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時候,搜索隊隊長王柴龍,在酒店里洗凈一身泥濘,換上套嶄新的短袖襯衫,準備去接受新聞采訪。
其實結束救援的這會兒,隊長王柴龍更希望自己能洗干凈后,躺在家里舒舒服服睡上一覺。
等睜開眼,再吃上一頓妻子做的酸辣冰粉。
他已經整整六天沒有沾家,這六天即使連打個電話回去噓寒問暖的時間都很難找出來。
不是休息,就是在討論搜索方案。
可奈何縣里非常重視這次搜索行動,那邊救援工作一結束,負責整個搜索行動協調指揮工作的副縣長就找到他,說現在有好幾十家媒體們想采訪你。
“我不想去,我只想睡覺。”王柴龍本來就不太喜歡這種面對攝影師鏡頭的生活,他在往年的搜索行動中也接受過記者們采訪。
怯場當然談不上,就是覺得沒啥意思,自己又不是明星,上了電視能干啥?
“去嘛去嘛,這次可不比以往。點名要采訪你的媒體里,光上星的衛視就有七八家,連華夏新聞頻道的記者都在名單里,像那些一般網站記者都不夠格。”
副縣長堵在隊長王柴龍的酒店房間門口,一副你不去我就不走的樣子,“這次大學生一個不少被救出來,雖說功勞是巨獸工業,可我們安雅縣也有苦勞啊。”
“人家巨獸工業家大業大,根本不稀罕什么衛視總視采訪。”
“咱們稀罕啊!”
副縣長站在門邊,不停擺事實講道理,“你看這次大學生失蹤,網上有些人在罵我們景區安全工作不到位吧。”
“這些言論對我們景區肯定能造成不利影響,你也知道我們安雅縣擺在這個窮山僻壤里,除了景區就再也沒有拿得出手的東西。”
“哪怕為了修復一下我們景區的聲譽,這個采訪你也得一個個接過去呀。”
“是那幫大學生自己亂跑。”隊長王柴龍擺擺手,“腿長在他們身上,景區安全工作再好,也不能派人跟著所有游客吧。”
“道理是這個道理,可總得有人去說,民眾們才能明白不是?”
“現在不趁著熱度說,以后再說誰愿意聽?”
王柴龍搖搖頭,“可這次救援主力明明是巨獸工業,我去接受采訪算什么個事兒?”
“那也得巨獸工業稀罕這些采訪才行啊!”
“人家公司門口,什么BBC、ABC、NBC,世界頂級電視臺的記者多到站都站不住腳。”
副縣長瞧見王柴龍拒絕意味不那么明顯,干脆笑瞇瞇拍了拍他肩膀,小聲道:“再說~在重量級媒體上多露露臉,也有利于你個人再進一步不是?”
“也是,景區那邊確實需要有個人站出來挽回一下聲譽。”王柴龍只能勉為其難地接下了這個任務。
訪談室就設在酒店三樓的會議室,隊長王柴龍照了照鏡子,擦了擦皮鞋,隨后推門而出。
做發型、化妝,看主持人的提問表,王柴龍被節目組整整擺弄了一個小時。
這也是他不喜歡被采訪的原因,人如果不化妝就坐在攝影機面前,到時候補光板往臉上一打,拍出來后人的臉上就跟涂了層油脂般油膩膩的。
為了拍攝效果,必須在臉上拍點粉,涂個腮紅。
妝都畫了,那發型肯定也要做一下,眉毛修一修吧。
王柴龍一個大老爺們,真不能適應這種操作。
第一個搶到采訪權地,是華夏官方新聞頻道。
如果訪談順利,節目會在第二天的社會關注欄目里播出。
社會關注欄目是檔民眾們很喜歡看的講故事欄目,里面播出地都是當下引人注目的社會事件,和不太被人知道的平凡英雄。第二天播出的節目,往往都是提前一個星期就錄好了。
采訪隊長王柴龍這個,想要明天播出,就得把預定節目擠到后面,可想而知這次大學生失蹤事件的關注度有多高。
看提問稿時候,年輕工作人員一個勁安慰王柴龍讓他別緊張,面對鏡頭時候更不能頻繁眨眼。
王柴龍笑了笑,心說我九二年第一次救人上報紙時候,說不定那時你還在等著排隊轉世呢。
當王柴龍走進訪問室時候,那位身穿皮膚略微有些小麥色的女主持人,已經坐在了臨時布置的沙發上。
王柴龍熱情地和她打個招呼,再跟攝影師點點頭,直接說不用排練了,我們直接進入拍攝環節吧。
攝影師大喜,心想遇到了老桿子。
攝影機開機,王柴龍重新推門而入,再和主持人打招呼,落座在她對面沙發上。
主持人先前開場白,和今天要講述的人物故事,已經單獨錄制完畢。
所以主持人直接進入人物采訪環節,她先微笑著面對鏡頭說道:“觀眾朋友們大家好,我給大家介紹一位本期的節目嘉賓。”
“大家如果最近有關乎新聞,我想大家對發生在川省安雅縣地質景區的九名大學生失蹤事件,一定不陌生。”
“現在,我們請到了參與整個救援過程的入山搜索隊指揮隊長,王柴龍先生。”
“如果要給接下來我們的話題起一個標題,那我愿意把它叫做驚心動魄的第六天。”
“現在,我們讓隊長王柴龍先生,帶我們走進這驚心動魄的第六天,和讓人煎熬的前五天。”
“王隊長,在此之前,我想先問一下,這是您第幾次帶隊進山搜索失蹤人員?”
