醒!

  這精氣神,是賈環雍治九年水災后,與書院的師友、眾同學,走下臺階,所吟誦的那半闕: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書生意氣,揮斥方遒!

  駱宏欣慰的點頭,“好。”

  謚號,是一個人的蓋棺定論。大明會典曾對謚號做了明確的規定。以“文”字為第一字的謚號,等級最高的是文正。其次分別為:文貞、文成、文忠、文獻等。

  周隨明制。這是一個美謚。山長是國之諫臣。對國家、百姓的忠誠,可昭日月。死于勸諫。若非賈環起兵成功,多半是要謚一個帶著同情色彩的:愍。

  這時,其余眾人亦是過來見禮。羅向陽介紹著山長的幼子張承前等直系家屬。

  賈環肅穆的,一一回應,在眾同學、書院子弟的陪同下,走進靈堂中,為為師友們上這遲到的三炷香。

  初夏的深夜里,明倫堂側后方的一排臨時修建的紅磚瓦屋中,燈火點點。蛙鳴蟲吟。隨著賈環掌握京中大權。其標志性的事件便是:燕王登基!書院這里的條件迅速的被改善。

  想要討好賈環的權貴們,不夠資格拜訪賈環的,往書院捐贈大量的銀元、物資。因時間還短,兼之書院規劃未確定。并未大規模興建土木。

  距離明倫堂最近的瓦屋中,羅向陽、駱宏、姚維、都弘并四五個書院晚輩弟子在這里。

  今日賈環帶來確切的消息,那山長他們的安葬、重建書院的事宜就將著手準備。

  安葬事宜,至此時,基本有定論。山長的棺木將回到家鄉安葬,受子孫香火祭祀。山長是北直隸真定府靈壽縣人。書院這里要建衣冠冢。大師兄亦是如是!

  大師兄是北直隸順天府密云縣人。他父母俱在。而遺孀魏蕓將帶著大師兄的一子一女在書院這里讀書。

  張承劍的棺木跟著山長回鄉安葬。葉先生故土在福建。路途遙遠,將安葬在書院里。江、吳兩位先生亦是如此。供書院的弟子們祭拜。

  羅向陽正在主持議定書院的設計,規模,以及觀禮的名單。議論間隙,問道:“子玉還在靈堂里?”

  姚維點點頭,略擔心的道:“晚飯都沒吃。”他和都弘兩人出獄后,忙著重新收拾咸亨商行,和人打官司。

  早前東莊鎮的行政權被宛平縣派人收走。現在,稅收、行政權力自是重新回到咸亨商行手中。

  駱宏穿著青色的瀾衫,頭帶皂條軟巾,聲音略啞,道:“長文去請子玉出來?山長、文臺兄他們在天有靈,不會怪子玉的。”他知道賈環在自責,沒有保住山長他們。

  幾道目光都落在羅向陽身上。羅君子輕輕的搖頭,道:“子玉從未說出口,但他心中視山長如父。讓他一個人靜靜吧!”

  廳中幾人輕輕的嘆口氣。

  書院涅槃重生,百廢俱興。正是奮進向前時。但,這涅槃的代價是殘酷的,不是說翻篇就翻篇啊!心中的情緒,陰影要慢慢的走出來。

  靈堂里,賈環跪拜祭祀后,坐在矮凳上,看著大案上豎著的靈牌,還有后頭的棺木。神情木訥,淚痕兩行。忽報人間曾伏虎,淚飛頓作傾盆雨。

  種種記憶,從腦海中翻騰,飄掠而過。

  夜色中,長明燈在跳躍著,燈光映照著白色的花圈。靈堂中寂靜無聲。

  賈環信奉的是唯物主義,但在此刻,他真的是希望世界上能有鬼神。讓他能和山長、葉先生、大師兄他們說幾句話。問一聲:師友平安否?告訴山長、大師兄:我已將這方天地換了日月,再無傷害。

