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休一向覺得自己算是一個很不務正業的人,雖然做著大唐的官,但除非逼不得已,否則他寧愿回家帶孩子,不過今天見到唐儉后,他卻發現這個世上還有比自己更加不務正業的家伙,而且李休聽許敬宗說,平時唐儉也是酒不離手,哪怕是早上起來,都得先喝上幾杯提提精神。
面對這樣的酒鬼,李休也是沒有辦法,只得讓唐儉的隨從將他再次扶上馬車,并且派人安排好唐儉的住處,無論如何,先讓他醒醒酒再說。
第二天一早,李休剛吃過早飯,唐儉就親自跑來求見,剛一見到李休立刻就賠罪道:“燕國公贖罪,昨天老夫貪杯誤事,還望燕國公不要放在心上才是啊!”
“莒國公客氣了,在下早就聽聞國公的大名,可惜一直無緣得見,昨天見到莒國公,方才發現國公真是個灑脫隨性之人,真是讓在下羨慕啊!”李休這時也半開玩笑的道,唐儉是個率性而為的人,和這種人打交道也用不著太過嚴肅,輕松的開幾句玩笑反而可以接近兩人的關系。
果然,聽到李休話中的玩笑語氣,唐儉也是大笑一聲,隨后指著他說道:“其實昨天在下醉酒,有一大半的原因倒是要怪在駙馬你的身上!”
“咦?怎么會怪我?”李休聽到這里也不由得驚訝的反問道。
“哈哈哈哈,那我倒是要問一句,蒸餾酒可是駙馬搞出來的?”看到李休不解的模樣,唐儉當下大笑一聲問道。
“不錯,不過蒸餾酒主要是為了生產酒精,然后給傷員消毒,莒國公你不會拿去當酒喝吧?”李休這時再次反問道,因為糧食不足,所以蒸餾作坊生產的酒精只能做為軍用,不過軍中的酒鬼最多,所以經常出現一些人把酒精當酒喝的事,甚至有個別笨蛋不知道往酒精里加水,直接就把高度的酒精喝進肚子,結果造成了胃出血,差點沒喝死。
“嘿嘿,那倒不是,這次陛下讓我前來犒賞三軍,特意吩咐制作了一批蒸餾酒,其中還有幾壇是陛下私藏數年的好酒,讓我賞賜給李靖和秦瓊幾人,不過昨天我終于還是沒忍住嘗了一下,結果這一嘗就嘗醉了!”唐儉舔著臉皮道,好像絲毫不覺得偷喝酒是件很丟人的事。
李休看到唐儉的臉皮竟然如此之厚,當下也不禁一陣無語,隨后就再次大笑道:“這么說來還真是我的錯,不過這酒雖好,但莒國公還是要節制一些,畢竟酒大傷身啊!”
“早就聽聞駙馬滴酒不沾,今日一見果然如此,不過駙馬你不喜飲酒,自然體會不會酒中真味,對于我這樣的人來說,平時可以食無肉,但卻不可飲無酒啊!”唐儉聽到李休的勸告卻是再次笑道,不過他說話的語氣卻十分誠懇,表明自己這輩子恐怕都離不開酒了。
一個滴酒不沾,一個嗜酒如命,如此從這一點上來說,李休和唐儉還真是完全相反的兩個人,不過接下來的談話卻顯得很輕松,因為李休發現唐儉雖然嗜酒,但其它的愛好也十分廣泛,說話也風趣,絲毫沒有年長者的架子,而唐儉也發現李休也十分隨和,沒有年輕人那種持才傲物的毛病,這讓他們兩人的談話也十分愉快。
聊了一些閑話之后,唐儉這才把話帶入正題,當下臉色凝重的道:“駙馬,長安那邊的消息還是有些不便,不知現在的戰局進行到哪一步了?”
