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陛下從九成宮回來了?”南山別院的一個水潭旁邊,馬爺一邊做著烤肉一邊向李休問道,今天閑來無事,于是他和李休、秦瓊三人就來到山中打獵,中午餓了就在這里烤肉吃,十分的逍遙自在。
“發生了這么大的事,陛下估計也沒心情呆在九成宮了,所以在三天前就回來了,不過現在朝堂上為了突厥人的后續處理已經吵翻了天,估計陛下現在也在為這件事頭疼呢。”李休一邊給架子上的野雞刷油一邊回答道。
其實山里的野生動物未必經家養的動物好吃,比如這些野雞,身上的肉幾乎沒什么油水,烤的時候必須刷上油才會好吃,其實像這種野雞煮成湯才更鮮美一些,只是鍋碗瓢盆這些東西實在太不方便攜帶了,所以只能用最原始的吃法了。
“要我說陛下對這些突厥人就是太寬容了,當初直接都扔到洪州去,豈不是再也不會有這次的事了嗎?”旁邊正在給獵物清理內臟的秦瓊也開口道,他父親就是死于突厥人之手,所以他一向對突厥人都沒什么好感,這點倒是和趙德言有點像。
“民間對突厥人的怨氣的確很高,陛下這次遇刺,也剛好引爆了這些怨氣,所以現在朝堂上不少人也是吵著要把突厥人都送到洪州去,陛下估計也十分為難吧。”李休這時再次接口道,其實他對這件事倒沒什么特別的看法,當然主要還是他現在人在江湖,朝堂上的事他才懶的操心,就連這些消息也是他這兩天去書院講課時,無意中聽別人說的。
“前幾天我和游韶也聊了一下這件事,據他得到的消息,朝堂上似乎有人故意借著這件事挑事情,而且這些人還和世家有關。”馬爺這時再次開口道,游韶也就是上官儀的字,他和恨兒成婚后,就一直和馬爺夫婦住在一起,主要是馬爺夫妻二人沒有子女,年紀也大了,所以需要恨兒照顧,而上官儀也是父母早逝,所以就把馬爺夫婦當成自己的父母。
李休聽到馬爺的話也是一愣,上官儀現在已經升任秘書少監,雖然權力不是很大,但卻絕對可以稱得上是皇帝身邊的近臣,所以他的消息也十分靈通,既然他說這件事背后有世家在推波助瀾,那么應該不會有錯。
“駙馬,世家不是已經被陛下打壓下去了嗎,怎么又忽然跳出來,他們有什么目的?”秦瓊畢竟是個武將,這些朝堂上的勾心斗角實在不是他的長處,所以這時也向李休請教道。
“這個……”李休這時也遲疑了片刻,因為他也是第一次聽說這個消息,畢竟他辭官之后,就主動遠離了朝堂,平時也很少與官場上的人來往,所以有些消息自然也就不知道了。
過了好一會兒,只見李休這才目光沉穩的道:“世家這次跳出來的確讓人意外,不過以我看來,世家在背后推波助瀾無非也就是想將這件事的影響擴大,從而讓朝廷的注意力都轉移到突厥人上,從而減輕他們身上的壓力。”
“嘿嘿,我看沒那么簡單,這幫世家這兩年都老實了許多,但這次卻忽然跳了出來,我看他們不但是轉移朝廷的注意力,另外很可能是想借機搞事,從而擴大他們的影響力!”馬爺這時卻是忽然開口道,李休的想法太保守了,在他看來,世家很可能是想朝廷反擊,將前兩年吃的虧都還回去。
“這個也有可能!”李休這時皺起眉頭道,不過隨即他就淡然的一笑道,“咱們討論這些事做什么,馬叔您和秦將軍已經辭官養老,我現在也是無官一身輕,那些朝堂上的事就留給陛下他們頭疼去吧!”
