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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一章 東窗事發,賈府卷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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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于榮國府一品爵一等將軍賈赦通敵的流言在京城中的傳播,并非一朝一夕就爆發。而是經歷了一段時間的醞釀。只是在天子即將離京的這幾天達到輿論的爆發點。

  原因,很多人心知肚明。王統制的“政敵”出手了。要知道,他是元妃的親舅舅。

  國朝是一個講究血緣、宗族的社會。

  榮國府南面的街巷是寧榮兩府奴仆居住的地方。兩府是百年世族,人口滋生,街巷之中房屋縱橫錯落。

  晚秋之時,上午的陽光和熙,路邊墻角的枯草上泛著白霜。在崇文門街西開當鋪的冷子興提著幾盒糕點、果子走進岳丈周瑞家中。

  “喲,賢婿來了。”周瑞正在院子拿著大竹掃帚掃地。滿臉風霜,看起來日子過的不怎么好。

  周瑞丟了掃帚,招呼冷子興到客廳里吃茶,又將冷子興帶來的糕點、果脯鋪開,兩人在八仙桌邊相對而坐。周瑞奇怪的問道:“賢婿今天為什么事而來”

  周瑞在雍治八年被賈環設計,剝奪了管事職位,趕到賈府外打雜。同時,當時還賈環“盟友”的大老爺賈赦敲詐周瑞六千兩銀子。這掏空了他的家底。要不是女婿冷子興幫襯,他家就得破了。

  冷子興快四十歲,一副員外模樣的裝束,笑道:“難道沒事就不能來看看老泰山”

  這種虛話周瑞笑呵呵的應著。等著冷子興的下文。

  今年初,賈環掌權,賈府革新,他被賈府裁員。閑在家里。前不久,兩個兒子因做事不用心,被榮府里的璉二奶奶,給打板子攆出來。一家子就指著他老婆在賈府當差吃飯。日子過的緊巴巴。

  他這個女婿能圖他什么不過是想要知道些上層的消息。賈府現在是什么聲勢京中一流的世家。周瑞家的,是王夫人的陪房。消息比較靈通。

  冷子興和周瑞說了一會家常話,這才說明來意:“老泰山,現在京城中銀根略顯緊張,這怎么回事”

  冷子興做的是當鋪生意。當鋪具備金融功能,類似于現在發放小額貸款的小銀行。前段時間,太子找晉商借貸100萬兩白銀上呈天子。雍治天子立即承兌,將銀子賞賜給有功的將士。

  剩余的銀子,還采購了一批皇室用度。雍治皇帝不是新封了楊貴妃也要賞賜、贈予。

  而最近天子要開木蘭射圃,又是晉商。晉商的票號是初級銀行的模式。數百萬兩銀子的流出,令他們在京城地區的銀根略顯緊張,信貸收縮。冷子興這樣的小銀行,立即就感受到。

  但是,冷子興不是官場中人,消息模模糊糊,甚至相互沖突。所以到周瑞這里來打聽。

周瑞將他知道的消息說了,也只是個大體輪廓。兩人聊了幾句。話題就自然的轉到了最近賈赦的事情上  提起賈赦,周瑞就是一臉的冷笑,當然,他心里更恨賈環,道:“怎么是假的璉二爺這些年,年年都要去平安州。不是參與走私貿易是什么嘿,這賈府,我看要不了多久要倒掉。”

  冷子興笑一笑,他知道他岳父心中的怨氣,道:“怎么會貴妃還在宮中。政老爹都給今上欽點了正四品的福建學政。官升兩級。可見元妃正得寵。”

  周瑞哂笑道:“你知道什么朝廷設九邊,屯著十幾萬大軍防著韃子。走私鐵器到草原上,這樣的大罪,今上怎么可能忍要我看,必定是抄家殺頭。呵呵。”

說到這里,周瑞心中極其的快意。賈府被抄家的話,他并不會被牽連。不過是換一個主家,繼續當奴仆罷。一想著,那個小王八蛋,就要給鎖在囚車里,他心中就極其的興奮  冷子興一時沉吟著。朝廷明文規定,禁止鐵器流入草原。別說,天子要是雷霆震怒,賈府還真有可能被抄。

只是,寧、榮兩府,百年的公侯世家,就這樣倒了感覺,真是世事無常  九月二十七日,御史聞風而動,上書彈劾一等將軍賈赦通敵。帶頭的,是在前一次言官清洗風波中縮卵的當紅御史趙俊博。

  他曾被視作御史中的風向標。經常有各種團體、派系給他遞材料,請他發聲,推動朝局,政斗。趙俊博每每上書彈劾權貴,每彈劾必中。名氣很大。但這不過是他的為官之道。

  何大學士帶著文官集團中的精英們硬頂雍治天子時,趙御史就選擇了明哲保身。

  此時,因為在關鍵時候沒有科道言官的風骨,被士林罵得聲望下跌的趙大御史再次出手,直指外戚賈赦。

  當天下午,都察院的五六十名御史,風聞奏事。彈劾賈赦。掀起一股極大的輿論浪潮。

  在朝廷的程序中上,廟堂諸公都不得不“知道”此事。

  在軍機處中,一疊疊的寫著彈劾賈赦的奏章擺放在四位大學士面前時,謝、何、劉、韓四位大學士的反應各不相同。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在座的四位宰輔,每個人都心中有。

