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休本來想看看裴寂這邊怎么樣了,順便再給他介紹一下紅薯或玉米的一些詳細情況,卻沒想到剛來到紅薯地時,卻是嚇了一跳,只見這片不大的田地周圍竟然站滿了人,甚至還有人蹲在地邊正在挖紅薯,這讓他自然是大喊住手。
不過等到話出口之后,李休這才發現站在田邊的都是一些熟人,因為今天早上他還在太極殿見過這些人,只見這些人一個個穿著或紫或紅的官服,正是今天朝會時的那些官員,裴寂也同樣站在這些當中。
“裴相,你們這是做什么,紅薯的數量不多,一共也就這么點,日后我還想靠著它們推廣呢,你們這么亂挖豈不是糟蹋糧食?”李休這時快步走過來,看著田邊已經被挖出的一些紅薯暗叫可惜道,這些大臣不知道紅薯藤是可以插扦的,結果挖的時候也不知道保護,扔的遍地都是,看著都讓人心痛,幸好數量不多,否則他真可能翻臉了。
“這個……嘿嘿,其實也不能怪大家心急,有不少人都是下了朝會就來了,本來想等你來了再挖,可是一直等不到你,所以我剛才就擅自作主,讓大家挖幾顆出來看看產量!”裴寂這時也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因為挖紅薯的決定是他做出來的,畢竟李休去的也太久了,他以為李休不會再來了。
“既然大家都親手挖過了紅薯,想必也親眼看到了紅薯的產量,不知各位可有什么想問的嗎?”李休看了看地面上被挖出來的紅薯,幸好數量不多,只有十幾棵的樣子,所以也就沒有計較,而是抬頭看了一下眼前這些興奮的大臣們問道。
“李休,產量我們都深信不疑,只是有個問題我想不明白,這個紅薯要怎么吃啊,而且你看它的就像是水果一樣,里面全都是水,這東西應該存儲不了多長時間吧?”沒等別人開口,裴寂就率先問道,其實這個問題剛才他和其它大臣也都討論過了,雖然有些人提出自己的意見,但誰也不能肯定自己說的就是正確的。
“哈哈,這個簡單,紅薯和水果一樣水分很高,看起來很容易腐爛,但只要挖個地窖存儲起來,一般可以保存相當長的時間,至于吃紅薯的方法就更簡單了,它可以生吃,也可以煮熟或燒熟了吃,十分的香甜可口。”
李休說到這里時,看到地面上已經挖出來的紅薯,當下吩咐公主別院的下人拿著紅薯去河邊清洗干凈,然后分給了在場的眾人,雖然紅薯的數量不多,但至少也要讓這些大臣們嘗一嘗味道,否則根本沒有說服力。
裴寂等人看著手中拳頭大的紅薯,一個個面面相覷誰也沒敢先下嘴,畢竟他們對這東西的了解全都靠李休一個人的解說,誰也不敢保證這是不是真的能吃,萬一有毒那豈不是糟糕了?
看到裴寂他們猶豫的樣子,站在旁邊的張十一這時有些看不下去了,當下拿過一個紅薯一下子塞到嘴里咬了一大口,邊嚼邊開口道:“你們這些當官的還真是多疑,告訴你們,這紅薯是我和父親不遠萬里從美洲運回來了,那邊的土人很多人都吃這個,這個生吃不太好吃,如果烤熟了那才叫一個香甜可口!”
