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道已經是成年了,七娘也同樣不小了,放在別家,早就到了出嫁的年齡了,而且他們兩個從小一起長大,感情也十分深厚,雖然后來因為變故分離,但卻書信不斷,彼此之間早已經不再是兒時玩伴那么單純的感情。
對于上面這些,李休也是心知肚明,只不過他對于這件事卻十分的糾結,李承道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七娘則是他唯一的妹妹,剛巧兩人也是兩小無猜,可以說這是一樁再完美不過的婚事了。
但是李承道的身份卻是這樁婚事最大的阻礙,這倒不是李休嫌棄李承道,事實上就算李承道只是個普通人,但只要七娘喜歡,而且又能居住在大唐的話,李休也不會阻攔。
只不過李承道不但不是普通人,而且還必須遠離大唐,居住在遙遠的美洲大陸上,這才是李休最不愿意的原因,畢竟長兄如父,沒有哪個父母愿意把自己的女兒遠嫁,更何況還是嫁到美洲那種荒蠻之地,這次七娘離家出走,僅僅是來到大唐南方的蘇州,就已經讓李休牽腸掛肚了,如果她真的遠嫁到美洲,那李休真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
也正是考慮到上面這些,所以李休心中也十分的糾結,一方面他從感情上支持七娘和李承道的感情,但從理性方面來考慮,他又不愿意讓七娘遠嫁,要知道七娘真去了美洲,恐怕這輩子頂多也只能回來幾次,他們兄妹日后再想見可就不容易了。
“承道,無論什么樣的原因,你這次都不應該回來的,而且我這次來見你,也冒著很大的風險,事先連你姑母都瞞著,而且你在大唐多呆一天,就多一天的危險,所以你還是早點回去吧!”
李休最后終于還是拒絕了李承道見七娘的想法,說他自私也好,說他絕情也罷,但他真的不希望自己的妹妹遠嫁到美洲去,更何況美洲那里現在條件艱苦,各方面人才奇缺,比如醫療條件卻遠比不上大唐,說不定一場小病就可能要了人的命。
聽到李休的話,李承道的臉上的神色也不由得有些黯然,不過他倒是十分豁達,當下再次向李休行了一禮道:“多謝先生的教誨,學生在見過韋叔父他們后,立刻就會回到美洲去,日后絕不會再回來!”
李休聽到這里也感覺于心不忍,特別是看到李承道雖然表面豁達,但眼神中卻帶著一抹無論如何也無法掩飾的失望與痛苦,這讓他也不由得心中一軟,隨后嘆了口氣道:“承道,你不要怪先生狠心,我……”
“先生不必解釋,其實如果我是先生,恐怕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只我日后無論再回美洲,七娘就拜托先生照顧了!”沒等李休把話說完,就被李承道打斷道,說到最后更是露出痛心與不舍的表情,但卻依然把心中的話講了出來。
看到李承道的樣子,李休也不由得長嘆一聲,甚至心中隱隱有些后悔和自責,只不過話既然已經說出去了,也不好再更改,更何況從理性方面來說,這也是為了七娘好。
“先生,咱們難得一聚,就不說這些事了,您要不要聽我講一講美洲那邊的事?”也許是不想再讓李休因為這件事而自責,只見李承道這時主動開口岔開話題道。
“正有此意,我聽說你們在美洲也建立了一座大唐,現在怎么樣了?”看到李承道為自己解圍,李休這時也勉強一笑問道。
聽到李休提起自己在美洲建立的勢力,李承道這時也不由得露出一個苦笑道:“學生當初走的時候帶的人不多,幸好美洲的土著戰斗力低下,連鐵器都不會用,更沒有馬匹,所以我們倒是十分順利的攻下幾座城池,四叔一直對大唐念念不忘,所以也要把大唐的國號搬到美洲去,最的我也沒辦法,只好順了他的意,因此我們在美洲也自號大唐……”
隨著李承道的講述,李休也對美洲那邊的情況有了更深的了解,雖然李承道在美洲建立的大唐無法與中原的大唐相比,但經過幾年的擴張,也占據了七座瑪雅人的大城,另外還有若干小城,人口更是超過了十五萬,畢竟瑪雅人城市規模比較小,超過萬人已經算是大城了。
不過現在美洲大唐那邊的擴張已經到了極限,因為漢人數量太少,哪怕李承道一直喜歡漢人男子生育,但生下的孩子也需要時間成長,所以現在他們已經暫停了擴張,而是開始對內部進行治理,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推行漢化,用各種手段讓治下的土人說漢語、學寫漢字,另外還鼓勵工商,加緊與其它瑪雅城市的聯系等等。