賈赦是誰誰認識啊一個外戚算得了什么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在九省統制、軍機章京、欽差清查京營、上十二衛、殿前侍衛司的王子騰何大學士看看謝旋,什么都說。謝玉石出手了吧畢竟,謝旋保太子的立場,他們都知道。在官場上改換門庭,這是大忌。王子騰不聽“招呼”,謝福清怎么可能沒動作聲勢浩大啊但,他不可能因為對賈環比較看重,就違背自己的原則去管這件事。這些不法勛貴,罔顧國法,竟然敢走私鐵器給韃子。到頭來,那鐵器殺的不是大周的子民混賬至極,其罪當誅  下午時分,翰林院中議論紛紛。很多人看賈環的眼光都變了。比如周慎行。別說賈赦只是他大伯這種話,但是這年頭流行的是株連。天子本來就看賈環不爽,說不定會順勢罷了賈環的官。

  賈環剛得了同年好友御史朱鴻飛派人來的通知,回到檢討廳中,給正在翰林院里修書的方宗師叫過去。

堆滿各種書籍的公房中,方望一身青袍,問道:“子玉,到底怎么回事你府上不是你管事嗎”他去榮國府參加過賈環的婚禮,知道怎么回事。一個翰林主導一府之事,不是很正常  賈環苦笑一聲,“方先生,我早提醒過我大伯,停止參與邊貿。當時我父親還在京中。我大伯他不聽,當面答應的好好的,背后照舊。我都請祖母約束。也沒有用。我能怎么辦”

  方宗師前兩天去嘲諷了下死對頭傅伯龍,心情正好,這時最得意的弟子竟然遭遇這種“禍事”,讓他皺著眉頭。其實,稍微有點官場常識的都看得出來,背后搞事的人,目標是誰。賈環是被殃及魚池。這可以視為,王統制的政敵在阻擊他晉位大學士。

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自己的親屬都約束不了,還談什么治理天下何以服眾  但是,對賈府來說,證據、事實確鑿,你難道讓朝廷不懲罰朝廷明文禁止鐵器流入草原。

  方望想了想,提醒道:“親親相隱,你給朝廷自辯的奏章,不可太過。其他的,你心里應該知道怎么辦。”

  賈環埋怨的語氣,方望還是聽的出來。但賈環自辯時,對他大伯賈赦,用語不能太過。一個大義滅親的人,是得不到主流輿論承認的。只能捏著鼻子認。

接下來,賈府只能打底牌,貴妃牌。然后,看天子的心意吧  賈環躬身行禮,道:“學生省得。”告辭回檢討廳,寫自辯的奏章。他當然要申辯。

  五軍都督府中,王子騰在自己的公房中,翻看著材料,提審人犯,詢問京營各級將校。忙碌的很。忽而,隨從進來,悄然的在王子騰耳邊說了幾句。

  王子騰臉上微變。吩咐下屬稍緩接下來的詢問,一個人在公房中背著手,來回踱步。

  他在上奏章的前夜,和賈環專門談過一次。賈環告訴他:我大伯販賣鐵器的事,我會勸阻他。并且,在適當的時候通報元妃,在天子面前解釋一二。所以,請舅舅放心。賈家不會影響舅舅的升遷。

現在呢王子騰一臉的冷笑。看來,他那位天才般的外甥,約束不了他的大伯啊從王子騰的角度而言,他并不視這是多大的阻力。什么輿論啊看法啊,這些都沒有用。賈府是他的親戚不假,但是,他管不到他妹夫的哥哥頭上去吧天底下有這樣的道理要是賈赦是他妹夫還可以這么攻擊他。賈赦是嗎  這件事,最根本的,還是會損害他的政治盟友元妃在宮中的地位。賈赦犯罪,影響的是天子對元妃的感官。

其實,賈環向他承諾時,他怎么會信就知道大約會是這樣的結果。但是,犧牲賈府的利益、外甥女的地位,換取他本身的利益,這筆交易如何不能做  他不可能因為汝陽侯的威脅,就有所顧忌。賈環年紀輕輕,主動在他面前打包票,這可就怪不到他頭上去啊。

王子騰臉上的冷笑,慢慢的變成高深莫測的笑容。他才是這次風波中最大的贏家  太子的勢力,早就是已經落花流水,再無翻盤的可能。所以,即便賈府給套進風波里去,京城中與其說看賈府的笑話,還不如說是看王子騰的笑話。

  賈環去通政司投了自辯、請罪的奏章,提前早退,在夕陽中坐馬車返回賈府。

  御史成群結隊的彈劾賈赦,如此大的動靜,賈環早派人回來通知。賈環回到府中時,賈府里早亂成一團。

賈赦在賈府里沒什么人望,沒人同情他東窗事發,但都害怕被株連啊  賈環剛在望月居前院里下了馬車,早等在這里的小廝來請,“老太太請三爺回來立即過去。”

  賈環平靜的道:“我馬上過去。”轉身,回了房間里先脫下官服,換上儒衫,帶著自己的大丫鬟晴雯、如意,往賈府西路賈母上房而去。步履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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