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撲中文)
中年男子有些驚訝,又有點好奇:“還真讓小兄弟說中了,我的確是出差回家,不過小兄弟你是怎么看出來的?”
陳耕笑道:“你的口音里帶一點魔都口音,不過不重,說明你老家不是魔都的,但十有在魔都工作了挺長一段時間了,這趟火車又是開往魔都的,這么一來就好解釋吧?”
“厲害!”中年男子大拇指一挑,對陳耕的邏輯分析能力大為佩服:“真讓小兄弟你說中了,我在魔都工作了五六年了。”
“唉魔都工作五六年了?”陳耕一臉同情的看著他:“嘖,魔都的住房條件可艱苦的很。”
“小兄弟你知道魔都住房的情況?”中年男子揚了揚眉毛,心里頭對陳耕整個人越發感到好奇。
陳耕點點頭道:“知道一點,魔都的每戶人均住宅面積還不到20個平方,很多家庭甚至一家三代、七八口人就生活在這20個平方的房子里……”
“老三,你在開玩笑的吧?那可是魔都,電影、電視里面演的那么漂亮繁華,怎么讓你這么一說好像跟難民窟似的?”聽陳耕說的玄乎,和自己印象和概念當中的大上&海、上海灘截然不同,張向陽本能的開始捍衛自己的信仰。
在他眼里,魔都可是國內僅有的大城市質疑,在海洲,誰家要是能有個魔都的親戚,能讓周圍的鄰居和同事們都羨慕的不行,也就比有海外和港臺關系差一點兒,可魔都的人竟然是一家三代住在一個不到20個平方的小屋里?
自己家那四五十個平方的房子還嫌窄呢,一家人在不到20個平方的房子里要怎么住?他無法想象。
“同志,你同事說的還真沒錯,魔都的住房情況就是這么緊張,”中年男子卻是道:“就說我住的那個地方吧,那個弄堂……弄堂你知道吧?”
“知道。”張向陽連忙點頭,關于魔都弄堂的資料他在書上看過不少。
“這么一個不大的弄堂,就能住一兩千人,每家的住房面積也就二三十個平方,”中年男子比劃著:“你要知道,擱在農村,一兩千人的存子那可就是大村了,可在魔都,一個弄堂住一兩千人那是再正常不過了,早晨的時候整個弄堂里都是呼啦啦刷馬桶的聲音,那個味道,嘖嘖……”
“刷馬桶?”張向陽瞪大了眼睛,這都什么年代了,還刷馬桶?
“就是古代的那種木質馬桶,樣子跟個立起來的鼓差不多,”陳耕給他解釋道:“魔都的房子都是老房子,不帶廚房和衛生間,一個弄堂里面就那么一兩個公共廁所,所以家家戶戶都必須要有馬桶來解決衛生問題,家家戶戶都有馬桶,所以早晨的時候整個弄堂里全都是倒馬桶和刷馬桶的。”
張向陽的表情有些呆滯,看上去似乎還有些想要干嘔……想到幾百上千人在那里倒馬桶、刷馬桶的壯觀場面,估計沒幾個人能夠忍得住的。
陳耕看著張向陽,心里頗有些同情:這可憐的孩子,來的時候心里滿滿的都是對大上&海憧憬,以為自己這次來魔轉一圈就有資格號稱是去大城市見過世面的人了,沒成想自己要去的地方是個每天早晨都有幾十乃至上百萬人蹲在一起刷馬桶的地方……
嘔……
陳耕覺得自己的口味也挺重的,竟然會去琢磨幾百上千人同時蹲在那里刷馬桶的場面是一種怎么樣壯觀的景致。
中年男子早就見慣不怪了,不過注意到張向陽的不適,不動聲色的轉移了話題:“要說魔都的住房緊張,我給你們說個笑話……也不算是笑話,是個真事,不過挺能反應魔都的住房緊張到什么程度的,當初四人小組的被公審的時候,其中某人的一條罪名你猜是什么?霸占了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子!”
中年男子用一種說演義小說的夸張語氣道:“哈,四人小組牛吧,當初都爬到了什么位置?可罪名之一就是霸占了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子。”
“……真的假的?”
張向陽覺得這事兒簡直太神奇了,咱們不討論四人小組到底有多壞、給國家帶來了多大的損失和麻煩,只說他們曾經的身份和地位,首都混一套四合院住著沒問題吧,可罪名之一竟然是霸占了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子?怎么著也應該霸占一套小洋樓才合適嘛!