張十一邊吃邊說,嚼著的紅薯白沫亂噴,不過這也讓這些大臣們終于放下心來,有些人先是輕輕的咬了一口,結果發現這東西沒什么怪味,反而還帶著一股清甜,最關鍵的是它特別的脆,吃起來十分的爽口,有不少大臣都是空著肚子上早朝,剛一下朝會就跑到這里,這時根本沒來得及吃飯,現在也是餓的厲害,當下幾口把紅薯啃下肚,感覺差不多能混個半飽。
不過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歡紅薯,比如有幾位年紀比較大的大臣,牙都掉得沒幾顆了,這時吃起紅薯自然十分的費勁,其中就包括那位楊農楊尚書,李休都擔心他會把僅剩的幾顆牙給磕掉了。
“味道不錯,估計煮熟后會更好吃,不過紅薯的產量這么大,總不能都存在地窖里吧,特別是朝廷想要大量儲存的話,那么多的紅薯堆在一起,恐怕很快就會壞掉。”裴寂這時也把紅薯吃完,當下稱贊一聲又提出一個疑問道,如果無法大規模儲存的話,那產量再高也沒有意義,比如山東那邊的水果產量很高,但冬天之前就會爛掉大半,根本不足以讓百姓靠吃水果過冬。
“想要大規模儲藏那就只能把紅薯曬干了,比如這些紅薯收獲之后,用刀把它們切成片,攤在地上曬成紅薯干,相比小麥和稻米,紅薯干可以直接吃,也可以扔到水里煮或者蒸,味道也不錯。”李休笑呵呵的解釋道。
他記得小時候倒是吃過紅薯干,很硬,牙口不好的根本咬不動,等到他大一點后,基本上就很難見到紅薯干了,不過再后來在超市里倒是可以見到包裝精美的紅薯干,不過那個紅薯干是軟的,而且加了糖之類的調料,味道自然不是那種天然的紅薯干可比的。
“我明白了,難怪你之前說紅薯有干重和濕重之分。”裴寂聽到這里終于點了點頭,他身后的其它人也都是議論紛紛,討論著紅薯的好處。
不過也就在這時,忽然只見一個方臉的中年大臣手捧著紅薯走過來,一臉嚴肅的對李休道:“多謝李祭酒為我等解惑,不過我看這里的紅薯種植面積還是太小,以我的估計,最少也要積累數年時間才能有足夠的紅薯推廣,所以這個紅薯我就不吃了,還是留著做種子吧!”
這個方臉中年人說著把手中那個完好的紅薯交到李休手上,周圍的大臣看到這里,一個個也面帶尷尬之色,而李休更是用一種看傻子的目光盯著對方,心想這家伙腦子是不是有問題,別人都吃了就他不吃,而且還說什么留作種子的話,這不是讓周圍的人都下不來臺嗎?
“那個……這位先生如何稱呼?”李休呆愣了半天,這才反應過來問道,眼前這個方臉中年人要么是真的心系天下蒼生,所以才忍心吃這個紅薯,要么就是真傻,根本沒想過這么做會得罪人,不過好像朝堂上應該不會有傻子才對,更何況眼前這個家伙身穿紫袍,絕對是三品以上的重臣,這樣的人絕對不可能是傻子。
“本官太子洗馬魏征!”只見這個中年人一板一眼的回答道,說話之時,有些干瘦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變化,絕對的不茍言笑,讓人望而生畏。
“了解,原來是魏洗馬,下官早就聽聞洗馬的大名,只是一直無緣相見,今日一見,魏洗馬果然是心憂天下之人!”李休聽到對方的身份,立刻露出恍然的表情,大名鼎鼎的魏征他自然知道,這個人是個出了名的倔脾氣,平時誰的面子也不給,能夠說出剛才的話也就不奇怪了。
“不過魏洗馬不用太擔心紅薯的種植問題,紅薯與其它作物不同,它不但可以靠地下的紅薯根莖繁殖,而且還可以用紅薯藤來插扦種植……”
“何為插扦?”沒等李休把話說完,就被魏征給打斷道。說來也有趣,魏征在后世以直諫李世民聞名,不過現在他卻是個不折不扣的,而且極受李建成的信任,上次李建成去山東用兵爭軍功,就是聽取了魏征的建議。
“插扦就是……就是……”雖然李休老是把插扦掛在嘴上,但如果讓他真的解釋他還真不知道怎么說,不過幸好這里就是紅薯地,所以他靈機一動從地上掐了一段紅薯藤演示道,“插扦就是這樣,把一段紅薯藤插到地上澆上水,過段時間就成活了。”