  然而,并沒有。

  我亦飄零久,十年來,深恩負盡,死生師友。

  薄命長辭知己別,問人生,到此凄涼否?但愿得,河清人壽。

  一夜孤燈至天明。賈環清晨時,自靈堂里出來。那復雜的感觸,無法述說。

  羅向陽陪著大師兄的遺孀,翰林侍讀學士、禮部左侍郎魏源質的女兒魏蕓,身穿孝服,帶著兒子等在靈堂外。

  魏蕓二十九歲,哭泣著行禮,道:“謝賈學士。”她一直留在密云縣侍奉公婆。但知道丈夫和賈環的交情。她一謝賈環幫助拿下的六品誥命夫人。二謝賈環來祭拜丈夫。賈環此時權傾天下。

  賈環點點頭,仿佛又看到當日大師兄在死前愧疚的流淚,回禮,道:“嫂子不必多禮!”魏娘子等人住在書院的一切用度,自是不用他再吩咐。

  魏蕓讓兒子公孫杰給賈環行禮,五歲的小男孩脆生生的道:“見過賈叔叔。”

  賈環將身上的玉佩解下來,蹲下來,掛在公孫杰的腰間,摸著他的頭,看著他肖似大師兄的臉,那怯怯的眼神,又仿佛看到當日他第一次見到寧淅時,溫聲道:“好孩子!不要讓你父親失望。不要讓我失望!”

  羅向陽笑一笑,扭頭看著天際邊的朝陽,揉揉眼睛。

  自賈環抵達聞道書院后,隨后數天內,諸多事件一一落定:葬禮,書院規劃,書院落成典禮。

  由于京中士林,對賈環弒君頗有意見。賈環擺平朝堂,不代表可以擺平民間。所以,羅向陽、駱宏幾名書院的負責人都認為書院按照原址復建即可。

  聞道書院在巔峰時期,擁有超過800名學子,教師隊伍超過五十人。學生們從蒙童、童生、生員到舉人。教師隊伍中有兩榜進士。壟斷整個京西的教育市場,并影響著北直隸地區。

  但,此時的形勢下,雖然走的老師,學生都在聽到消息陸續的回來。但書院最終能擁有多大的規模呢?再者,聞道書院的待遇是出了名的好,規模太大,恐入不敷出。

  賈環否定這一想法,確定聞道書院不僅僅要恢復舊址,還應該再擴大數倍。屆時,其地理位置,不僅僅要挨著東莊鎮,還要和數里外的劉家灣相鄰。

  整個書院,不僅僅要繼承山長、大師兄的學術成就,還要推陳出新,兼收并繼!不僅僅要成為朝堂上文官的搖籃,還要成為一所綜合性的大學。

  目標是:在校生2萬人。

  隨后,一封封的信件、邀請函自聞道書院發出。邀請和書院相關的士人前來參加書院新坐成的典禮。

  雍治二十一年,三月十四日山長葉先生、大師兄上刑場。至四月中旬初夏,過去約三十多天。四十九天的法事將盡尾聲。隨后,便是葬禮。書院的落成典禮,定在五月二十一日,夏至。

  江南。蘇州。大周的時尚之都。

  四月,小雨多是江南時。蘇州城中的巡撫衙門中,南京右副都御史、蘇松巡撫沙勝,接到京中賈環寫來的信:賈環敘說了政變、書院、葬禮之事。

  正是上午,沙勝在衙門的廊檐下,看著江南連綿的小雨,思緒起伏!十幾年前的往事,就此浮上心頭。那是,他是北直隸的提學。他和張伯玉是至交好友。

  當今天下,于此時并不平靜。遼東、楚王叛亂。同時,剛剛平定的河中、吐火羅地區正在和十萬波斯軍隊交戰。他自是上表承認永興天子。

  沙勝看著賈環的信,久久不能語。他恐怕無法見證聞道書院的又一次重建。但,想必比雍治九年的水災后,更加的輝煌!