“哈哈哈哈,我和叔寶是因為年老辭官,你倒是好,年紀輕輕就辭了官,難不成你真想就這么在家一直養到老?”馬爺聽到李休的話也不由得大笑一聲道。
“能在家養到老也是一種福分,我反正不想再去理會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李休當下再次開口道,不過說到這里時,他忽然聞到一股糊味,這讓他也是嚇了一跳,急忙把架上的野雞翻轉了幾下,原來剛才他只顧著思考問題,卻忘了架子上的野雞,結果有一面被烤糊了,幸好其它地方還可以吃。
看到李休不愿意再討論這件事,馬爺和秦瓊也就沒再說什么,等到野味烤好了,他們三人就坐在潭水邊大吃起來,說起來馬爺和秦瓊以前都是武將,一個比一個能力,但現在年紀大了,飯量也是大減,馬爺只吃了半吃烤雞就吃不下去了,秦瓊也只吃了一只,勉強和李休持平,自從他從遼東回來了,身體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下午李休又陪著兩個老頭去打獵,不過整整一個下午,三人也只打了幾只野雞,另外倒是遇到幾頭鹿,但卻沒能射死,這讓秦瓊也是大為懊惱,感慨自己老的不中用了,已經連鹿都要射不死了。
接下來的幾天里,李休依然像往常一樣,要么呆在家里陪家人,要么就是去書院講課,現在他講課的內容已經不再局限于算學了,有時心血來潮,也會開一些天文、地理、化學物理等專門的課程,這些課程雖然對科舉沒什么直接的關系,但卻可以滿足人類與生俱來的好奇心,所以聽課的人也不在少數,甚至還有少數一些人對個別課程十分的癡迷,想要跟隨李休學習更多的內容。
對于這些好學的學生,李休雖然十分看好他們,甚至覺得日后這些人中可能會出現一些類似于張衡、沈括那樣的古代科學家,但是他也并沒有急于求成,而是慢慢的在暗中觀察,看看他們的恒心以及毅力,能否達到他收學生的標準?
至于朝堂上對突厥人的爭吵,李休也并沒有特別的在意,不過書院里的學生本來就是最關心朝政的一幫人,只要是學習之余,就會有不少人討論朝政,所以有時李休也難免會聽到一些消息,而在半個月后,朝堂上的爭吵結束了,因為李世民終于做出了決定。
雖然朝堂上無數大臣建議,要將剩下的突厥人遷到洪州去,不過李世民最終還是頂住了這種壓力,并沒有同意這個要求,一來如果同意,光是組織這些突厥人去洪州就要消耗無數的人力物力,特別是他們在中原、關中一帶安居多年,現在猛然要遷移,牽扯的方方面面可比當年的突厥人麻煩多了。
另外李世民還有更深一重的考慮,那就是這些剩下的突厥人當初都是主動投降大唐的,為了表示自己的寬容,所以李世民才下令讓這些突厥人到大唐最繁華的地帶居住,若是現在忽然讓這些突厥人都遷到洪州去,那他之前的一番苦心可就全都白費了,好不容易經營起來的仁厚之名也將付之東流,這讓李世民也極為不舍。
除了上面這些外,以李休私下里的猜測,李世民很可能知道世家也在這件事的背后推波助瀾,以他的性格,自然不會讓世家得逞,所以才頂著朝堂上的壓力,駁回了許多人的請求。
不過這次結社率刺殺李世民的影響也實在太惡劣了,所以李世民也并沒有簡單的放過突厥人,比如結社率一家被誅,被他挾裹的賀邏鶻雖然倒霉,但也被李世民貶流放到了嶺南,簡直比去洪州還要慘,這輩子都別想再回來了。
除此之外,大唐還收緊了對突厥人的管理,比如以前大唐也有不少突厥官員,甚至可以正常的升遷,但是經過這次的事后,突厥官員再想升遷可就難了,連普通突厥人想要通過正常途徑做官,也做得十分困難,甚至連經商、做工都要受到影響,這也使得不少突厥人紛紛想辦法改變族籍,哪怕這一代不行,下一代也要更改,否則根本沒辦法在大唐正常生活。
隨著李世民做出了決定,這場風波終于慢慢的平息下去了,不過李休還有一點想不通,那就是世家為什么會在這件事上做文章?他們的真正目的又是什么?難道真的像自己猜測的那樣,是為了轉移朝廷對他們的注意力嗎?
雖然李休不想理會朝堂上的事,但有時還是難免會受到影響,特別是之前柴紹說的那句“天下要亂了”,而柴紹與世家又有著緊密的聯系,所以這讓李休也不由得產生了一些聯想,另外以李休對世家的了解,他們做事一向都是深謀遠慮,這次突厥人的事,很可能是世家計劃中的一小部分,后面很可能還會有其它更加長遠的計劃。
想到上面這些,李休也不禁感到有些頭疼,最后索性甩了甩腦袋,強迫自己不再想這些,不過緊接著他也不由得有些自嘲的一笑,自己說是辭官,但有時還是難以控制自己去想這些事情。
不過就在李休想不通世家背后的意圖時,大唐的邊境卻又忽然出現了一場危機,這場危機可比李世民遇刺的鬧劇要嚴重多了,甚至讓大唐再次卷入到一場戰爭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