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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閑居賈府二三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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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賈環看著史湘云明麗的容顏,雪膚玉貌。史湘云年齡比他要小,身高卻是和他平齊。

  賈環感覺有點晃眼睛,將視線從史湘云美麗的臉蛋上挪開,微微沉吟著。

  他知道在王夫人面前說薛蟠搶香菱的事情,寶釵可能會對他有些隔閡,但以寶釵的性情,不大可能嚴重到不見他這種地步吧?因為,以寶釵的智商、情商,很容易明白他只是說說。屬于恐嚇和威脅的范疇。

  史湘云見賈環不說話,輕笑著建議道:“寶姐姐的病已經好了。你改天去看看她。把話說開不就好了。”

  賈環心里苦笑一聲,史湘云還是天真爛漫啊!有些事情,錯過了合適的時機,根本沒法解釋的。他當年對此深有體會。

  以寶釵說話必定有一番正確道理的套路、模式。他去說這事,沒準就給寶釵拿話堵回來。

  賈環想了想,道:“行吧,我明天去見見寶姐姐,把事情說開。”又道:“云妹妹,我有幾句話要說給你聽。”

  史湘云噗嗤一笑,眨眨眼睛,“環哥兒什么事啊?這么正式。”

  賈環就笑,“不正式點,你未必會認真聽啊。是這樣的,我前兩天和朋友吃酒,有位王孫公子叫衛若蘭,我看他是個短命相。可惜啊。”

  他推測:以史家侯府的地位,雖然沒落,但是要嫁史湘云的話,應該會提供給她幾個選擇。而不是衛若蘭一人。

  當然,如果僅此一個選擇,那他這個提醒就是白搭。

  以他此時舉人的身份,如果住在賈府里,要庇護迎春、探春、惜春,只是一句話的事情。所以,他剛才讓迎春的大丫鬟司棋,有事來找他。但要解決史湘云的婚姻問題,憑借著舉人的身份還遠遠不夠的。他現在也只能是提醒史湘云。

  史湘云咯咯笑道:“環哥兒,你幾時學會的看相啊!”她心里有點莫名其妙。

  賈環笑著將話題轉移開。

  望月居里一片閑居、說笑氣氛之時,賈政從工部衙門散衙回來,剛在外書房里和清客相公們談了幾句,門生傅試來訪。

  賈政和清客們交代一句,到小書房夢坡齋中接見傅試。

  夢坡齋陳列精雅。字畫、筆墨、香爐等一件件的小物件都處處透著豪門貴族的氣派,浸潤著百年世族的底蘊。冬日余輝灑落在書房中。

  賈政笑著讓傅試落座,“你今日怎么有空來找我。不是近日國子監監生要鬧事嗎?”

  傅試笑著解釋道:“國子監監生們的事情,禮部和都察院于御史已經接手。順天府府衙不用管。”

  賈政微笑著捻須,點點頭,感嘆道:“國子監往日還好。自去年便動蕩,這不是好事。”

  傅試就笑,將話點透,“老師是不知道,主要鬧事的就是東林黨的韓秀才韓謹。他自去年參加京西聞道書院的救災后,回來就像變了一個人,很能鬧事。

  國子監的胡祭酒、王司業都對這人頭疼的很。他的一些話說的也很古怪。像‘我們要為監生的利益出聲,急監生之所急…’.這大白話說的那像個秀才。”

  賈政的臉色頓時就有點不好看。他一聽聞道書院四個字,就想到他的庶子賈環。京城中流傳的那首“恰同學少年”就是賈環所做,文采飛揚,流傳甚廣。順帶著,人人皆知,賈環是聞道書院救災的實際負責人。

  換言之,韓秀才那一身搞事的本事,極有可能是跟著賈環學的。

  賈政在一瞬間就有想抽賈環的沖動。這傳出去簡直是有辱祖宗。但一轉念想著如今和那個庶子也沒什么話好說,何苦費力氣去管他?

  傅試心里大概明白他的座師的想法,政老爹是忠臣,笑著道:“老師,說起聞道書院,我倒是想起件事來。環世兄如今已行冠禮,不知可曾婚配?”

  他有個妹妹,年逾二十,才貌俱全,一直還沒有許人。原本是想許給寶玉的。但總是不得門道。而許給賈環則未必沒有可能,畢竟他是賈府庶子。但凡知道賈環年紀的官場中人,都知道此子的潛力。

  但,傅試哪知道賈環行冠禮的事情是賈政異常惱火的事。賈政當即黑著臉,擺擺手,“此事改日再說。”

  傅試一陣愕然,連忙閉嘴。

  他是依附于賈府才有順天府通判這個官職,如何敢觸賈政的霉頭?

  晚間時分,薛姨媽在賈母處吃過晚飯,帶著香菱,跟著姐姐王夫人到東跨院小坐。寶釵則是去探望偶感風寒的黛玉。

  正房中燒著炭盆,將寒風隔絕,溫暖如春。

  王夫人換了身淺粉色的家居常服,帶著白色抹額,坐在座幾邊和薛姨媽喝茶說話。

  薛姨媽笑吟吟的道:“姐姐,今兒聽老太太的口氣,京里許多人家想把女兒許配給環哥兒?”剛才吃飯時,聽話風,老太太是不管這事,決定權在她姐姐手中。

  王夫人點點頭,“金陵那邊都有信來。”

  薛姨媽笑道:“哎喲,這能耐的。照我說,環哥兒得來好好的求姐姐做主啊…”

  這句話說到王夫人心坎中,禁不住微笑,道:“婚姻大事,自古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隨即,又意味深長的問道:“妹妹怎么對這事上心?”

