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克的聲音很小,除了他和阿克蒙德之外,根本沒第三個人聽到。
了解杜克的老戰友一時搞不懂為毛會是杜克被抓,但不了解杜克的英雄就嚇得面都青了。暗夜精靈和部落都清楚,現在三派聯合的紐帶是杜克,策劃是杜克,總指揮還是杜克。
杜克就是這次海加爾山之戰的靈魂人物。
如果他開場沒多久就掛掉,那么這一戰就懸了。
這邊,泰蘭德當場就準備放大招了。還沒等她的發動,部落那邊的動作更快,薩爾這邊才給了一個眼色,那邊吼爺的招牌跳斬直接使出來了。
格羅姆地獄咆哮高高舉起了,準備直接砍斷阿克蒙德的手指頭救人了。
下一秒,格羅姆臉都黑了。
因為他才跳了一半就看到另一個杜克了。
不止一人留意到杜克這牲口,居然一手托著希爾瓦娜斯修長的美腿,讓希女王坐在自己肩膀上,另一手抱著吉安娜的纖腰,開著緩落術飄然下降。
嗯,旁邊還有一只法師之手倒提著罵罵咧咧的苦逼矮人。
之所以這么做,就是因為阿克蒙德的強力詛咒由輝月法師解除起來有點麻煩。他杜克倒是能一下子秒解,所以就順便了。
那個被阿克抓住的杜克,當然是分身啦。
問題是苦逼的格羅姆不知道哇!
就在半空中,吼爺跟杜克來了一場無聲的眼神交流,首先是一對牛眼大小的赤紅眼睛直瞪杜克——嚓!那個是你的幻影分身?你不早說?
杜克回以無辜的眼神——你又沒問!?
格羅姆雙眼苦逼地再睜大半分——見鬼!還想著報你救命之恩呢。老子白跳了!完了,亂跳了起來!如此大的失誤,對上這種級別的家伙我分分鐘會掛的。
杜克翻翻眼——蛋定!他沒工夫對付你!
馬上,吼爺就知道為什么了。
“啊啊啊——”阿克蒙德突如其來的巨大慘叫聲,幾乎把所有人的耳鼓都震破了。
誰都聽出惡魔統領慘叫當中滿滿的怒火中燒意味,因為一抹金色的圣光正從他緊握的右手上迸發出來。
最開始僅僅是指間縫隙的泄露,不到十分之一秒,就集中到中指最靠近手掌的指關節上。
下一秒的時間仿佛定格。
比水桶還粗的青色巨大中指,整根指頭被完好地切了下來,切口完美地順著關節的形狀,嚴格意義上只是切斷了筋肉和皮膚。
但斷指就是斷指!
十根手指連著心,這話可不是亂說。
那種錐心似的痛楚,簡直讓阿克蒙德發狂。
“哇啊啊啊——”伴隨著怒吼,周遭整片空間都震動起來,從惡魔統帥身上流瀉出來的恐怖氣息,竟讓整片大地都晃動起來,哪怕千米外尚未倒塌的房屋,每一根木柱都吱吱嘎嘎搖晃不已,木屑和沙塵紛紛而下。
同一時刻,一股讓人不寒而栗的可怕威壓向四面八方擴散出去。
這不是簡單的威壓。
阿克蒙德之所以擁有燃燒的黃昏、煉獄的締造者、污染者等威名,不是沒有原因的。
就在這一剎那,每個圍攻阿克蒙德的英雄腦海里,居然不由自主地產生出很多很多恐怖的幻覺。
這不是憑空捏造出來的幻覺,所有的幻覺都來自于那些被阿克蒙德所征服所毀滅的世界,來自每一個受害者在生命中最后一刻的痛覺殘留,來自他們靈魂被俘獲之后強迫墮落時產生的絕望哀嚎!
不是一個半個聲音,而是千千萬萬份絕望憤恨匯聚如一形成的震撼。
阿克蒙德用這份只屬于他的最兇厲的武勛,做成了最可怕的武器,以這種形式彰顯出他惡魔統帥之威名。
距離越近的,越是首當其沖。
手持圖騰柱的牛頭人酋長凱恩,他棕色的臉龐泛出慘白、額頭上冷汗淋淋,一雙大大的牛眼中并無神采,明顯是失去了焦距。
動作明顯停滯下來的凱恩直接被阿克踹了一腳,龐大的身軀頓時打了幾個滾翻,摔到了當中,痛苦地打著滾。
偏偏火焰的傷害跟他幻覺中的煉獄瞬間吻合,在恐懼的幻界當中他陷得更深了。如果不是有一大坨雪從天而降,愣是砸在他頭上,把他澆灌得一個激靈從幻覺中醒來,或許他受的傷還不止這些。
下意識地朝施法者望去,凱恩有點蒙。
因為理論上救了他的杜克,特么自己也還在恐懼狀態當中啊!這是什么鬼?
凱恩當然不可能知道,杜克中了,還有系統精靈幫忙救場啊!在這種時候,絕對是兩碼事。
管不了那么多,凱恩在地上狠狠地吐了一口血沫,當場又沖了上去。
在他失神的時候,意志更為堅定的莫格萊尼和圖拉揚愣是抵抗了這次的,拖住了阿克蒙德。
能抵抗恐懼或者提前醒來的,畢竟是少數。
有在恐懼之下失聲痛哭的凱爾薩斯,有失控地亂跑狂奔、哪怕摔倒了也亂爬的卡波尼婭,也有胡亂揮舞武器企圖抗擊虛幻敵人的薩爾。
在吉安娜心靈中,她看到的是無數張牙舞爪的漆黑敵人,打破了她從小所住的王宮,伸手過來撕扯開她華麗的長袍,刮傷她幼嫩的肌膚。
“不!不!不要!”
努力睜開雙眼,卻怎么睜都睜不開,眼前是一片漆黑。她看似堅強的內心,填滿了脆弱與無助。吉安娜感覺自己仿佛是暴風驟雨的海面上的一葉孤舟,隨時會傾覆,屈服于無邊無際的恐懼之下。
但凡是人,在極度恐懼下,最自然的動作就是尋求自己的救命稻草。
盡管感覺很微弱,吉安娜卻明晰感覺到自己其實一直摟住了什么東西。剛開始感覺還有點模糊,很快她就意識到自己抱住的是什么了。
是杜克!
沒錯!杜克!
那個她命中注定無法從他手上掙脫、哪怕被退婚依然不知不覺地跟他攪混在一起的男人。
曾經無數次自以為,掙脫這個人類最強英雄的束縛是一種解脫。
可是,在這種大敵當前的時候,在這種面對超乎想象的恐怖的時候,吉安娜忽然又覺得,有個男人給她遮風擋雨,給她以安全感,是一件無比幸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