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力輪胎?
陳耕立刻就笑了:自己怎么可能會沒有聽說過?簡直太聽說過了,不但是自己,整個時代,整個共和國,沒聽說過“回力”這倆字的人還真不多。
七八十年代的人,誰沒有聽說過回力球鞋的大名呢?誰腳上若是能有一雙回力的籃球鞋,比30年后腳蹬一雙限量定制版的手工定制的小牛皮鞋拉風太多了。
想到回力球鞋,想到回力輪胎,陳耕忍不住就敲了敲腦袋,暗罵自己是豬腦袋,怎么連回力輪胎、回力輪胎廠都給忘記了?大中華橡膠廠,也就是大家俗稱的回力橡膠廠,早在1982年的時候就生產出了我國的第一條轎車用子午線輪胎,自那之后回力輪胎就成了上p;海牌小轎車和紅旗轎車的專用輪胎品牌。
枉自己還是混汽車這個圈的,竟然把這個給忘記了。
其實這個嚴格說起來這倒也怪不得陳耕,一輛轎車上有上萬個零件,當初引進普桑的時候,連最普通的螺絲、螺絲帽都是從德國直接引進的,魔都大中華橡膠廠雖然能夠生產轎車用的輪胎,但他們生產的輪胎規格和普桑上的輪胎規格不一致,性能指標也略低,大中華橡膠廠想要成為普桑的輪胎配套廠,不但必須要改進自己的輪胎生產模具,同時還要改進配方和生產工藝,而這,不是說做到就能做到的。
對于在1982年才生產出第一條國產轎車用子午線輪胎的大中華橡膠廠來說,想要生產出達到狼堡方面給出的性能指標的輪胎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依舊有很多工作需要做,有很多難題需要克服,當然,最重要的一個原因還在于當時并沒有任何一個單位給大中華橡膠廠下達必須要在XX時間內生產出合格的普桑專用輪胎的命令,對于現在也習慣于靠國家計劃來安排生產的企業而言,沒有國家的命令誰也就不愿意動彈:萬一失敗了呢?責任由誰來承擔?太多的問題在那里等著。
1984年10月10日,普桑汽車有限公司在人民大會堂正式簽字,至此,普桑公司才算是正式正式成立,大中華橡膠廠能夠在不到一年的時間里就為普桑提供出合格的轎車用子午線輪胎,在這個年代,已經堪稱是發揮主觀能動性的極致了。
“陳,你要來魔都嗎?”電話里的金德勒歡快的道:“如果你來魔都,我可以幫你安排參觀大中華橡膠廠。”
“好啊,”陳耕好不猶豫的答應下來:“金德勒先生,太感謝你了,還有,我們可以一起喝一杯。”
“哈哈……好,我們一起喝一杯!”金德勒的心情很愉快,任何一個能夠讓自己賺錢的機會,他都這么愉快,有時候陳耕都懷疑這家伙是不是有猶太人的血統,否則他怎么就這么不像德國人呢?
“這就是軟臥啊,嘖嘖……是比硬座舒服太多了,”張向陽用力在軟臥上坐了兩下,滿意的半瞇著眼睛,那愜意的模樣看的陳耕都覺得心疼:“在火車上美美的睡一覺,第二天一大早就到魔都了,比我爸他們出差的時候舒服太多了……這床單真白,老三,你說咱們下車的時候把這床單裝包里帶走怎么樣?”
這次去魔都,陳耕將張向陽給帶上了,人生第一次走進軟臥車廂的張向陽同志跟個好奇寶寶似的,對軟臥車廂里的一切東西都感到好奇,看到桌子下面的暖瓶他感到好奇,看著窗戶外面飛快消失的風景他激動的大呼小叫,現在,連床上鋪的床單也不肯放過。
陳耕懶洋洋的躺在床上,眼皮都沒翻一下:“拿走倒也不是不行,但你丟得起這個人么?”
“這有什么丟人的,”張向陽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道:“我爸出差的時候,還不是把招待所的毛巾拿回來給家里用了?”
“……”陳耕頓時無語,這個理由太強大了:“你要是不怕下車的時候被列車員檢查出來,那你就拿唄。”
“啥?列車員還檢查?”正興致勃勃的盤算著是只拿自己床上這張床單還是將這個包廂里的四條床單都拿走的張向陽,立刻就傻了眼。
“你以為呢?”陳耕嚇唬他道:“你該不會以為就你想要把床單塞行李里面帶走吧?”
作為一個第一次做臥鋪的土鱉,他還真不知道坐臥鋪,下車的時候要不要檢查行李,但陳耕這么說,他就下意識的以為真的是這樣的,也是啊,既然自己看到這潔白的床單有揣包里帶走的沖動,估計其他人十有也會這么干吧?
