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也不是罡氣的缺點,而是我自身的缺點!”
每一戰過后,方明都會總結自己的得失:“我只是初入罡氣之境,并沒有將罡氣練到曲直如意的程度!還需努力啊……”
“也幸好……這個世界的高手還有不少,希望水母陰姬不要令我失望……”
現在整個世界,能夠被方明看入眼的,也不過水母陰姬與鐵中棠兩人而已。
水母陰姬內力渾厚無比,掌力更是從‘水’中練出來的,想必對于柔力也頗有心得,方明有些迫不及待地要與她印證自身所學。
第二天,原隨云的尸骸就被人發現了。
堂堂武林第一世家的公子,竟然被人殺死在江邊?所造成的影響不遜色于十級風暴,當場將江浙武林吹得不成樣子。
就在這場風暴愈演愈烈的時候,一無所知的楚留香與胡鐵花卻來到了薛家莊。
薛家莊乃是依山而建,后園里并沒有鮮艷的花木,一亭一石都帶著雅致的古拙之意,在一片翠竹的盡頭,便是一扇鐵門。
“此乃老夫藏劍之地,從來都沒有外人可以入內,今日倒是可以給香帥破一回例!”
薛衣人聲音清冷,身上的氣息既不凌厲,也不可怕,就仿佛一個普通的居家老者。
“榮幸之至!”楚留香含笑應答。
胡鐵花努了努嘴,本來想說他們兩個只是來見薛笑人,但薛衣人的話語里竟似帶著極大的威嚴,令他都不能反對。
薛衣人說讓楚留香品劍,卻沒有提到胡鐵花,因此胡鐵花只能等在外面。
山麓的洞穴之內。
楚留香已經見過了周室名主集天下名匠,鑄八方之銅,十年而得的八方銅劍,又品過了古代雄主武丁有的照膽劍。
隨后,他又見到了薛衣人拿出的一柄劍。
這口劍烏鯊皮鞘,紫銅吞口,長劍出鞘才半寸,已有種灰蒙蒙,碧森森的寒光映入眉睫。
楚留香失聲道:“好劍!”
薛衣人眼中似有笑意:“此劍何名?”
楚留香嘆了口氣:“此是無名之劍,只因劍為人名,劍的光芒已經徹底被人的光芒掩蓋!若我沒有看錯,此乃前輩的佩劍!”
薛衣人道:“香帥神目如電,老夫佩服!”
話音一轉,語氣竟然變得森冷無比:“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劍下無情,就是這柄劍,不知飲下了多少人的鮮血!”
“前輩這是何意?”楚留香一怔。
“你先前說要見我弟弟?”薛衣人冷冷道:“但你可知道……他數月前竟然被一個潛入的高傷,以致武功盡廢,人也變得更加癲狂……”
縱使他這個第一劍客,在提到這件事的時候也目中也蘊含著一絲悲傷。
“不可能……”
楚留香失聲驚道,他原本以為薛笑人乃是黑龍老大,但真正的黑龍老大又怎么可能數月前就武功盡失?
他心思一轉,聯想到薛衣人的殺氣,不由又道:“前輩懷疑是在下……”
“不錯!”薛衣人此時仿佛已經變成了一柄劍,無雙的劍氣從他身上擴張出來:“普天之下,除了盜帥楚留香,又還有誰能在老夫的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山莊傷人……”
楚留香一嘆:“這可真是無妄之災……”
薛衣人道:“那你可知道誰是真正的兇手?”
“我想不出……”
薛衣人雖然還沒出手,但楚留香卻感覺森冷的劍氣已經刺入了他咽喉上的肌膚,令他起了一顆顆寒粟,劍雖然還未出,但楚留香知道,若是劍尖真的抵在了他的咽喉上,那他也萬萬逃不了。
薛衣人凝視了楚留香很久,才沉聲道:“取你的兵刃!”
楚留香緩緩道:“七天之前,我曾經與帥一帆帥老前輩交手,那次我用的兵刃,只是一根柔枝。”
“你既然已經招惹了他,居然還敢來我這里……”薛笑人卻似有些不理解。
“義之所在……”楚留香沉聲道:“前輩你的劍法是以‘取勝’為先,帥一帆的劍法卻講究‘規矩’,因此……我不準備用樹枝與前輩交手,而是要用我的一雙手!”
薛衣人皺眉道:“你竟想以肉掌來迎戰我的利劍?”
楚留香慢慢的接著道:“所以我和前輩交手,絕不想抵擋招架,貪功急進,只想以小巧的身法閃避,手上沒有兵刃,負擔反而輕些,負擔越輕,身法越快。”
薛衣人的眼睛里面似乎有了一點笑意:“很好,看來你所求的只是‘不敗’!”
