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聽眾朋友們,今天,我們《金曲歲月》的節目到這里就結束了,歡迎大家今晚收聽我們的節目,明天,我們在調頻9”
摘下耳機,劉姐習慣性地伸手捏了捏自己的手腕,然后她站起身,外面的操作員和助理在此時全都保持著一種一動不動的定格動作,仿佛時間在此時按下了靜止鍵。
演播室的門被從外面推開,“有新單了…………”中年男子將自己手機里的打車軟件給關閉,斜靠在門框邊,看著女人走出來。
“今天挺熱的,不用穿外套了。”男子說道。
劉姐笑了笑,沒有理會男子的虛情,還是照常將自己的外套披在了肩膀上。
平靜的生活是一種壓抑,但壓抑得越久,意味著暴風雨來臨得,將會愈加地猛烈。
蘇白可能根本就沒有想到,自己那對便宜爹媽居然一直生活在南通這個城市里,而這里,距離他以前長住的上海,車程只有一個小時。
但今天,似乎有點截然不同。
男子走在前面,女人跟在后面,一路上,他們所碰見的所有人全都靜止在那里一動不動,整個電臺辦公樓悄無聲息,就像是從人間摳出來的一幅畫,顯得有些清冷得可怕,而且,這里的人,其實并不少。
“還是去那家燒烤攤?”男子問道。
劉姐點了點頭。
兩個人出了大門,走向了那家四川夫婦開的燒烤攤,結果還沒等走過去,一輛警車在此時忽然停在了路邊,正在燒烤攤上吃著燒烤的一個身穿黑色短袖的男子當即起身準備逃跑,然而隔壁桌上馬上站起來一男一女迅速撲了上去將其制服。
警車上下來的,是楚兆,于現實生活中,他一直“扮演”著屬于自己的角色,這一年來,隨著他破獲的案子越來越多,導致他在圈內的名聲也越來越大,但他毫不顧忌影響的性格,也著實惹惱了上面的一些人。
一些本可以壓一壓的事情,一些本可以網開一面的東西,在楚兆這里完全無視,這樣子的人,可以稱得上是干吏,卻很難真的坐到高位上去,或者說,注定成為不了一名政客。
但對于楚兆來說,很多東西,其實他都完全不在乎了,因為不在乎,所以無欲則剛。
其實,無論是作為一名警察還是任何一個行業,如果可以完全無視別人對你的看法無視所有的利益得失專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也不失為是一種幸福。
于故事世界里每次都危機重重地活下來,楚兆怎么可能繼續在現實世界里繼續委曲求全?
不是每個人都能做蘇白,但對于聽眾來說,至少可以在現實世界里稍微地恣意一些。
逃犯被抓住了,楚兆站在路邊點了一根煙,這是跨市區抓人,事先并沒有通知當地的公安系統同僚,所以楚兆打算在這里等一會兒,一些交接和說明還是要做一下的,省得之后再費事兒。
而就在一口煙圈剛剛吐出來時,楚兆恰好轉過身,看見了那邊正在向這個燒烤攤走過來的一男一女。
正常人看見警察和便衣抓逃犯的現場估計都會下意識地躲得遠遠的,對于普通人來說趨利避害只是一種本能,而這一男一女卻信步地走來,于小桌邊坐下。
老板夫妻站在警察旁邊有些戰戰兢兢,之前另外兩桌客人交了錢就馬上走了,東西也沒吃,幾個警察坐在塑料凳子上,逃犯被銬按在地上一動不動。
這是一場風波,老板夫妻其實沒遭受什么損失,但很顯然,今天的生意暫時是做不下去了,他們自己也沒心思去做了。
但看見老顧客上門,老板娘又有些不好意思,想著等會兒這里警察的事兒處理好后如果劉姐還沒走就給她做一份腦花。
楚兆夾著煙,繼續打量著這一男一女,很普通的兩個人,年紀看起來也就三十出頭的樣子,卻顯得很是沉穩,身邊坐著不少警察卻依舊鎮定自若。
哪怕是沒有犯過法清清白白的人面對警徽和這一身制服時都會下意識地感到畏懼,
這是國家機器通過數十年的宣傳深植在人心底的東西,這一點,西方也是同樣如此。
漸漸的,楚兆的煙不抽了,乃至于煙頭燃燒到了他的指尖,他似乎也沒有絲毫的察覺,
因為從一開始的好奇,
到隨后的面熟,
到之后的猜測以及到現在的震驚,
楚兆猛地意識到,
自己好像發現了一件很不得了的事情!