中年男子笑道:“這條罪名到底是怎么回事咱們不說,這種事情也不是咱們可以討論的,但我知道的魔都核動力研究所的所長也不過才是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子,魔都的住房有多緊張你應該能想象一下了。”
張向陽吃驚的微張著嘴,他雖然不知道魔都的核動力研究所是個什么級別的機構,但只聽“核動力”三個字就讓人心生敬意,本能的覺得這東西簡直太高端了,但核動力研究所的所長竟然也只能分到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子?那魔都的住房情況是夠緊張的。
“說起這個,我也給你說個梗,”陳耕也被勾起了興致,道:“現在有很多招待所,都是用廢棄的防空洞改裝的,這個你知道吧?”
張向陽點點頭:“知道。”
現在有很多用以前備戰期間挖的防空洞改裝的招待所,現在不用防備北方了,這些防空洞也就閑置在了那里,有些腦瓜靈活、又有關系的就把這些防空洞承包下來,改成旅館、歌廳等用途。
防空洞冬暖夏涼,在沒有空調的情況下,這種冬暖夏涼的防空洞改裝的招待所很受到外地出差的人的青睞,很多人還專門找這種招待所住,不僅便宜,還舒服,張向陽唯一好奇的是,老三怎么忽然間就說到這個了?
“用防空洞開的招待所全國各地都有,不過別的地方的防空洞招待所都是一間屋子一張床、兩張床,了不起就是大通鋪,但惟獨只有魔都這個地方用防空洞改裝的招待所,有相當一部分是架子床,而且不少這種招待所的架子床還是三層的。”
“你跟我開玩笑吧?”剛剛完成了一次人生觀重塑的張向陽同志,覺得自己的人生觀還需要再次重塑一次:三層的架子床?難道魔都的防空洞都這么緊缺?
“開玩笑?呵呵……這兩年的常&州柴油機廠發展的很快,在農用柴油機市場上知名度越來越高,可你知道不?常柴之所以發展的這么快,就是因為前兩年的時候常柴下了很大的力氣從上柴挖人,常柴之所以能夠從上柴挖走上柴的技術骨干和工程師,就是因為常柴開出了一個條件:所有去常柴的人,每人都能分到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子,解決家屬的就業和孩子的上學問題。
就這一條,當時上柴的技術骨干和工程師們的每戶住宅面積也就二三十個平方,常柴的這個條件一開出來,上柴的技術骨干和工程師們無法拒絕,整個上&海柴油機廠瞬間人心浮動,幾年的功夫上柴的技術骨干和工程師們被常柴給挖的七七八八,常柴能發展起來,上柴是做出了很大自我犧牲的,呵呵……”
張向陽沒說話,而是第一時間扭頭看向中南男子。
中年男子笑呵呵的點了點頭,肯定了陳耕的回答:“在老魔都人當中有這么一句話,叫做‘寧可屋里失火,不愿路上跌在陰溝里’,你知道為什么不?”
雖然知道這絕逼又是一個坑,可張向陽還是忍不住:“為什么?”
“因為窮啊,全家最值錢的家當就是身上的這一身行頭,這身行頭毀了,家當就去了一半了。”
“其實這事大哥不要笑二哥,”陳耕把話接了過去:“說來說去還是咱們國家太窮,魔都的情況還算是好的了,比魔都差的地方多得是。”
以全國而論,其實魔都的情況算是好的了,這句話更多的是一種調侃和不怎么好玩的玩笑。
“小兄弟在魔都生活過?”中年男子終于還是沒忍住,向陳耕開口問道。
陳耕說出來的這些東西,若非是在魔都生活過挺長一段時間的人,是斷然不可能知道的,但陳耕的話音里面又聽不出一點魔都口音的味道,這不免讓他對陳耕產生了一些好奇。
“在魔都實習過一段時間,”陳耕點點頭:“這位老哥,你是做文藝這一行的吧?”
“你怎么看出來的?”
“這個,主要是看氣質。”陳耕順手就將后世的一個梗給拽了過來。
這年頭,搞文藝還是一件很高大上的工作,聽陳耕說眼前這個中年男子是做文藝這一行的,張向陽立刻驚訝的道:“您是拍電影的?”
“我是魔都美術電影制片廠的,”中年男子客氣的表情中帶著一抹恰到好處的得意:“兩位小兄弟,你們這也是魔都嗎?這是……出差?”
“是啊,我們是去魔都普桑,和他們談業務。”不等陳耕回答,張向陽搶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