  南昌。

  曾經在京中交游廣闊的龍江先生寧儒,此時任職江西布政司右參議。雍治皇帝曾經親口許諾龍江先生在江南任職,方便他回鄉。

  江南小雨,江西則是陽光高照。南昌城外,寧儒帶著一幫文士、好友、名妓約三十多人,在滕王閣中置酒暢飲。歌聲、樂器飄揚在這千古名樓中!

  一名親信老仆進來,手里拿著賈環的書信,遞給寧儒,低聲道:“老爺,京中賈學士的書信。”賈環權傾天下,他的書信,他哪里敢耽擱,直接送過來。

  “賈學士”三個字讓樓中的酒宴,暫時停止。士子、名妓們目光,都落在寧儒身上。

  江西的士林,和順天府不同。順天府就是京師地界。對賈環起兵,有直觀的認識、影響。而這里則不同。報紙上的輿論、觀點,占據著主導。

  賈學士弒君,要看個人如何理解。但這在江南,江西并非一個禁忌話題。并不是一邊倒的批判。

  寧儒接過書信,微微有些愣神。他無可避免的想起和賈環的舊事。第一次見面是香山腳下他的莊子里,宛平縣新春文會。

  那年賈環作為欽差陪著他回鄉。他們在九江遇到西南錢王胡熾。而賈環在寧府居住的數月時間里,亦在士林中留下許多佳話。士林求見,名妓原為丫鬟侍奉。

  有詩云:不相菲薄不相師,公道持論我最知。一代正宗才力薄,望溪文集青松詩。

  他父親亦是于那年去世。

  寧儒拆開書信,聚精會神的讀起來。而后,輕輕的長嘆一開口氣,吩咐老仆道:“你回去說一聲,我不日啟程上京。叫太太幫我準備準備。”

  他的仕途,在雍治朝被壓了很多年。后來與雍治皇帝和解。但此刻賈環來信,他愿意去京城參加書院的落成典禮。這無關政治,只關乎交情。

  金陵的方宗師、江南做官的紀鳴,閑居黃州府的蕭夢禎等人都接到邀請。

  方宗師年事已高,派兒子給書院送禮。他雖為文壇宗師,但性情并不執拗。就像雍治皇帝要修書遮掩政變,他還是主編了《皇周英華》。現在,賈環弒君。但,賈環是他的學生!于此時,為帝師!

  時間,就在信使們的奔走中流走。五月上旬,賈環的書信走朝廷的渠道,抵達西域中心碎葉。在此的柳逸塵收到賈環的書信。而后轉至吐火羅。

  西域此時,正在全力和波斯十萬大軍交戰。新任的河中總督曾季高,初戰不利。

  吐火羅,阿緩城。

  深夜里,權吐火羅總督事的龐澤在書房里收到賈環的書信,再一次的淚灑青衫!

  京中的危局,山長他們的死,賈環悍然起兵復仇,遺體下葬,書院重建。這一件件的事,他都掛念在心上。只是消息落后二十多天。他若是在京中,必定跟著賈環起事!

  算算日子,山長等人于近日下葬。他無法回去。書院重建的典禮,他掛念著。不知道何時,他可以返回故里!

  五月十六日,沈陽。

  盛夏時節,這座遼東布政司的省城中,幾乎看不到戰火殘余的痕跡。街面上的店鋪、行人如常。販賣貨物的商旅牽著馬隊在城中走過。

  主街的德裕酒樓二層中,張四水和遼東布政司左布政使許澄、其子許英朗共飲。

  三月下旬,大周車騎將軍、九門提督(正二品)張四水率五萬大軍出關,迅速的平定遼東割據。陣斬前遼東總兵祈夏。擊潰果勇營。于前日,光復沈陽。勢如破竹!