只要是個人,就一定會喜歡恭維的,薛衣人雖然平時冷冰冰,任憑別人說十籮筐的好話也不會舒緩一下眉頭,但楚留香卻不同。
這種人的一句拍馬,足以頂的其他人的一千句,一萬句!
楚留香也在笑,他的武功便是兵法,早在進山莊的時候,他就已經大體了解了薛衣人是個怎樣的人,現在更是已經全身繃緊。
“你實在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人,縱使老夫,現在心底竟然也有些舍不得殺你了!”
薛衣人的最后一個字剛出口,他的身法就展了開來。
昔年他以劍法與輕功馳名江湖,縱使現在也是寶刀未老,整個房間里面都似乎有著他的影子。
就在這時,劍光已如閃電般亮起,剎那之間,便已向楚留香的肩、胸、腰,刺出了六劍。
他的招式看來并沒有什么奇特之處,但卻快得不可思議,這六劍刺出,一柄劍竟像是化為六柄劍,迅如閃電。
薛衣人這快劍刺來,竟來得完全無影無蹤,誰也看不出他這六劍是如何出手,是從哪里刺過來的。
楚留香一生也見過不少劍客,品過不少名劍,當見到中原一點紅時,楚留香已覺得他劍法之快,當世無雙,見到帥一帆時,楚留香就覺得一點紅還不算是天下第一快劍,但直到見到那個黑龍老大的時候,他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快劍’!
幸好,薛衣人的劍法雖然比帥一帆還快,但比起黑龍老大來還是要遜色三分的。
劍光閃閃,竟似構成了一朵梅花,劍的梅花,也渴望染血!
但楚留香的身形卻比薛衣人更快,早在劍光浮現的時候,他就仿佛柳絮般飄了出去。
薛衣人劍法不停,如同長江大河,一瀉千里,六招刺過,又是六招跟著刺出,絕不給人絲毫喘氣的機會。
只見劍光綿密,宛如一片光幕,絕對看不見絲毫空隙,又正如水銀瀉地,無孔不入。
楚留香的輕功身法雖妙絕天下,但薛衣人六九五十四劍刺過,他已有五次遇著險招。
每一次劍鋒雖然都僅只堪堪擦身而過,但他已能感覺出劍鋒冷若冰雪,若是再慢一步,后果恐怖便不止開膛破肚那么簡單。
他的眼睛卻連眨都沒有眨,始終跟隨著薛衣人掌中的劍鋒,似乎一心想看出薛衣人招式的變化,出手的方法。
等到薛衣人第九十六手劍刺出時,楚留香已經被逼到了角落。
這藏劍室乃是在山腹中所建,面積有限,對于楚留香更是大大不利,劍光森寒中,他已經避無可避!
薛衣人一聲清嘯,掌中劍似化成了一道青色的閃電!
這一刺之下,他竟用了全身的功力!
薛衣人畢竟已經是個老人,一連九十多劍刺下來,也總有些體力不支,因此,在看到楚留香走投無路之后,他當即全力而發。
楚留香的背已經靠上了墻壁,薛衣人也知道自己這一劍必定再也不會失手。
他的劍一出手,就連他自己也無法挽回。
只聽“哧”的一聲,劍已刺入……
但薛衣人知道他刺入的不是楚留香的身體,而是墻壁。
原來楚留香這一著竟是誘敵之計,他身法變化之快,簡直不是任何人所能想像。
就在薛笑人出劍的那一瞬之間,他身子突然縮起,用雙手抱著膝頭,就地一滾,滾出了兩三丈。
長劍深入墻壁,薛衣人手上的本來就是神兵利器,他又全力而發之下,這一刺竟然直沒入柄。
薛衣人心里一涼,無論是什么人,要將劍從墻體里拔出來,總是需要一點時間的。
而這點時間,卻往往會要了他的命!
但出乎他預料的,是楚留香在數丈外凝立不動,竟然沒有出手。
薛衣人拔出長劍,深深看了楚留香一眼,居然也不再進擊,而是收劍入鞘。
“香帥高風亮節,我輸了!”
他是天下第一的劍客,卻對虛名如此不屑一顧,這種光風霽月,連楚留香也不由佩服得很。
薛衣人接著道:“而且我相信……笑人的確不是你下的毒手!”
若楚留香真是真兇,剛才便可以乘勝追擊,徹底絕了后患,但楚留香沒有。
“不知道我現在是否可以去見見這位薛笑人前輩?”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心里有些沉重。
他有著感覺,一個巨大的秘密,就要向他揭開了。
薛笑人的屋子很大,角落里放著一張很大的梳妝臺,上面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東西,十樣中倒有九樣是女子梳妝時用的,每一件都是花花綠綠,五顏六色,更是擺放得亂七八糟。
住在這里的若當真是個女人,這女人也必定很有問題,何況住在這里的竟是個男人,四十多歲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