“原來如此,這個紅薯就像是桃樹一樣,用一截樹枝插在地上就可以成活,這么說來,這些紅薯藤都可以做為種子,那么也許用不了多久,紅薯就可以大規模推廣了!”魏征聽到這里也不由得兩眼放光的道,他雖然倔強,但也是一個心系天下的人,特別是經歷了隋末的亂世后,他更是一心的想盡快為天下人帶來一個盛世,而這個紅薯的出現,無疑會讓他心中的盛世提早到來。
回答了裴寂和魏征的問題后,李休本以為不會再有人對紅薯有什么問題了,但是讓他沒想到的是,這些大臣們對紅薯和好奇遠在他估計之上,接下來又有不少人圍著他問個不停,而且什么樣的問題都有,特別雖那位楊農楊尚書,更是對紅薯的種植十分感興趣,從紅薯生長的土壤、季節、旱澇等等問個不停,李休也只能耐心的一一回答。
好不容易介紹完紅薯之后,裴寂又拉著他去看玉米,結果楊農和魏征這些大臣們也是“呼啦”一聲全都跟著去了,當看到高大的玉米時,也都是嘖嘖稱奇,有不少人都說難怪玉米長那么大,原來玉米的植株就長得比人高。
相比紅薯,玉米就正常多了,至少它和小麥之類的傳統作物一樣,都是提供種子讓人食用,所以裴寂他們也更容易理解,而且玉米這時都已經成熟了,裴寂等人興起之下,竟然還親自下地掰了些玉米棒子放在地頭,算是中原大地上第一批收獲玉米的人。
看完了玉米,這時也都已經是下午了,李休早就已經感覺饑腸轆轆了,要知道他也是早上天沒亮就出了家門,根本沒空吃早飯,直到現在也是滴水未進,裴寂等人也差不多,哪怕剛才吃了塊紅薯,但這時也都餓的厲害。
做為主人,李休再怎么也不能讓這些朝廷重臣餓著肚子離開,更何況有些人平時請都請不到,所以李休當下請裴寂等人到家里飲宴,這也正合了大家的心思,于是一群人亂哄哄的來到李休家中。
這些人都是朝廷的重臣,不少人還有許多政務要處理,所以都是匆匆吃完就告辭離開了,這些人在離開時,對李休家中的飯菜也都是贊不絕口。不過其它人都離開了,卻唯獨有一個人留了下來。
“楊尚書今天下午無事?”李休看著眼前這個白發蒼蒼的老頭好奇的問道。
留下的人正是那位戶部尚書楊農,這個老頭看起來得有快七十了,走起路來都是顫顫巍巍的,讓人擔心會不小心摔倒,不過這個老頭的來頭卻是不小,據說出身于弘農楊氏,也就是前隋楊堅出身的那個家族,當初前隋時,弘農楊氏可是天下氏族之首,現在雖然衰弱了,但依然不能小視,否則楊農這個老頭也不會占據著戶部尚書這個要職。
“呵呵,老夫年紀大了,所以戶部的事大都交給下面的年輕人去做,我這個尚書還算清閑,剛才老夫聽李祭酒侃侃而談,似乎對于農事十分的了解,說來也巧了,老夫也對農事頗為精通,說出來你可能不信,老夫現在家里還開墾出一小塊田地耕種,可惜現在年紀大了,平時也只能由兒孫們幫忙照顧,再也不能親自下田了。”楊農笑呵呵的開口道,看著李休的目光也滿是贊賞。
“楊尚書謬贊了,其實在下在農事……”李休本想謙虛一下,說自己對農事所知不多,這也是事實,畢竟前世他可沒真正種過地,不過一想到紅薯和玉米都是自己搞來的,這么說已經不是謙虛而是虛偽了,這讓他也不由得無奈的道,“在下對農事也只是略知一二,當不得楊尚書的夸獎。”
“當得!當得!”楊農這時卻是笑得更加燦爛的道,“說起來老夫也早就聽聞李祭酒之名,只是沒想到李祭酒對農事也如此了解,農是立國之本,咱們中原無論是哪朝哪代,都是以農立國,不過老夫卻有個問題想要向李祭酒請教一下!”
“呃?楊尚書言重了,小子才疏學淺,恐怕難以回答楊尚書的問題!”看到楊農最后一本正經的向自己請教,李休也不由得急忙謙虛道,不過這時他也感覺有些奇怪,楊農無緣無故的留下來,而且還和自己攀談這些到底是為了什么?或者說他有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