  張四水麾下的兵力主要出自上十二衛。按照道理,遼東有四萬精兵,反而難打。楚王只是個被貶謫的親王,沒什么軍事實力。但,結果恰恰相反。

  在遼東已經平定的情況下,嶺南卻是打的不順。祈夏割據,不得人心。而楚王卻是雍治皇帝的嫡子!嶺南可非唐宋的蠻荒之地。如今海貿繁盛。

  許澄時年四十九歲,當年謝旋所器重的翰林,何系的三大干將,現任的遼東最高文官,左布政使。為人性情沉穩,沉默寡言。說話一句中的。

  他和賈環算起來,有快五六年沒見了。賈環在京中起事,他卻被迫投靠祈夏。好在朝廷大軍迅速平叛。祈夏失敗,少不了他在后勤上做的文章。

  張四水擊潰祈夏的主力后,率軍抵達沈陽,他立即率全城軍民,重回大周。

  許澄拿著酒杯,和張四水示意,嘆道:“國事艱難啊!”

  張四水道:“會好起來的。”沈遷和他制定的計劃是以精兵平嶺南。他在遼東是練兵。沒想到,遼東迅速平定,嶺南還在打。楚王到底是嫡子。

  許英朗性情開朗,笑道:“嗨,父親,伯仁,我聽你們聊天都要憋死。喝完這杯酒,我就去京城,否則趕不上書院的落成典禮。有書信或者口信帶回去,現在都交給我吧!”

  叛亂雖平,還要善后。至于,他父親曾經投敵的事,有賈環在,問題不大。頂多父親的仕途再被壓幾年。

  許澄笑著點點兒子,拿出一封書信給兒子,“這是給子玉的書信。”

  張四水想了想,道:“許兄幫我帶句祝福的話給書院。”

  “哈哈!好!”許英朗仰頭將酒喝完,快步下樓。樓外的柳樹下,四個親隨們早備好俊馬,行禮。許英朗翻身上馬,對酒樓上拱手一禮,抽著馬,“駕!”

  他父親和家都在遼東。但是,書院,那是他魂牽夢繞的地方。那里有他的先生,他的朋友,他的青春!他一定會及時趕到,見證書院的第三次重建。

  夏至日。五月二十一日。京城地區有習俗:冬至餃子夏至面。這一日的正午,是全年太陽最高的時候!賈環將書院的落成典禮定在這一日。

  書院的未來,當如日當空!

  天將將亮,東莊鎮上,便熱鬧起來。一隊隊的馬車自京中趕來。這都是參加今日典禮的報紙記者。護衛工作,則是早兩日,就開始調了京營進來。

  而早期抵達縉紳、官員,如蕭夢禎、龍江先生寧儒、方宗師的次子方二公子等是都住在京城中。聞道書院修建一個多月,還只是初具規模而已。

  朝霞萬丈,映照著京西群山。遠山含黛,峰巒疊嶂。妙峰山金云峰的潭拓寺中,智塵大師做完早課,帶著約十人的隊伍出發,前往山腳下的書院。

  隨著時間的推移,京中的官員、權貴們開始陸續的抵達。代表永興天子前來道賀的是他舅舅周伍閔。寧澄、寧瀟一起前來。胡熾代表著齊大帥。

  而如許英朗、紀鳴等書院子弟早在昨晚就抵達。

  聞道書院落成典禮的地方,并不在原書院的明倫堂舊址。新的明倫堂建在書院北門內。明倫堂前建有一個廣場。四周的建筑物氣勢恢宏。堪比國子監。今日典禮便是在此舉行。

  明倫堂左側院落群中,數千名疏勒軍分布在四周,護衛嚴密。崗哨云集。今日觀禮的人物,便是在這落座喝茶。賈環在正廳中,招待著賓客。

  計有:周伍閔。寧澄、寧瀟、胡熾、沈遷,北靜王、石光珠、成國公,趙鶴齡、胡璁、楊尚書。賈政、魏源質、蔡宜、李斯、占城候,寧儒、方二公子、蕭夢禎等人。

  和賈府相交的勛貴,貴公子自是不必一一記述。高朋滿座。

  書院方面:駱宏、羅向陽、喬如松、衛陽、許英朗、姚緯、紀鳴、紀澄、易俊杰、秦弘圖,劉國山等人帶著書院的弟子在組織這場典禮、盛會。

  正廳中,少府令寧瀟坐在靠前的位置。長公主的地位,還是非常貴重。一身白色的宮裝,儀態明麗端莊,喝著茶。來的賓客太多,她和賈環就說了幾句話。

  正閑聊著時,易俊杰穿著青衫進來,一臉絡腮胡子。見他進來,廳中說話的聲音小了幾分。易俊杰躬身向賈環行禮,道:“院首,時間到了。”