王柴龍仰頭略作思索,說這應該是第二十三次。
主持人恰到好處地發出了驚呼,說原來安雅景區有那么多失蹤事件。
“這些都發生在景區之外的大山里。”王柴龍嘆氣道:“安雅景區目前已經開發出的景點,只占整個地質公園半分之五的面積。在景區外,每年都會有登山愛好者和野營愛好者們繞過景區管理人員偷偷進山。”
“這些失蹤人員,大多由朋友和家屬報案。一報案,他們核實情況確認人員確實在山里失蹤,他們就要帶隊進山救援。”
主持人又問能講講這里面,有哪些讓您記憶深刻,或是搜索隊員遭遇危險的例子么。
這些太多了,王柴龍不假思索地舉了幾個例子。
其中有隊員被毒蛇咬到,有被困人員命懸一線,他們只能在來不急做好保護情況下,就徒手攀下峭壁進行救援。
聊著聊著,話題自然轉到本次失蹤的九名大學生身上。
王柴龍說,這次搜索大學生行動,是他參與過所有救援行動中,最為艱難,也最為離奇的一次。
從他們失蹤那刻開始,景區大雨就仿佛沒停過。
一天幾場大雨,雨停時,整個山里水霧蒙蒙,能見度基本只有數百米。
如果不是他們熟悉地形,手中又有專業定位工具,別說尋找大學生們,連他們也要在大山里迷路。
隨后,王柴龍又說了幾件搜索當中不為人知的事情。
其實在搜索的第三天,巨獸工業支援的那架小型飛行器,距離那幫被困大學生們所在山頭最近時,只間隔了一座山。
當時副駕駛還坐著一位熟悉地形的本地搜索隊員,可是由于那幫大學生們被困在山洞內部,他們沒能從外面發現線索。
主持人適時提問,“那他們又是如何被困在洞穴中的呢?”
解釋清楚了非常離奇,非常巧合的被困原因。
訪談也進入了最為重要的第六天。
這一天,是大學生們面臨死亡岔路口的一天。也是眾多從外面趕來的志愿者們,放棄搜索的一天。
聊到這驚心動魄的一天,王柴龍卻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臉色微紅。
因為這一天,是巨獸工業全盤接手搜索行動的一天。
也是王柴龍和另外幾名隊員,最為舒服的一天。
主持人問,“王隊長,您參與了巨獸工業的整個搜索過程。能給我們說一說,巨獸工業是如何找到這些學生的嘛,當時您在女妖飛行器上,又做了什么?”
“咳咳~”
“我在飛行器上吃了頓特別豐富的早餐,然后和巨獸工業那位經理一起喝了杯茶。”
“茶沒喝完,學生就被找到了。”
“喝……喝茶?”主持人愣住了,這個答案實在太出乎她的意料。
不應該是那種爭分奪秒,千鈞一發的緊張忙碌氣氛嘛?
“是的,喝茶。”王柴龍帶了些美好回味,“茶特別香,是我這輩子喝過最香的一次茶。”
“巨獸工業太神奇了,找這些大學生根本不需要觀察員。”
“那種無人飛行器,帶著電子設備往大山里一掃,就把學生掃了出來。”
“啊~”
“什么電子設備,如此先進?”
“呵呵~這個不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