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陵在一旁喃喃道：“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我們果然只練了一半，我練的自然是陽勁，而仲少練的就是陰勁了，所以才會寒氣逼人。”
他陡然抬頭問道：“師父，我們這樣練下去會出問題嗎？”
心情激蕩之下，連他自己也沒發現已經心甘情愿的開口叫了師父，這次卻沒人逼迫，而是自發。
也許在他的心里，早就認可了師徒關系，先前不開口，只是面子上過不去。”
“對啊，師父武功蓋世，神通廣大，這種小問題肯定是難不住您老人家的，是吧？”
寇仲也是陪笑問道，這小子見風使舵的速度更快。
關系到自家小命，他比誰都不要臉。
蘇辰心里滿意，終于嚇到這兩個小混蛋了。
如此方能實行自己的計劃，讓他們乖乖的奉上長生訣，反正自己說的也不是什么假話。
如果沒有和氏壁和邪帝舍利的幫助，這兩人別說跨入天下絕頂高手之列，只要練到一流顛峰，功力達到一定地步，就會生死兩難。
他斟酌了一下措辭，悠悠說道：“孤陰不生，獨陽不長，不說會不會達到更高境界的問題，就說陰陽不諧調的壞處。“
”等到你們真氣練到高深境界，寇仲就會練成一塊寒冰，血脈僵死動彈不得，終年躺在床上掙命；而子陵就更慘了，到時會全身自焚，尸骨無存……”
“竟然如此，竟然如此！”
寇徐二人聽得這話，雙腳一軟，差點摔倒。
他們倒是沒有懷疑蘇辰的話。
長生訣是道家武學，這個是沒錯的，而道家武學立意，他們多多少少還是聽過的。
就如先前徐子陵解答的《道德經》經義，其實已經說得清清楚楚，這時想要騙騙自己也做不到。
“那為何天下還有陰性功法和陽性功法，譬如宇文家的冰玄勁、三大宗師之一‘武尊’畢玄的炎陽奇功，不也是只練一極？”
寇仲思維天馬行空，一下就想到了這些，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問道。
蘇辰如看傻瓜一般的看著寇仲，眼中透著憐憫：“你怎知他們的功法就是只練一極？天下武功雖分陰陽，但就算再走極端，也會是九陽一陰，或者九陰一陽，只看偏向而已，大多數人練的功法其實只是七成偏向，骨子里還是沒有打破人體陰陽。等到最后練成陽極轉陰，或陰極轉陽，就可重新取得平衡，達到不可思議地步。”
蘇辰停了一停，讓他們兩人消化了一會這套理論，才接著道：“你們是不一樣的，練的是在同一套功法之中分割開來的殘缺功法，只練純陰或純陽，進展就算能比任何人都要快，也是沒用的，練得越快就死得越快。不然的話，憑什么十六歲之后才開始練武，也會進境如此之快？打破習武定律，怎能不付出代價？”
寇仲呆若木雞，如五雷轟頂，被蘇辰直接戳穿心中的僥幸，再也無話可說。
想到過不多久，就會全身凍僵動彈不得，他不由打了個寒顫。
死倒不是很怕，最怕是還沒見識過精彩人生，就毫無意義的練功練死，這多不值得。
徐子陵眼神茫然的抬起頭來，看向蘇辰，卻見到他眼里隱隱笑意。
他心中一動，連忙向前兩步，學著夫子傳授的禮儀，一躬到地，誠懇道：“請師父救我！”
寇仲神情一怔，突然醒悟，也是跟著躬身，求懇道：“請師父救命。”
什么骨氣，什么天空海闊自由自在，那是什么東西？
在這一刻，兩人全然忘了自己曾經說過的豪言壯語。
蘇辰也被逗樂了……
這兩個家伙能在亂世之中混得風生水起，頗得美人傾心，做人著實有一手。
至少他們具備了成功人士最重要的一個特點，那就是臉皮真的很厚。
不過，此時卻是不能笑，更不能得意，否則讓這兩小子看出端倪，有了變故就不好了。