  他現在在禮部任職。前些時日,書院重開,山長的謚號等圣旨,便是由他帶來書院。

  賈環點點頭,做個手勢,站起來,環視廳中的達官貴人們,邀請道:“今日書院重開,舉辦落成典禮。吉時將至,請諸位隨我至明倫堂祭拜圣人。”

  今日聞道書院的落成典禮,約有小半個朝堂的官員都在這里,更別說永興天子都派了代表。皇族則是以越王寧澄,瀟公主為代表。當他們離開院落,走至廣場上時,在廣場上等候多時的近百名記者,一片沸騰。

  賈環走在隊伍的最前方。一路上,那些驚嘆于聞道書院之盛的語言,不絕于耳。

  于書院其他同學,弟子,或許有欣喜,驕傲之感。但于賈環而言,他心中平靜。

  明倫堂五間開,圣人像前設有香案。偏殿里還供奉著山長、葉先生、大師兄、江、吳兩為講郎。由羅向陽擔任司儀。

  觀禮的嘉賓們按照地位,分別站立于明倫堂內、堂外。就如同上朝時那般。

  賈環帶著二十多名書院弟子的代表,在明倫堂內,祭拜圣人。而書院弟子們的隊伍,長長的排到廣場上。

  祭拜完圣人后,賈環神情沉靜,朗聲道:“今日書院重開,我們書院的宗旨是什么?現在于圣人面前立誓,望諸生永記,勿忘!”

  賈環對著孔子的雕像,躬身行禮,道:“為天地立心!”

  他身后的二十多名弟子跟著他躬身行禮,道:“為天地立心!”

  排到廣場上約兩百人的書院弟子,穿著一水的青衫,袖袍上繡著聞道書院四個字。這時,全部跟著彎腰,整齊的作揖,高聲道:“為天地立心!”

  廣場上,被軍士隔開在三十米外的記者們,全部都停止議論。沒有人知道明倫堂內賈環在說什么。但所有人都感受到一種莊重的儀式感,油然而生!

  明倫堂內,圣人像前,賈環再道:“為生民立命!”

  諸生跟著道:“為生民立命!”聲音回蕩在明倫堂中,回蕩在廣場外。仿佛洗滌著人的心靈。這是大儒張載的明言。后世讀書人所敬仰的境界。

  而今,聞道書院在賈環的帶領下,向世人喊出來橫渠先生的明言,于圣人面前立誓,作為書院的目標!這是一種大氣魄、大勇氣!

  “為往圣繼絕學!”

  “為往圣繼絕學!”

  “為萬世開太平!”

  “為萬世開太平!”

  聲音徐徐的回蕩著。嘉賓的隊伍中,寧儒、蕭夢禎等人點頭。

  禮部尚書胡璁微微點頭。

  他固然喜歡拍馬。被清流所不恥!但任何一個讀書人,登上權力的巔峰之后,該做什么?當然是踐行千百年以來圣人的教誨:治國、平天下!

  權術,永遠都只是上升的手段。

  賈環身邊能匯聚起一批精英的讀書人,并非沒有原因!

  寧瀟于人群中,明麗、靜謐。她在側后方,看著賈環帶著書院諸生立誓時那堅毅、沉靜的面龐,她所感受到的是一種強大的力量。

  于此時,天地間仿佛無聲。只有他一個人的聲音、意志!

  他內心里,想要的,是一個怎么樣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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