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
方明摸摸鐵翅天鷹的喙子:“帶著她們離開,去西北隨意找處地方安置!”
呼呼!
小鐵發出一聲穿空破云的鷹啼,猛地振動翅膀,掀起狂風,馱著背上的三女,剎那間便扶搖直上九重天,又是幾下滑翔,旋即消失在天際。
按照方明原本的計劃,在救出慕容宗師之后,本來便是應該要兵分二路的。
而經過他再三檢驗,確認慕容秀身上干干凈凈,沒有絲毫問題之后,他當即就催這三女上路。
畢竟,此時的雍州,也不是什么值得留戀的地方。
甚至,連康州都有些不怎么保險。
因此方明給了小鐵自由尋找落腳點的命令,反正縱使青云宗的探子遍布天下,宗內高手多智而近乎妖,難道還能準確預測一只鳥的思維不成?
至于方明自己?
他甩開擔憂不已的三女,不一起行動,自然是有著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血龍敖無虛圍攻密宗須彌金山……如此盛事,又怎么能不去一睹?”
方明飛身躍上懸崖,辨認了下方向,眸中當即露出一絲精光。
此時的九州大地,亂民遍野,大戰不斷。
血龍敖無虛攻破落龍關,得關外補充,此時聲勢越發浩大,甚至席卷雍州,直逼密宗山門!
歷來亂世,真正被滅門的,還是小宗小派,而這次,卻是三教五宗這樣的龐然大物,遭遇滅門之厄!
如此熱鬧,方明當然要去看一看。
當然,他能如此大大咧咧的,主要還是自身修為到了天人之界,世間能留住他的人已經很少。
并且,孑然一身,進可攻,退可守,一切由心,毫無牽制,若是帶著小慕容三個拖油瓶,那反而有著巨大的麻煩。
在方明的心里,甚至還有另外一重意思。
他武道突破天人,卻還未曾好好見識天下高手,真正的大乾天人,也就與一名周家的老古董元神戰過一次,還不清楚自己在大乾的定位。
更何況,若是大光明拳印全力而出,又有著怎樣的威能?
由于身無牽掛,方明一路走得頗為瀟灑。
因為大戰還未徹底開始,方明路上甚至還雇了頭驢子,打了壺老酒,一路悠哉游哉,倒騎痛飲,與兵荒馬亂的環境形成極大的對比。
以方明的武功,自然任何想剪徑的蟊賊,乃至亂兵,碰上他都是倒了八輩子大霉。
南山郡,金山城。
此處已經是雍州腹心,更臨近密宗山門。
原本的亂世荒涼,在這里卻見不到多少蹤影,反而展露出一種畸形的繁華。
街道之上,各種帶著梵教味道的建筑物數不勝數,而行人熙熙攘攘,皆是勁裝武服,佩劍持刀的江湖中人。
方明一見,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江湖中人好名好利,更好熱鬧。
此時九州之中,風頭最盛的乃是血龍敖無虛無疑,這次攻打須彌金山,外人少不得要來湊湊熱鬧。
當然,更有著所謂的名門俠少,江湖俠女,與正道同一陣線,做著斬妖除魔的不切實際夢想。
可惜,世界是殘酷的,等到這些俠少俠女真正與血龍軍交鋒之后,才會知道自己之前想象得有多么離譜。
不過,這種畢竟是少數,更多的在沒有發瘋之前,就被各自的師門長輩鎮壓了。
方明登上城中最大的一間酒樓,此時大堂二樓都近乎客滿,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靠邊的角落。
“話說自皇室凋零,大乾動亂以來,九十九州風起云涌,梟雄輩出,當之無愧的第一人便是血龍敖無虛!”
此時,在酒樓中間,一名賣唱老者目光炯炯,口若懸河不絕:“而歷數關外各州,年青一輩第一人當屬康州方明方天尊,以不到二十五便登臨天人之界,古今罕有,力壓三教五宗新生代,可謂風華絕塵……”
“除此之外……還有九天玄女宗傳人、霸王雷戟等等,都是引領風云的天之驕子……可嘆我關內九州,人杰地靈之所,卻是凋零至此……”
老者遍數天下風云兒,到了后來卻是喟然一嘆。
“哼!”
一聲低低的冷哼當即傳來,令方明耳朵一動。
此人聲音年青,但功力深厚,原本只是對同桌而言,卻逃不過方明的耳聽六路,眼觀八方。
他功聚雙耳,源源不斷的聲音就傳了過來:“……若非我世家弟子隱居不出,又哪里有著這些人大出風頭的時候?”