他皺眉道：“要緩解一下你們的隱患，倒不是不可以，為師甚至可以廢掉你們原本的功力，再傳你本門武功。雖然成就不會太大，倒也算是安全，子陵對學文極有天賦，可以做個文官，寇仲也可以征戰沙場做個智將，都無需有多高的武功。”
“不要啊，難道就沒有法子既安全，又能保留實力嗎？”
寇仲聽到要廢掉武功，心里大為不舍。
自從練成了長生訣功力，他們從中得到許多好處，享受到了高手的滋味，再讓他們甘于平凡，怎么也受不了這個落差。
“我又沒見過長生訣，不知其中詳情，想救也沒法救啊。”
蘇辰嘆息道，遺憾之意溢于言表，心里卻是笑開了花，差點崩不住表情。
“長生訣？有啊，那本破書別的好處沒有，就是夠結實，我們藏在娘的埋骨之地，這次就去取來獻給師傅，憑借您的武功見識，一定能找到方法醫治的。”寇仲急急說道。
事關自己的生命前程，引時可容不得半點猶豫，寇仲連忙獻寶。
見到徐子陵也是滿眼希冀的望了過來，蘇辰淡淡道：“等看過秘籍再想辦法吧，陰陽融合也不是不能做到，嗯……為師還有個問題沒太想清楚，走吧，找個地方歇一歇，準備干糧就去東平郡。
前方不遠就是東平，蘇辰其實知道傅君綽的埋骨之地大概方位，途經東平，是在揚州方向。
而且，蘇辰想起了一件事情，幽林小筑就在東平境內，正好順路去探一探。
幽林小筑并沒有什么名聲，但那里卻是石青璇的隱居之地。
蘇辰去那倒不是想要看一看天下有名的美女，而是惦記上了奇功絕藝。
石青璇的武功雖然不怎么樣，但她卻保管著邪王石軒的不死印法和幻魔身法。
不知石之軒是出于什么心思，把自家的拿手本領放在武功低微的女兒身上，也不怕別人來搶，反正精神病人的想法怎么也猜不透。
不死印法是石之軒融合了花間派與補天閣的極端相反的武學心法，以佛學義理中“不在此岸，不在彼岸，不在中間“的高深思想作為理論依據，創出來的一套奇妙功法，最是不懼群攻，借力卸力之法堪稱天下無雙。
此功號稱不死，名不虛傳，別人的功力是越打越弱，不死印法卻能越打越強，功力永不虛弱。
至于幻魔身法，則是補天閣的看家本領，深得“一擊不中，遠遁千里”的刺客無上真意。
憑借著這門輕功，石之軒縱橫天下，佛門四大圣僧傾力圍攻都留不住他，就算是寧道奇親自出動也沒有辦法。
不得不說，這人在某一個方面基本上可以當做大宗師來看，雖然境界未到，戰力卻也差不到哪去。
他的仗侍其實就是這兩門武功。
如此奇功，蘇辰怎能不眼饞。
得隴，又望蜀，不出意外的話，長生訣應該很快就能得手，此時途經東平，順手再取了這兩門武技，也算圓滿了。
蘇辰得意的想著。
“總算見著炊煙了，希望是酒樓飯莊……”
知道蘇辰能夠解決自身隱患，寇仲和徐子陵心里安定了些，重新恢復了靈動性子。見到前方一股煙霧飄揚，寇仲心里一喜，叫出聲來。
他的肚子餓了，在水底游了許久，浪費了大量體力。
“不對，那不是炊煙，而是在放火。”
徐子陵手搭涼蓬，避過迎面陽光，低聲喝道。
一股熱風吹拂過來，就聽到前方傳來凄慘哭喊和一陣陣獰笑聲，間或聽到兵刃碰撞和馬匹嘶鳴。
幾人急趕向前，就見到一伙兵士身著皮甲，正揮動鋼刀在大肆屠戮。
一個頭目打扮的壯漢冷聲道：“宇文將軍正在四處征召戰馬，你們這些泥腿子竟然還敢私藏，找死！”
一個軍士笑嘻嘻的牽了一匹駑馬出來，那馬瘦骨嶙峋，一看就是拉車用的。
這哪是什么戰馬？
可是這時候卻沒人在意這點。
一伙軍士怪笑著，一刀刀斬下，人頭滾滾。
哭喊聲中，還有幾個軍士拉著幾個婦人，正在撕扯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