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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六百三十五章:愿賭服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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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費宏的票數一出,許多人的第一個反應是從心底里冒出了這三個字,接著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這一刻,他們終于想明白了許多的事情。

  只怕連那所謂的士報,根本也是煙霧彈,當時所有人異口同聲,將費宏的聲勢炒熱了起來,卻是忘了一個致命的問題。

  那便是費宏在京師,甚至是在南京,因為報紙的宣傳聲勢浩大,所以絕大多數人都知道費宏,在報紙的鼓動之下,許多的生員對費宏有著巨大的期待,正因為如此,令那些身在兩京的讀書人,產生了一個錯覺,認為李東陽氣數已盡,唯有保住費宏,方才有機會一舉擊垮王華。

  可是……大家陷入了這個誤區,當時反商的生員和讀書人,根本就沒有任何公推和選舉的經驗,即便是李東陽這些人,也是盲人摸象,即便是偶爾有人發出這樣的質疑,也很快被無數的消息和宣傳所掩蓋下去。

  然后大家便忽視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天下不只是南直隸和北直隸,在大明,單單關內還有十三省,這十三省的生員和讀書人,并不能第一時間得知京師中的消息,說得再難聽一些,許多地方,甚至可能連費宏都不曾聽說過,大家只知道和王華和李東陽。

  在這種情況之下,這三萬多票,想必都是南直隸和北直隸,以及一些大城市中的讀書人的票,借著大家對李東陽的擔心,再加上士報的造勢,以及太白報鑼鼓喧天的對李東陽的抨擊,以至于那些身處大邑中的人,只聽到身邊的人痛斥李東陽和王華,接著開始受到召喚和響應,最終,毫不猶豫地將票投給了費宏。

  可即便如此,卻還是杯水車薪,這個票數,竟不過是王華的一半罷了。

  所有人猛然驚醒……

  隨即,許多的目光都落在了李東陽的身上。

  現在,最后勝負,只等李東陽的票數了。

  若是按照此前的票數計算,那么余下,應該還有七萬張票,這些票,理應都在李公這里,七萬張,理應有極大的可能力壓王華。

  李東陽此時已是皺眉,他心知反商的票數被挖了很大的一塊,心里不禁惱火,若是此前沒有費宏,自己絕對是壓倒性的優勢,以十萬對六萬七千,自此奠定壓倒性的票數。

  可是現在……

  李東陽屏著呼吸,只等著最后的結果。

  劉瑾這時不徐不慢地道:“李東陽,得票六萬……”

  才六萬多……可是……是六萬幾?

  每一個人的心,幾乎都咯噔著狂跳起來。

  劉瑾的聲音在這安靜的大殿里繼續響起:“六萬七千一百二十三票。”

  嗡嗡……

  滿殿嘩然。

  是六萬七千一百二十三,和王華的六萬七千三百四十四,只差一丁點,一丁點的票數之差。

  此時,劉瑾將所有的票數念完,臉上掛上了笑容,道:“此次公推,王公得勝,所計的票數,俱都是司禮監、都察院、翰林院以及六部反復核算,絕無作偽。”

  砰……

  李東陽終于受不住了。

  他輸了……

  他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終于是無法支撐,竟是一屁股地跌坐在了地上。

  他從未想過自己會是這樣輸的,只差兩百多票,他的人生卻是天地翻轉。

  他的腦子嗡嗡作響,這歷經三朝的努力,在這里,竟一下子成了空,頓時……都變成了笑話。

  他心里感覺極端憋屈,真的不甘心啊!

  可是……愿賭服輸,你能不服輸嗎?歷經了數個月,牽動了這么多人心,此前的公推細則,自己也點了頭,公開公平公正,即便這時候不肯服輸,陛下會肯嗎?葉春秋會肯嗎?天下的大多數生員會肯嗎?

  他輸不起,卻又不得不服輸。

  他一時之間,竟有一種萬念俱灰的感覺,所有的努力,竟都化為了糞土。

  而另一邊,有一個人比李東陽更慘,費宏捂著自己的心口,疼得厲害。

  完了,全部完了。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將要面對的是什么。

  自己和李公,都承載著無數讀書人和生員的希望,這些反商的讀書人和生員,幾乎是將一切保持傳統的希望都放在了李公的身上,這一次,分明是可以贏的,不但能贏,而且可以大獲全勝,正因為有自己,因為自己分去了三萬多張票,這才導致了李東陽的大敗。

  可笑的是,自己此前在無數棄李保費的聲浪之中,竟還關起門來偷偷樂著,以為自己還有一線希望。

  可是現在,完了,全部完了,無數失望的生員會怎樣想呢,無數反商的讀書人,只怕在此時此刻,都已經陷入了憤怒之中,他們必須要發泄,那么,誰才是這一次李公敗選最大的責任?

  王公和鎮國公固然有很大的責任,可是王公已成了首輔大學士,誰敢在他面前造次?鎮國公更是不必提,幾乎費宏可以想象,到了那時,排山倒海的巨大憤怒,將是會沖著誰來。

  一定會是自己,即便是李公,為了推卸敗選的責任,也會將所有的責任都統統推到他的身上。

  完了,全完了。

  費宏的身子搖搖欲墜,甚至老淚縱橫起來。

  到了現在,他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可是他萬萬想不到,自己最后竟給王華和葉春秋當了槍使。

  他身軀顫抖著,因站著離李東陽近,一見李東陽癱坐于地,他連忙想要上前,討好似地看向李東陽,想要將他攙扶而起。

  可是,李東陽突然目光一冷,竟是森森然地盯著費宏,這目光,何其的可怕,宛如一只困住的野獸,張開了血盆大口,露出了鋒利的獠牙。

  費宏莫名地打了個冷戰,竟發現自己欲哭無淚。

  他當然想要解釋,這一切怪得了我嗎?怎么就怪得到老夫的身上?這一切都是姓葉的陰謀,是王華的毒計,要怪,也只能怪李公太大意,太大意了啊。

  可是他很明白,這樣的解釋沒有半分的用處,一丁半點都沒有,這個黑鍋,必須得有人來背,不是李公,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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