當地的警局來了人,但帶隊的楚局卻不見了,好在無論是楚兆手下的警察還是當地的警察對他的性格都清楚,也沒人因此惱怒什么,畢竟樹的影人的名,大家至少私底下還是很佩服楚兆的。
只是,現在讓人很敬佩的楚局長,卻一邊走在那兩個身后一邊顯得有些戰戰兢兢。
他和蘇白是自小的玩伴,也因此見過蘇白的父母,雖然他不知道蘇白確切的身世,但是本來應該在近二十年前就出車禍死去的兩個人卻忽然出現在他的面前,給了他極為龐大的壓力。
何況,
這兩個人看起來還很年輕。
劉夢雨和蘇余杭沒有和楚兆說什么話,因為也確實不需要說什么話,他們故意顯露在楚兆面前,無非是想借用一下楚兆的眼睛和耳朵給廣播傳遞一些信息而已。
很簡單,甚至簡單到有些無聊。
“今天,就要開始了么…………”劉夢雨脫下了自己的外套,將外套隨手放在了一側花圃上,曼妙成熟的身姿在此時顯露無遺。
人,在面對重要的事情時,總是會下意識地打扮一下自己,不是為了虛榮,而是為了尊重,尊重別人的同時,其實也是在尊重自己。
“你不是等了很久了么?”蘇余杭笑了笑,哪怕當了幾年的司機,但他身上那種儒雅的氣質,卻是浸潤在他骨子底的東西,是沒辦法被時間給磨平的。
“荔枝,應該快回來了,火車,也快歸站了。”劉夢雨抬起頭,看向夜空,今晚,月明星稀,但劉夢雨卻仿佛看見于夜空中似乎存在著一只眼睛,正在盯著自己。
那只眼睛,找尋了自己很久,自己也躲避了很久,但在今天,自己沒必要去躲藏了。
“你兒子那邊的事,你去處理,反擊,就從他那邊先開始吧,他是我們的布置,也是我們一直以來埋藏下來的導火索,我們的布局從他那里是結束,生效時,也應該從他那里先開始。”劉夢雨對蘇余杭開口道。
“為什么不是你去?”蘇余杭問道。
“他又沒跟我姓。”劉夢雨微微一笑,“不管怎么樣,他至少跟你姓了這么多年的蘇,最后點燃,也應該你這個當父親的去做。”
楚兆在旁邊聽得心驚膽戰,此時此刻,他不再是那個大刑警,而是聽眾圈子里的一份子,在劉夢雨和蘇余杭這兩個幾乎是史詩級別的存在面前,他真的被壓迫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考慮過失敗么?”蘇余杭似乎是應承下來了劉夢雨的這個安排。
“我們沒有失敗這個選項。”劉夢雨伸手,放在了楚兆的肩膀上,輕輕地拍了拍。
這讓楚兆心里竟然升騰出一頭大象正在對自己這只螞蟻打招呼的感覺。
“你走吧,用不著你了,它已經知道了。”
楚兆如蒙大赦,馬上離開,跑的時候甚至還在地上摔了一跤,但哪怕有其余聽眾知道這件事也不會去笑話他,因為換做別人在這個位置遇到這一男一女,哪怕是梁森這位大佬親至,似乎也沒什么本質的區別。
“我們的天,黑了太久了。”蘇余杭慢慢站直了身子,發出了一聲嘆息,“我們也忍耐了太久了,你既然收下了我們給你安排的果實,那么你就得做好承擔毒性發作的后果。”
劉夢雨則是在旁邊的長椅上坐了下來,
月明星稀,
清風徐來,
吹散了酷暑的燥熱,
而她,就像是一個溫順的妻子正坐在一個正在做即興朗誦的丈夫身邊,看著自己丈夫的表演。
一團藍色的火焰自蘇余杭的掌心中升騰而起,
這像是大戰前的號角,
也是決戰的聲明,
知道他們一男一女存在的人,甚至包括蘇白自己,都沒有料到,這一男一女居然會選擇在今天,在這個時候,主動走到廣播的面前,
向廣播宣戰。
當然了,
這一切只是因為,
蘇白現在所進入的這個故事世界,對于他們來說,是一個很好的契機。
青銅箱子,兩個兒子,泛黃的照片,
埋藏了二十年的布局,
隱藏了二十年的時光,
在此時,
終于露出了本該屬于它的猙獰。
沒有萬鼓喧囂,也沒有吶喊連連,只有一個男人在公園里托起一團火,
只有一個女人坐在一側的長椅上平靜地圍觀,
甚至,
連附近區域的大佬級聽眾們,都沒有察覺到絲毫的異常,
而在隔著無窮空間的一個地方,一輛列車正行駛在荒蕪之中,
車窗邊的一個女人,在此時緩緩睜開了眼,
“已經……開始了么?”r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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