聽這年青人的語氣,卻是腹誹滿滿,又讓方明心里一動,知道遇到了所謂的武林世家子弟。
這些世家有著傳承,甚至綿延千年,如周家一般,老怪物層出不窮,只是為人低調,否則聲望當不輸于五宗之類。
特別是其中幾個最大的世家,便連青云宗都有些忌憚。
“嗯……這人雖然看似高聲泄憤,實際功聚一線,只有周圍三尺之內之人可以聽到,對功力的把握已經爐火純青……而旁邊兩個年青人也大是不弱,按照他們年紀而言,可謂天才了……特別是,最后這個老頭!”
方明的目光看向了這一桌子。
只見剛才出聲的乃是一個紫袍青年,旁邊一人身穿玉色綢衫,目似晨星,還有一人穿著藕色長袍,眉目清秀,雖然有著喉結,但方明一眼就看破乃是偽裝,乃是一位女扮男裝的女子。
不過當此亂世,不止江湖中人,就連普通農家女子,出來也要掩蓋一番,倒也不足為奇。
最為令方明注目的,還是帶著這三人的老者。
這老頭微微駝背,臉頰凹陷,更戴著一只黑色的眼罩,顯得陰冷驕悍,似是外道巨擘,手上卻帶著一只碩大的祖母綠扳指,晶瑩剔透,有著文氣,與老頭本身頗不匹配。
此時,方明便感覺到一股陽剛、浩大的念頭,從對方身上冒出,飛快掃視一圈,又放松了警惕。
這老頭,赫然是一位大宗師級別的武道高手!
不過方明天人之尊,隱藏身形起來,能被他發現才是見鬼。
“休得胡言!”
此時,就聽這老頭似呵斥道:“不說康州的天人之尊,便是九天玄女之傳人與霸王雷戟,也非你等可望其項背……”
“天人呢!”
女扮男裝的少女卻是只聽了半句:“似乎整個世家圈子里,也只有趙家哥哥,才達致此等成就……”
“便是老夫也不得不承認,趙家那小子,確是天縱奇才……唉……天發殺機,龍蛇起陸!自從我世家之中人才輩出之后,老夫便隱約預感,大爭之世即將到來,因此才將你們帶出來,見見世面!”
獨眼老頭卻是越說越興奮:“此次血龍軍圍攻密宗,乃是百年都罕見的大戰!密宗乃五宗之一,此次被圍困,其余四宗絕對不會袖手旁觀……而敖無虛也非等閑之輩……一場龍爭虎斗,在所難免!”
“此乃天賜良機,你等可要好好觀摩……”
“這個自然!血龍敖無虛!人家早就想去見見了……”
男扮女裝的少女眼眸中幾乎冒出星星,而旁邊的紫袍青年,則是不滿地哼了一聲:“若是我錢家的‘無法無天’在此,也不至于讓血龍專美于前!”
但底氣之不足,卻還是令老者啞然失笑。
知道這位雖然在家族之內也算絕頂天才,甚至年紀輕輕就晉升宗師,未免心高氣傲。
此時,到了外界,聽到真正的絕世天才之行跡,方才收斂了一點脾性,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不免總想拉點虎皮,扯張大旗,以顯露自家的不凡。
“錢家本代的‘無法無天’,可是錢無道那小子?”
忽然間,一個人影直插過來,笑嘻嘻地攬住紫袍青年的肩膀,慨然問道。
此人穿著百衲衣,花花綠綠的仿佛一名戲子,身上卻又帶著一股濃郁的香氣,仿佛女子的脂粉味,卻又太過濃烈艷俗,偏生一張老臉卻生的肅穆非常,帶著威嚴之氣。
“你是誰?”少女皺起眉頭,獨眼老頭卻是心念電轉,想起一個人來,連身子都軟了半邊:“花……花花太歲?”
“花花太歲?”
紫袍青年的臉都綠了,驀然想起外出之前,族內千叮呤,萬囑咐不能惹到的幾個人之一。
這花花太歲當然是男子,卻有著龍陽之好,更是外道中有數的好手,武功甚至到了天人之界!偏生又正魔不靠,完全是憑借野狐禪自修而來。
如此大人物,偏生又無牽無掛,一般的門派,乃至五宗都得給些面子,在九州橫行。
“你剛剛在說小無道?”
花花太歲捻著蘭花指,公鴨嗓令紫袍青年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唉……老夫還甚是懷念上次與小無道路左相逢,交談甚歡吶……想當年,我們兩個品酒論武,把臂同游,卻是何等痛快,他現在如何了?可突破大宗師沒有?”
“你……”
少女卻是心里忽然一沉,想到當初錢無道本來困于宗師瓶頸多年,外出一趟之后卻有著奇遇突破,從而繼承‘無法無天’名號的事情,不由心里一沉:“難道……無道哥的突破,竟然是因為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