“那還是算了,”遲疑了半晌,張向于一臉不甘的放棄了這個誘人的想法:“被人檢查出來就太丟人了……你說鐵路怎么就怎么小氣?連條床單都舍不得?”
“嗯……是挺小氣的……”陳耕胡亂的應付道。
好在第一次做臥鋪的張向陽的興趣轉移的很快,沒一會兒的功夫他就不再糾結于床單,而是的向陳耕問道:“唉,老三,你說咱們以后還能坐臥鋪嗎?”
這次能弄到去魔都的臥鋪票,還是陳耕通過軍區的關系搞到的,張向陽覺得這次能弄到臥鋪票,下次就沒有這樣的機會了吧?再說了,哪能此次出差都坐臥鋪呢?那也太浪費、太奢侈了。
“臥鋪?呵呵……”陳耕笑了笑:后別說臥鋪了,等咱們公司的也發展起來,飛機你也得經常做,哪怕坐的想吐也得坐。”
“坐飛機會夠?”張向陽瞪大眼睛,吃驚的道:“你就吹牛吧,”說完,不能陳耕說話,他就一臉憧憬的道:“別說經常坐飛機了,這輩子我要是能坐一次飛機我就知足了。”
“這輩子坐一次飛機你就知足了?”陳耕笑道:“你這個目標也太簡單看,這樣,到了魔都,我讓人幫忙問問有沒有從魔都飛咱們海洲的航班,如果有,咱們回來的時候就坐飛機。”
剛剛躺下去的張向陽一下子坐直了,可以坐飛機的興奮、期待和不敢置信交替出現在他的臉上:“老三,你沒開玩笑?咱們回來的時候真的能夠坐飛機?”
“不過是坐個飛機而已,至于這么激動么?”陳耕無語的道。
“我能不激動么,這可是坐飛機啊,坐飛機!”大概是覺得這么重要的事情說一遍不能顯示出重要,張向陽將坐飛機這件事強調了兩遍,激動的道:“咱們廠長都沒坐過飛機,就算是咱們軍區,正師級以下的干部也沒有幾個坐過飛機的,現在我竟然能坐飛機了!”說完,他傻笑了兩聲:“哈……我竟然能坐飛機了?”
“這樣吧,”陳耕想了想,道:“不和你開玩笑,只要這次的事情能辦成,又有魔都到咱們海洲的航班,回來的時候我就讓普桑的人幫咱們訂兩張機票,算是獎勵,怎么樣?”
對于陳耕這種短途出行習慣了有車,長途出行習慣了有飛機的人來說,坐這個沒有空調臥鋪覺得已經夠委屈了,去擠現在跟桑拿房似的的硬座車廂?陳耕覺得不如讓自己死了舒服。
如果買不到臥鋪,他寧愿一路開車去魔都,這還真不是他窮講究,這只是單純的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這就跟你讓一個習慣了大魚大肉的人去吃窩窩頭一樣,一頓兩頓還行,頓頓吃,那簡直讓人生不如死。
但剛剛還一臉憧憬的期待著坐飛機的張向陽,聽到陳耕這話卻遲疑了:“可是……我聽說飛機票很貴啊。”
“那就讓別人給咱們買。”陳耕隨口道。
“誰會給咱們買?”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兄弟倆隨意的聊著,也不知道過了幾站,陳耕的這個包廂里進來一個三十來歲的中年男人,手里拎著個不大的旅行包,穿著看上去倒是挺講究,不過話說回來,這年頭能買得起軟臥、舍得坐軟臥的,基本上不是政府機關的也是國企的領導,穿的不講究的也沒幾個。
看到陳耕兩個小年輕竟然在這個軟臥包廂里,中年男子微微一愣,不過還是笑著向兩人點頭,這年頭,坐火車能坐軟臥的,都是有點身份、有點能力的人,等閑人等別說舍不舍得出這比軟臥的錢了,他根本就是拿著錢也買不到軟臥票,陳耕和張向陽兩個人雖然年輕,可既然兩人能出現在軟臥車廂里,中年男子卻是一點也不敢小覷了他們。
安頓好自己的東西后,中年男子客氣的對陳耕和張向陽道:“兩位小兄弟,你們這是去哪?”說著,笑瞇瞇的掏出一盒石林來,“來,兩位小兄弟,抽煙。”
“抽我的吧。”陳耕順手從兜里掏出一包沒抽幾根的中華。
“嚯!中華啊,好煙!”中年男子順手將自己的石林揣進兜里,不客氣的接過一根來點上,美美的抽了一口:“嘖,好煙就是好煙,醇!”
“我們去魔都,”陳耕打量了眼前的中年男子一眼,問道:“這位同志,你這是……出差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