除了李承道這邊,美洲那邊另一支漢人勢力也就是虬髯客了,李承道本來就已經認了虬髯客為義父,另外虬髯客那邊的漢人數量眾多,足有數萬之眾,如果說李承道不眼饞那肯定是假的,所以他也一直刻意與虬髯客那邊增加交流,甚至希望能夠吸引虬髯客那邊的漢人來自己的城市定居。
不過那些跟隨虬髯客來美洲的漢人,要么是虬髯客的下屬,要么就是他的門生故舊,可以說幾乎都靠著他混飯吃,因此李承道想挖虬髯客的墻角可不容易,事實上也根本沒什么效果,最后還是他與虬髯客做了一些交易,這才從虬髯客那里得到一些各方面的人才。
“說起來也要多虧了義父,雖然名義上做交易,但其實我也占了他不少的便宜,比如美洲到大唐的航線,另外他還支援給我不少的工匠,如果沒有這些工匠的話,我連海船都造不出來,城池的擴張與重建,也都多虧了義父的幫忙。”
說到這里時,李承道忽然想到一件事情,當下站起來對李休興奮的道:“先生您等一下,我在閑暇之時,喜歡沒事時畫一些東西,其中有不少是我在美洲做的事,我去拿來給您看一下!”
李承道說著大步出了船艙,不一會的功夫,就帶來一本厚厚的畫冊,然后興奮的拿給李休觀看,結果李休第一眼看到的不是畫上的內容,而是這些畫竟然是碳筆畫,而且畫風也比較偏向于素描,不過又有一些中原水墨畫的神韻,讓人一見就印象深刻。
“這……這些是我當初教給你的素描?”李休看著這些碳筆畫也不由得十分感嘆的道,當初他除了教給李承道他們一些知識外,也培養一些他們藝術方面的才能,比如畫畫,雖然李休畫的也不好,但基礎的素描還是懂得一些的。
“是啊,這些就是先生教給我的素描,美洲那邊條件艱苦了些,連筆墨都不好找,幸好木炭也可畫素描,而且畫畫時也能讓我的心情平靜下來,所以久而久之,也就養成了畫畫的習慣,而且還畫了這么多。”李承道這時再次開口笑道,他手中的畫冊的確挺厚的,看起來足足有上百頁。
以李承道的身份,竟然連筆墨都找不齊,可見美洲那邊的條件是如何的艱苦,對此李休也不由得暗嘆一聲,當下接過畫冊認真的看了起來,旁邊的李承道也一幅幅的為他講解。
這些畫冊上的內容十分豐富,有李承道他們第一次在美洲收麥子的情景,也有他們與敵人戰斗的情景,更有他們擴建城池的景象,因為李承道的素描畫的十分不錯,至少已經比李休要強,畫風也十分寫實,因此這些畫冊簡直就像是后世的照片一樣,真實的記錄了李承道他們在美洲艱苦奮斗,最后終于站穩腳根的過程。
“畫的真好!咦,這張是什么?”李休一邊翻看一邊贊嘆道,不過就在這時,他忽然翻到一張有些奇怪的畫,因為畫上畫著一個少年站在城墻上,背后是一輪圓月,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其它的東西,而且少年的臉上也畫得很模糊,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只是整張畫的顏色很暗,讓人看著有種壓抑的感覺。
看到這張畫,李承道臉上的神色也變得有些黯然,片刻之后這才開口道:“這張畫是前兩年上元節時我畫的,當時我想到長安城,以及長先生和姑母你們這些親人,所以心中有些陰郁,這才畫了這張畫。”
聽到李承道的解說,李休也似乎看到了當年那個站在城頭,面向長安方向的少年,這讓他也不由得再次嘆息一聲,然后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過了好一會兒,這才輕聲開口道:“承道,這些畫我很喜歡,你能不能把它送給我?”
“先生能喜歡也是我的榮幸,剛好我記得先生的生日也快要到了,來之前我也沒準備什么禮物,這本畫冊就當做是學生送給你的壽禮吧!”李承道聽到李休喜歡自己的畫冊,當下也十分高興的道。
“嗯,這是我收到最好的禮物!”李休這時再次開口道,不過心中卻有些愧疚,雖然自己拒絕了李承道見七娘的要求,但他非但沒有怪罪自己,反而依然像當初一樣對自己十分的尊敬,有這樣的學生,這讓他即愧疚又有些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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