  薛姨媽精明的一笑,“姐姐厲害。我這里是有人托過來。原是一個世交。家里有個女兒,才十歲,生的如花似玉,人又聰明…”她得試探下她姐姐的口風。

  薛姨媽和王夫人說話,一個坑接著一個坑,一個套接著一個套。兩人都聊得很有感覺時,窗外,夜色漸深。

  十月初四,天晴微風。賈環吃過早飯,前往百米開外的梨香院去見寶釵。昨天史湘云提醒過他,他現在在賈府里閑居,確實也該去見見寶釵了。

  梨香院約有十余間房屋,前廳后舍俱全。賈環出了院門往東走過一條石板甬道就是梨香院的右廂房。臺階上的幾名丫鬟看到賈環從半圓門進來,都是行禮,“給三爺請安。”

  賈環隨和的點點頭,問道:“寶姐姐可在?”

  一名小丫鬟道:“姑娘正準備出門去府里和三爺、姑娘們頑呢。”領著賈環穿過回廊到正房,穿過一間明廳,就到寶釵的閨房門口,正好遇著寶釵穿戴整齊要出門。

  香菱跟在寶釵身后,拿著件褐色的披風,眉心間點著一點紅,別有韻味。

  薛寶釵穿著淡紫色的棉襖,梳著劉海,圓臉杏眼,端莊明雅,姿容絕美。她看到賈環,微怔了下。自十幾天前她在賈環回府的酒宴上見過他,便再也沒見過。

  賈環心里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升起來,問道:“寶姐姐這是要出門?我聽云妹妹說寶姐姐病好了,特來探望。”

  寶釵嫻雅的笑了笑,“謝環兄弟!也沒什么要緊的事情。聽聞珠大嫂病了,準備去看她。”說著話,引著賈環往偏廳里走,在偏廳里分賓主坐下。鶯兒送茶上來。

  “哦。我還不知道。秋冬換季,確實容易得風寒。”賈環感嘆一句,品著茶,并不將話題往薛蟠身上引,那件事解釋不清楚的,沉吟幾秒,“寶姐姐,我有幾句話想單獨和你說。”

  他和寶釵沒說過幾句話,但并非沒有交往。寶釵曾經幫著探春為他謀劃在府里的局面。而他拿薛蟠搶香菱的事情當過把柄。真要從人情上論起來,他要虧欠寶釵幾分。

  姿容絕美的冷美人當面,賈環心里固然有些異樣的情緒,但依舊是冷靜的狀態,并沒有被她的容光所攝。他想把那份人情還上。他并非一個操蛋的人。當即,直接將話題帶過去。

  薛寶釵白皙的臉蛋上閃過一絲輕紅,心里微微有些羞惱,清聲道:“環兄弟有話直說。事無不可對人言。”

  賈環尷尬的揉揉眉心。寶釵品格端方。她說話很令人頭疼的。不是林黛玉那種犀利的嘲諷,而是占著道理的一些話。賈府上下沒人敢輕易的譏諷、招惹她。

  原書第三十回,寶釵因寶玉將她比作楊貴妃,視作輕薄之語,很是惱怒,丫鬟靚兒和她笑鬧,被她說了一回。林黛玉借機譏諷,被寶釵連消帶打,說的寶玉、黛玉臉上發紅。

  語言造詣相當有水平。

  賈環沒搞明白他那句話惹著寶釵了,但這個局面明顯不適合明著勸寶釵不要嫁給寶玉,免得日后是個悲劇結局。賈環斟酌了下用詞,道:“寶姐姐,我并無惡意,是想和寶姐姐說說選秀女的事情。”

  寶釵臉色緩了幾分。她來京城中備選才人、贊善之職,賈府上下皆知。她早幾年前就落選了。倒是沒想到賈環此時提起。

  賈環道:“我是想對寶姐姐說:不要以個人的婚姻幸福換取薛家的前途、富貴。君子之澤,五世而斬。天命如此。天下之大,不要局限于當前,應尋求敬重、喜歡你的人白頭偕老。”

  寶釵懷里帶著金鎖。以賈環看來,“金玉良緣”多半是薛姨媽造的謠言。寶釵嫁入賈府,薛家的富貴才有保證。

  至于,寶釵是不是喜歡寶玉,從原書看,應該是喜歡的。但寶釵從頭到尾,大抵就見過寶玉這一個比四大家族其他人略顯的出色的青年吧?

  賈環說完,薛寶釵已經是滿臉緋紅,深深的吸了口氣,站起來,徑直道:“環兄弟,以后不要再和我說這種話!請你自重。”說著,轉身就往她閨房里走。

  賈環一頭霧水,有點發懵,這什么情況?

  他今天是打算來還人情的。但這狀況不大對頭,看寶姐姐的意思,都不打算再見他了。

  賈環又哪里知道薛姨媽早就隱晦的給寶釵透過口風。他這番話在寶釵聽來,跟表白沒多大區別。而且還是毛遂自薦式的表白。很唐突、毛躁。

  十月初四的下午,賈環帶著滿腹疑竇,按計劃前往東莊鎮聞道書院。他早寫信和葉先生以及同學約好。

  這是他中舉之后,第一次回書院。此時,大師兄、羅君子還在各自的家鄉中,享受衣錦還鄉、屬于舉人的榮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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