“現在的局勢對我大唐十分有利,就在幾天之前,李績的大軍在白道大敗頡利,最后對方逃到鐵山一帶收攏殘部,結果現在只剩下數萬部眾,真正可戰之士甚至不到兩萬,所以頡利派出執失思力為使者,到我軍中求和,我也剛剛把這個消息發出去,估計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到達長安。”李休這時也面色凝重的道。
每當這個時候,李休都無比懷念后世發達的信息網,如果放在后世,這樣的消息只需要一個電話,在幾秒內就可以傳回長安,可是現在卻需要用快馬將消息送回長安,這也使得后方的消息往往十分滯后,當然有時也可以用飛奴司的飛鴿傳信,不過因為信鴿攜帶的書信很小,上面能夠記錄的信息也極為有限。
“既然已經將頡利逼到這種地步,那為何李靖不直接出兵將頡利拿下?”唐儉聽到這里卻有些疑惑的問道,畢竟對于大唐來說,留著頡利只會成為一個禍害,要么直接殺死頡利,要么將他俘虜,這才能永絕后患。
“莒國公有所不知,頡利所處的位置十分巧妙,越過鐵山之后,就是茫茫無際的漠北荒原,只是漠北條件惡劣,特別是又馬上要進入冬天了,所以頡利一時間也不敢闖進漠北,但如果我們逼得太急,說不定頡利會冒險一搏,到時再想抓到他可就難了。”李休這時耐心的解釋道。
“原來如此,我猜李靖肯定是假意答應和談,但又托辭自己無法做主,借此來拖延時間吧?”唐儉這時瞇著眼睛笑道,從李休的話中了解到現在的僵局,他立刻就猜到了李靖的應對之策。
“莒國公猜的不錯,現在軍中只能借機拖延,讓頡利不至于冒險逃到漠北,然后尋找合適的機會一舉抓住頡利,只不過現在頡利也十分小心,因此暫時還沒能找到進攻的機會!”李休這時也十分佩服的看著唐儉說道,雖然這位莒國公是個酒鬼,但也是個精明強干之輩,否則也不會讓李世民這么重視他。
“如此說來,戰事倒是進入到一個僵局之中了!”唐儉這時撫著胡須沉思道,似乎是思考著解開這個僵局的辦法。
“的確是個僵局,不過也不是沒有辦法,比如可以等到天降大雪,道路被封,到時頡利想逃也晚了,只是我擔心頡利不會等到那一天就會直接逃到漠北去。”李休這時也摸著下巴道,這些天他一直考慮著這件事,只是實在沒有什么好的辦法。
“與其靠老天,不如靠我們自己,我倒是有個辦法,或許可以冒險一試!”唐儉這時忽然抬起頭笑道,臉上也露出一種自信的表情。
“哦?什么辦法?”李休聽到唐儉的話也是眼睛一亮,當即開口詢問道。
“很簡單,頡利不是要和談嗎,那咱們就與他和談,剛好我也來了,而且以前我也出使過突厥,所以干脆充當這個和談的使者,親自去頡利那里談判,然后再簽下一個盟約,如此一來,頡利肯定會放松警惕,等我回來之后,大軍立刻發動突襲,定然可以一舉擒獲頡利!”唐儉這時目光炯炯的將自己的計劃講出來道。
“這個……咱們又沒有得到陛下的旨意,莒國公你就這么貿然前去與突厥和談,日后會不會被陛下怪罪?而且若是國公與頡利簽下盟約之后再撕毀,恐怕也有些不妥吧?”李休聽到這里卻十分遲疑的道。
雖然李休嘴上這么說,但其實他對唐儉的計劃還是十分贊成的,因為他也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至于什么道義、盟約都是假的,畢竟成王敗寇,史書向來都是由勝利者來書寫的,因此無論多么不光彩的手段,日后都可以輕易的抹去。
“哈哈,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區區盟約不過是份草紙而已,當初突厥與我大唐還約定永不互犯,可是后來陛下登基之時,頡利還不是提兵南下,既然突厥能撕毀盟約,為何我大唐不能,而且我又不是真正的使節,正所謂兵不厭詐,頡利自己沒有識破我的計謀,最后自然也應該承受相應的后果!”唐儉卻是大笑一聲,一臉毫不在乎的道。
李休本來就是口不應心,聽到唐儉這么說,當下也一拍桌子道:“好,既然莒國公敢冒此奇險,在下也是佩服之極,有什么需要在下配合的,還請莒國公吩咐!”
“駙馬客氣了,我也不過是盡一個臣子的本分,另外我擔心李靖那邊會沉不住氣,所以還請駙馬火速派人通知李靖,將我的這個計劃告訴對方,好讓他們配合,另外頡利聽到和談的使節前來,肯定也會更加的放心!”唐儉看到李休贊同,當下立刻吩咐道。
李休聽到這里也不敢耽誤時間,立刻就把馬爺找了過來,傳遞消息這種事自然少不了他們飛奴司,結果馬爺聽到唐儉的計劃后,當即也是佩服無比,并且決定自己親自跑一趟,畢竟用飛鴿傳書有些不保險,再加上定襄離李靖那里也只有幾天的路程,這個計劃又絕不能泄露出去,所以還是由他親自跑一趟更加有保障。
事不宜遲,馬爺當即動身離開定襄,李休和唐儉也親自送他離開,不過唐儉卻不能立刻動身,因為頡利那邊才剛提出和談,唐儉如果出現的太早,肯定會引起頡利的懷疑,因此只能在定襄呆上一段時間,剛好李休也要準備一批運往前線的糧草物資,到時唐儉可以與運輸隊伍一起離開。
不過讓李休萬萬沒想到的是,就在馬爺剛剛離開定襄,一件突如其來的變故卻打亂了他們的計劃,因為老天忽然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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