駝背山山高一千兩百米,山體面積六百多公頃。
安雅地質景區內多溶洞,也多山洞。
景區內最著名的安雅大溶洞,已探明長度就有77公里長。
這條溶洞號稱洞中有洞、洞中有山、山中有洞,洞中有河。洞內以獨特自然景觀,和包容萬象的溶洞種類,每年在春秋季節都會吸引大批游客慕名前來參觀。
而駝背山內也有一個山洞。
當然這個山洞并不深,它只有幾百米長度。
在這個不知已經存在了幾千年甚至上萬年的山洞內,里面竟然有若隱若現的呼吸聲。
一塊巴掌大的亮光,點燃了洞內數平方米的空間。
就著亮光,能隱約看見有幾張神色異常虛弱憔悴的臉蛋。
這就是備受外界,和搜索隊員們牽掛的那九名大學生。
他們不知為何,被困在了駝背山的山洞內。
左雨就是被困的九名大學生之一。
她今年十九歲,開學的話,就能在潭州美術大學里念大二。
如果能等到開學的話……
左雨明白自己肯定等不到了,上星期她們學校國畫社私下搞了場戶外寫生活動,而寫生地點就是距離學校幾百里之外的安雅地質景區。
國畫嘛,核心就是山水畫。
一卷宣紙,一根毛筆。
執筆輕蘸水墨,手腕舞動之間,水墨丹青便躍然于紙上。
這是多么美好的一幕。
一個人默默在美的世界里徜徉,記錄那些藏在山水之間的美好。
左雨每次背著畫板到名勝大山之間作畫,她安靜畫畫的樣子總能不停地吸引相機快門。甚至和同學一起采風時候,她在前面畫畫,后面男同學忘記了畫山畫水,而是把她畫畫的樣子臨摹在紙上。
當然~
左雨覺得自己現在想這些已經沒卵用了,她們一行九人聽信了那位本地男學生的話。
那位男同學說在景區外十幾里地,有一處環境特別優美的湖泊,那個湖泊湖水簡直比大學實驗室里的玻璃還透明,如果不起風,根本讓人察覺不到那是個湖泊。
為了證明自己此言非虛,這位愛表現的男同學,還把自己去年在湖邊拍的一條抖音視頻拿了出來。
那條視頻收獲十多萬贊,和上千條贊嘆湖泊清澈優美到不似人間景色的留言。
她們看完立刻朝著湖泊位置走,然后一場暴雨,她們就走迷了路。
再然后,歷盡千辛,他們被成功困在了這個山洞中。
隨身攜帶的食物,早在第一天就被全部吃完。那時候他們還沒有被困,認為第二天天一亮,就能爬上高山,找到景區的云霧峰位置,給他們指引方向。
結果卻是她們被困在這個深邃黝黑的山洞,已經整整五天。
她們從最初的張皇失措,嗷嗷大哭。
到冷靜下來,積極求生。
再到如今麻木等死,整個人心靈路程,已經在被困的這五天內走完了一生,即將闔眼。
“我……我不想死……”
慘綠的手機燈光下,有人呢喃了一聲。
沒人回答,這句話在這五天內所有人都重復過。他們眼淚流干了,才發現一個殘酷事實。
死亡,并不是一件可以選擇的事情。
“死”字,在寂靜的山洞里拖了老長回音。足足過了五分鐘,終于又有人搭腔了一聲,“要不我們自我了斷吧。”
如此消極的提議,竟然引來九人中的五人注意力,剩下四人已經陷入半昏迷狀態。
“與其慢慢餓死,我們不如想個辦法自我了斷,省的過兩天餓的喪失理智,再發生什么恐怖故事書上的驚悚事情。”
“這個……提議好。”左雨應了一聲,她虛弱道:“反正最終都是死,不如早死早痛快。”
“只是我們怎么自我了斷?”
“這個山洞我們拿手機照了不止一遍,除了一灘不停滴水的積水,其余連個拴繩子的地方都沒有。”
左雨提議道:“要不,我們學古裝電視劇里撞墻?”
“那就算了吧。”提議的那位女生已經沒力氣去想太復雜的事情,撞墻肯定不在考慮范圍內。
“我們繼續堅持活下去,說不定……說不定有人來救援呢?”
黑暗中,有人呢喃一聲。
聲音主人叫何強,他正是把其余八人帶到“溝里”的本地大學生。
這是一場意外。
他的本意并不壞。
那個湖泊真實存在,并且有希望被列為景區下個五年景點開發項目當中。
湖泊所在地距離景區十五里,中間隔了兩座大山。何強去年跟朋友去過一次,一來一回走了大概七個小時,在看見湖泊那一刻,他覺得整個人靈魂都升華了,走山路的辛苦與湖泊的美麗相比,變得不值一提。
只是何強山水畫畫的好,地理知識卻很差。
他帶著八名同學在山里轉了半天,找到的那個湖泊,卻跟他記憶中截然不同。
眼前的湖泊渾濁無比,上面漂滿了樹葉和樹枝。
他認為自己找錯了,想回去,天空卻驟然下起暴雨。隨身攜帶的雨傘在暴雨前面也根本不可能撐起來,他們慌忙找到一處山坳躲雨,結果這場雨從下午兩點,一直下到天黑。
第二天山里全是霧氣,他們在迷霧中穿行,結果越走越遠。
他們最終被困在山洞里,何強有直接原因。所以這幾天內心愧疚萬分的何強,一直在鼓勵大家,說只要堅持下去,就能等到救援。
“不會有救援的了。”左雨呢喃道:“先不說我們被困在何方,就沖我們呆著的這個地方。”
“假如真有搜索隊來找我們,你覺得他們能在我們活著的時候找到?”
“萬一……”
“萬一能呢?”何強繼續重復已經不知重復過多少次的話。
左雨閉上了眼睛,“進山洞之前發生了什么,我們都看到了。”
“不會有搜索隊能找到我們的。”
“或許若干年后,會有登山愛好者,或者什么勘探隊能發現我們的尸體。”
“唉~我們自己作死啊!”
然后左雨又重新睜開了眼睛,那雙餓到有些發綠的眼睛中浮現起一點希望,“對~若干年后肯定能有人發現我們。”
“我要寫一封絕筆信留給后人。”
“我畫畫用的宣紙和毛筆呢?”
左雨伸手在身邊摸了摸,結果什么也沒摸到。
“算了,不寫了,有這力氣,我還不如爬去喝點兒水。”
左雨艱難地翻了個身,連水都懶得去喝了。
不知過去多久,迷迷糊糊中,左雨感覺身下冰冷的巖石,似乎輕輕震了一下。
這是死神逼近的腳步聲嘛?
左雨迷糊地想著。
“你們感覺到沒有?”
本地學生做強睜開眼睛,“剛才地面好像震了一下?”
沒人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