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rvis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此刻聽在克林耳里卻顯得那么冷酷:
“等到在我判斷你沒有可能真的堅持完‘三年審核’之后,我就會從這條項鏈里離開,并且將項鏈里的數據全部銷毀,以后項鏈也只是項鏈……對于那位而言,只是偶然興起的一個念頭,成與不成都沒太大所謂。但對你而言,或許就是生命里絕無僅有的一次機會了,而且……唯一的一次提醒:按我的推算的話,你的時間并不算充裕,最好不要超出‘三年’太久。”
克林最終還是沒能完成最后一樣修行,十公里長跑……對于已經徹底筋疲力盡的他來說,幾乎不可能完成。晚上,躺在大宿舍一樣的長條僧榻上,克林被兩側師兄的毛腿、手臂壓著,卻沒有力氣推開他們。
項鏈已經被克林取下藏在了僧衣里,克林的眼睛在幽暗的一眨一眨,望著黑乎乎的天花板,心里被一種類似內疚、自責的羞愧感填塞滿了。
為什么我就不能再堅持下去呢?
真的一步也跑不動了嗎?
可……就算跑九公里,九點九公里,也沒有意義啊!萬一真的只差幾步,最后還被賈維斯認為是不合格,那豈不是更叫人喪氣?自己知道自己的現狀,理智地選擇暫時……
借口!這些都是借口!
今天可以再跑九公里,甚至一公里,那也是好的!反正都不會被算在“三年”里了,那總歸要有個一步步接近完成每天任務的過程!今天一步都沒有跑,自己長跑的能力就一天沒有提高!總歸要邁出第一步,今天沒有邁,就要推到明天!后天!
我還有多少明天?我能有多少個明天?如果賈維斯過幾天就對我失望了,再也不回來了,那……我就要在這個山林老寺里,被人欺負,懦弱地度過一輩子嗎?
要這樣嗎?真的要這樣嗎?這樣就是我滿意的了嗎?
第二天,克林在做完一百俯臥撐、一百仰臥起坐、一百深蹲之后……比昨天更加不堪。因為今天睡了一覺醒來之后,他渾身簡直疼到炸裂,黃昏的時候,克林都沒有想通,自己究竟是怎么把三個一百做完的?!
抿著嘴,看著草地外的偏僻山路,克林往山路上方看了看,小路曲曲折折通向山頂,而往下看去,同意曲折地延伸到山后的山腳……深深吸了一口氣,克林拖著比昨天這個時候更加不堪的身體,鑒定地踏上了山間的小路,跑出了第一步。
“咣當!”
克林結結實實地栽了個跟頭,眼淚鼻涕……哦,他沒有鼻子。鼻子部位和額頭一片通紅,克林哎喲哎喲地叫著,因為四肢無力、酸軟發脹,竟然第一步就跌了一跤,真是好氣啊!
夕陽西下,多林寺的山上,一個小光頭向著夢想奔跑著,雖然一瘸一拐……
開始的時候,因為每天偷偷自我修行都要花去大量的時間和體力,克林常常被寺里的長老敲打教訓,也被幾個經常欺負他的師兄們調侃、挑釁,但克林在jarvis的幫助下,一一應對。
雖然不對克林的修行提供任何幫助,但這點生活上的小麻煩,jarvis出乎克林意料地施以了援手。
不過,經過了初期適應的陣痛之后,等到完全適應了這樣每天修行的節奏之后,克林漸漸便能很好地協調修行和在寺里的生活了……而日子就在這樣一天復一天的生活里慢慢過去,克林差點都要忘記了什么“三年”的時限,因為隨著這樣的完全自律的修行,他能察覺到自身的變化。
就這么變得天下無敵當然不可能……但身體素質卻的的確確地提高了,最明顯的變化和證據就是,克林現在已經不會一味地被那幾個師兄欺負,而不敢反駁了。
但人的自身強大起來之后,信心變化自然而然地塑造起來。
這也是人們常常強調強健體魄的原因,很多長久不鍛煉的人,在鍛煉了一天下來后,都會有一種自己變得強壯的錯覺,以及生出明顯的自信心和朝氣。
寺里的人吃驚于克林的變化,但沒有發現克林手上有虛擬地球網絡公司的“巴巴塔”手環,總不能禁止寺里的弟子外出吧?這是寺院,又不是監牢。
春去秋來,已經是四年過去。
艾紀749年,6月。
“恭喜你,克林,你現在已經可以成為‘地球武道家武術交流協會’的一員了。”jarvis的聲音在小和尚胸口衣服底下響起。
克林頓時露出極為喜悅的笑容,他輕輕松松地從山下的小路跑了上來,遙遙望著寺院后門,他笑道:“那么,我已經可以離開這里了嗎?”
“如果你愿意的話。”jarvis回答,他知道克林在這段日子里一直在準備路上的干糧。
帶著自信穩重的神情,克林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邁步從寺院后門走了進去。他小心地將住呢比好的包裹從床底下取了出來,又去找了砍柴的背簍和柴刀,把包袱扔在背簍里,用一張破布蓋住,克林裝作去后山砍柴的樣子。
“你還去砍柴啊?”有路過的師兄弟看見了,疑惑地問道。
克林已經十一歲接近十二歲,也剛好開始接受多林寺的粗淺入門功夫的學習,不用每天去砍柴了。被人看到,克林只是笑了笑,沒有緊張地說道:“長老教的武功沒什么意思,去砍點柴玩玩……”
砍點柴?玩玩?
還沒等那個和尚琢磨處味道來,克林已經健步如飛地帶著背簍走遠了。也是從后面的山門離開,克林帶著柴刀背簍,心中輕松,飛一樣地沿著山路往下走去。
半個時辰都沒到,克林已經到了山腳下。因為是山背面,這里人跡并不多。克林已經將背簍和扔掉,不過柴刀留了下了,用破布裹住放在存著干糧的包袱里。
回頭望了一眼山上多林寺隱隱的輪廓,克林怔怔了一會兒,最后問道:“賈維斯,最近的武術協會分會是在哪里?”他胸口的衣服底下發出回應:“是在最近的城市,我可以給你提供地圖……”
重重地點頭,克林毅然決然地扭頭轉身,義無反顧地遠離了多林山。
當了十一年的孤兒,只有這一刻,克林才感覺到自己是真正自由的。倒不是說在多林寺里有誰限制他的自由,但……生來就被和尚收養,生來就注定是一個和尚,還有那種環境,都讓克林有時候想到的時候就覺得茫然。
而現在,加入武術協會之后,自己的未來要是怎樣的,我就可以自己選擇!我自己決定!
晚上,克林在jarvis的幫助下,在野外露宿。
“虛擬地球網絡是什么樣的呢……”克林的眼睛在篝火的映照下熠熠生光,他摸了摸取出懷中的項鏈,“我要怎么做?”
“閉上眼,我帶你的思維進去那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