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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五十七章:你猜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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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東陽說到這里,卻是似笑非笑地看著葉春秋。

  他的話再直白不過了,甚至帶著幾分殺意。

  意思是說,你以為老夫不想解決掉你?只不過……老夫若是動用這樣的手段,為何花費這么多心思,只是去對付你的父親呢?既然老夫能動用的能耐有那么大,要弄也弄死你。

  這是大實話。

  葉春秋與李東陽打了這么多交道,也是第一次聽他說出如此直白的話,可是這個話,卻令葉春秋一下子明白了什么。

  不是李東陽。

  至少可能性很低。

  葉春秋只得朝他作揖道:“多有得罪了。”

  李東陽卻在這時嘆了口氣,目光深而沉,道:“老夫是行將朽木之人,你啊,終究是想岔了,老夫倒是很明白你的意思,你以為老夫想要辦出一件名垂千古的豐功偉績,所以才不擇手段,可是你要明白,老夫早已是兩鬢寒霜,垂垂老矣,老夫歷經數朝,到了而今,已忝列為內閣首輔大學士,也算是功成名就了,老夫為何要承擔這個風險,而去名垂千古呢?名利之心,老夫是有的,可是這是在風險不大的前提之下,就像現在,老夫已位極人臣了,即便現在致仕,那也不失為死后追贈一個文成公,即便是文正公,也并非是全然沒有指望的,難道老夫就真的會將這一輩子的心血,拿去一場豪賭嗎?”

  李東陽說著,搖了搖頭,看著天上的晨曦,昨日忙碌了一夜,現在不過清晨,晨光初露,一縷縷晨光透過烏黑的天際和翻滾的云層乍得一下射落大地,李東陽面色又恢復了往日的無波古井,他捋須,慢悠悠地道:“對老夫來說,那是不值當的,不過你想要緝拿背后真正的兇手,老夫倒是可以給你一些提示。”

  葉春秋心里也是感慨,卻是道:“還請李公明示。”

  李東陽的唇邊浮出一絲笑意,看了他一眼,才道:“老夫是老了,可是有的人卻還年輕啊,鎮國公,與你們葉家不共戴天的不是我這老朽之人,鎮國公有沒有想過,是誰已經逼到了絕路,又是什么人,已到了非要絕處逢生的境地呢?還有張永,張永雖只是一個宦官,可好歹是御馬監的掌印,什么人才能給他最大的好處呢?”

  葉春秋看著李東陽,臉上的表情雖是沒有多大的變化,可是心里已經驚異不已。

  此時,李東陽繼續道:“能給張永足夠好處的,只會是一種人,那便是天潢貴胄;當年文皇帝起兵靖難,多少宦官暗中與文皇帝勾結啊,可鎮國公何嘗聽說過有宦官勾結內閣大學士的?”

  聽了李東陽這么一說,卻猛地讓葉春秋意識到了什么,他瞇起了眼睛,定定地看著李東陽,那目光像是在看著李東陽,卻又像是在思索著什么。

  李東陽說的話不無道理,這些天,他的所有注意力都在李東陽的身上,他總是想著,會不會是想要打擊宗室的李東陽,可換過來想,李東陽在這個時候下毒,而且還動用這么大的力量,豈不是故意引人懷疑?換一個角度來想,下毒之人,極有可能是葉春秋根本就意想不到的人。

  比如……宗室。

  有宗室里的人有了巨大的野心,于是勾結了張永,而張永自覺得自己郁郁不得志,與其勾結一起,趁著葉家與李東陽的矛盾,先是毒殺自己的父親,如此一來,自己正是防著李東陽的時候,就極有可能將李東陽當時仇人了,只要他和李東陽徹底地反目,雙方一定勢同水火,而一旦內閣首輔大學士與鎮國公全面對抗,誰能從中得到好處呢?

  何況,他們還掌握了禁衛,又有天潢貴胄在背后撐腰,只要葉家和李東陽兩敗俱傷,這時候若是有人再在宮里弄出一點事,例如……陛下一不小心暴斃了……

  那么接下來,又會是誰入主宮中?

  又是誰已經沒有退路,只能絕處逢生?

  葉春秋的腦海里猛地閃過一些畫面……

  是興王父子。

  葉春秋猛地想到了什么。

  這個是極有可能的,興王父子二人的確猶如在絕路上了,無論李東陽是否打擊宗室,他們興王府自此絕俸,這個親王爵位,不過是有名無實罷了。可是偏偏,他們又是最近支的天潢貴胄,一旦朝廷發生了什么,或者陛下他們遭遇了什么不測,他們便是最合法的繼承人。

  這里頭,固然有許多偏差,因為即便如此,事情的結果也未必能如那興王父子的意愿,可是……未必就沒有可能。

  因為……他們已經無路可走了,無路可走的人,才賭得起!

  而對張永來說,一直受制于劉瑾,他想要擺脫劉瑾,想要成為內宮第一人,勾結李東陽又有什么用?唯有勾結宗室,指望這個依附的人能定鼎天下,方才能如愿。

  葉春秋的臉上陰晴不定,腦海里無數個念頭閃過,而李東陽則是呵呵一笑道:“好了,老夫言盡于此了,當然,老夫不過是提供一個思路罷了,事實如何,鎮國公自會去查證。”

  說罷,李東陽甩了甩袖子,刻滿皺紋的臉上終于露出了幾絲疲態,幽幽地道:“老夫歷經三朝,什么樣的事不曾見過?這里是廟堂啊,廟堂之上,多少人想要竊據高位,多少人想要覬覦神器,因為這高位和神器的背后,牽涉到的利益太大太大了,大到尋常人無法想象,所以越是如此,老夫才越是感覺高處不勝寒,因此而謹言慎行,爬得越高,就越是心驚肉跳,夜里也要睡不著啊,老朽只求一個穩字,早不似你們這些健兒了。”

  李東陽說著,舉起手,遙指著遠處的殿宇,道:“看到了嗎?就因為這紅墻和宮闕,多少父子相殘,多少師生反目,又有多少人背信棄義,多少人寡廉少恥,鎮國公,你要走的路還長著呢,以往那見識的人還少,等你到了老夫這把年紀,方知行路之難,哎,行路難、行路難,多岐路、今安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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