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淵對李世民的感情是極其復雜的,有時李淵會十分怨恨這個兒子奪了屬于自己的皇位,又殺了自己一直寄于厚望的長子,可是有時李淵又對李世民抱著一種期望,希望他可以將自己打下的江山發揚光大,這種矛盾而又復雜的心理,實在不是一般人能夠體會的。
李休聽到李淵問起李承乾殘疾的事,也立刻想到上面這些,當下他也是嘆了口氣,隨后考慮了片刻這才開口道:“陛下應該是從裴公那里聽到的信息吧,不知道裴公他怎么說?”
“不錯,今天接到裴監后與他閑聊,我才從他那里聽說了承乾的事,不過他遠離朝堂,對于這件事知道的也不是很多,相比之下,你應該知道的很清楚吧。”李淵這時沉著臉問道,雖然他對李世民愛恨交加,但是對于李承乾這些孫子們,卻還是不錯的,以前他被關在大安宮時,李承乾也經常去探望他。
“這件事說來話長,承乾他的年紀漸長,有時也有自己的想法,陛下去年的時候覺得太子到了婚配的年紀,所以就打算為他選妃,但承乾并不愿意,結果心情郁結之下就經常外出游玩,這才在打獵時不小心摔傷了腿……”
當下李休將當初李承乾摔傷了腿,然后導致長孫皇后的病情加重,最后李世民一時糊涂之下,這才讓李泰住進武德殿,方便照顧長孫皇后,當然這也是李休挑了李世民自己的解釋來說,反正他是這么說,至于當時李世民心中有什么樣的打算,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哼,這恐怕又是他自己找的借口吧!”李淵聽到這里卻是冷笑一聲,接著又道,“知子莫若父,恐怕他以為我死了,就再也沒有人知道他的那點小心思了,可惜我還沒死呢,他就是因為看到承乾的腿殘了,所以才想另立一個太子,讓泰兒住進武德殿就是為了試探群臣的反應,結果魏征以死為諫,你和長孫無忌也反對,這才讓他打消了這個想法!”
“這個……”李休聽到李淵的話卻不知道如何接下來,雖然李淵的觀點中可能夾雜著他對李世民的怨恨和偏見,但也不無道理,更何況他可是李世民的父親,李世民是也被他一手培養起來的,所以若說這個世上最懂李世民的人,恐怕也非李淵莫屬。
李淵看到李休不說話,當下再次冷笑一聲道:“怎么?你不相信?那我今天就把話放在這里,以承乾現在的情況,日后必定保不住太子之位,不過泰兒的性格有問題,他也未必會選擇泰兒,這次也只是利用泰兒來試探你們,反倒是其它皇子有可能登上皇位!”
李休聽到李淵的話也是大吃一驚,甚至禁不住震驚的看了他一眼,因為李淵的話實在太準確了,日后李承乾的確是被廢了太子之位,雖然是因為李承乾謀反,但誰又敢肯定李承乾不是被逼的?另外李泰也沒有得到皇位,當然史書上記載是因為李泰那句“殺子傳弟”的話,可是誰又能確定當時李世民心中的真實想法?
想到上面這些,李休也不由得感到脊背發涼,本來他感覺自己對帝王之家的齷齪已經有足夠的認識了,可是若真的像李淵猜測的那樣,這將再次刷新李休對帝王的認知,難道說做了皇帝之后,真的連最后一點親情都要泯滅嗎?
“怎么不說話了,是不是被帝王心術給嚇到了?”看到李休臉上震驚的表情,李淵這時卻是再次嘿嘿一笑道,似乎對自己的話能起到這樣的效果十分滿意。
“我……我也不知道該說什么?”李休這時再次開口道,說話時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這時的他甚至有種想要立刻回到長安,然后把官給辭了,再帶著家人有多遠躲多遠,免得再沾上皇家的事。
“哈哈哈哈,沒想到你也有害怕的時候,不過你倒不用擔心,我那個兒子殺了他的大哥,又囚禁了我,所以對秀寧這個唯一的同胞姐姐也是充滿了愧疚,無論如何他也不會動你的,而且你身為駙馬,又是大唐的重臣,像這種事你想逃也逃不掉的!”李淵似乎看出了李休心中的想法,當下再次大笑道,結果引得李休一陣白眼。
“對了,我那個兒子想要換太子,你這個做先生的,日后有什么打算?”李淵在笑過之后,忽然再次開口問道,對于李承乾這個孫子,他還是很關心的。
“承乾只是腿受傷,又沒有做過什么太過失德的事,所以我自然是不會同意的!”李休幾乎是毫不猶豫的道,既然已經身在局中,想跳也跳不出來,索性就表明自己的立場,畢竟相比李泰,李承乾已經十分的優秀了。
“呵呵,你能這樣想我很欣慰,本來以承乾的身份,若是能夠得到你和長孫無忌的全力支持,哪怕日后我那個兒子想要另立太子,恐怕也不可能,只不過我現在卻有些擔心長孫無忌,當初我就不喜歡他,總感覺這個人雖然有能力,但是私德上卻有些問題,而且眼中只有利益,所以我也擔心日后他會在關鍵時刻背棄承乾!”李淵說到最后時,臉上也再次露出凝重的表情。
李休聽到這里也是心中一沉,因為他也想到當時李泰搬到武德殿后,長孫無忌的態度的確有些微妙,當然最后他還是和自己一樣站在李承乾這邊,可是李休卻隱約的感覺到,長孫無忌對于李承乾的心態已經發生了一些改變,日后誰也不敢保證他是否還會全力的支持李承乾?
當天晚上,李休和李淵也是聊了很久,一直等到晨光初曉時,李淵這才回房休息,李休也累的夠嗆,連早飯都沒吃,一覺睡到了下午才醒過來,然后他與李淵吃過飯后,就開始商量著離開揚州,因為按照虬髯客的估計,李承道在后面的船隊估計也快到流求大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