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電交加，暴雨如幕。
東經29.944，北緯126.808。
在這片幾乎沒有商業船舶涉足的深海，座頭鯨號離弦之箭般，保持著一百三十節航速直線前進。
根據電子海圖顯示，再往前一百五十海里，就是位于琉求島與宮古島之間的宮古海峽。
宮古海峽寬一百五十海里左右，其中有數百海里是國際航道，可供民用船舶無害同行。不過沒有哪個船舶愿意走中間深海航道，多數貼著兩側有燈塔，有導航站的島嶼邊通過。
這為座頭鯨號提供了便利，葉青準備從中間穿越宮古海峽，航向調整十五度角，朝著最終目的地大笠圓島附近海域前進。
總航程五百海里，折返一趟約七個半小時，足夠座頭鯨號進行測試。
這樣座頭鯨號返回龍溪灘時，中云也剛好迎來新的天明。
這場暴雨覆蓋了方圓數百海里，在遠方的宮古海峽上空，依舊是月朗星稀的良好天氣。
當地時間夜晚十一點，海上保安廳位于宮古海峽的保安本部，正在進行例行夜間巡航工作。
海上保安廳設11個海上管區，負責宮古海峽的這支，無論是人員編制配置，還是巡邏船舶的數量，都在11個管區里的前列。因為宮古海峽是一條非常重要的航道，無論對他們來說，還是對于華夏。
這些年日國一直強調宮古海峽的無軍事化，試圖阻止除美國外的任何國家軍艦或軍用飛機，從這片海峽上空通過。
所以巡邏不能少，尤其是夜間。
一艘保安廳最新配給的PL級早川號巡邏艦，正沿著宮古海峽最寬的海域，自南向北巡邏。
PL級屬于千噸級巡邏艦，這種保安廳技術最先進、列裝時間最短的艦船，特別加強了對船舶搜索辨別能力。
這艘早川號是九艘建造計劃中的第八艘，下水時間還不到兩年。
當早川號巡邏了三分之一線路，正要接近中心海峽時。
位于指揮室的艦長宮本陽山，忽然接到雷達操作員的報告，說前方七點方向，距離本艦九海里處，有一艘無標識大型船舶，正快速朝海峽中間行駛。
無標識船舶，就是關閉了GPS定位，不向該海域國家導航站報告出行航線，故意隱蔽自己的非法船舶。
因為地球曲率的問題，無論艦載雷達有多先進，對艦探測半徑范圍都不會超過四十公里。所以在茫茫大海上，并不是所有船只都喜歡奉公守法，也不是所有合法船只，都愿意一直讓自己處于被定位的狀態下。
當然，預警機不受地球曲率的限制。
只是預警機這個東西比黃金還金貴，全球只有少數幾個國家才擁有。日國擁有的數十架從美國采購的預警機，哪能舍得讓它來海面巡邏。
“不明國際船舶？”艦長宮本陽山掃了一眼電子海圖，皺眉問道：“把經緯度和船舶速度計算出來。”
坐在對面的雷達操作員很快匯報詳細數據。
這是一艘雷達特征呈民用船舶的非法船只，船舶應該在三千到五千噸級之間，航速二十七節……
“貨輪跑不到二十七節航速，看來是一艘大型非法捕撈漁船。這個速度多半是他們最大航速，說明他們要去的目的地不遠。”艦長宮本陽山有些惱怒道：“前方只有大笠圓島的漁業資源最豐富，這幫該死的漁民，敢在禁止捕撈期去偷漁。”
“進行雷達鎖定，調到最大航速去追上它們，進入兩海里后通過公共無線電頻道警告，不停船，就警告射擊。”
夜幕中的早川號巡邏艦，很快就從煙道中噴薄出股股黑煙。艦島頂部的海面雷達功率全開，車輪般快速旋轉。
早川號巡邏艦最大航速三十三節，追上一艘航速二十七節的漁船，只需要一個半小時。
一旦追上，巨額的罰款就能讓早川號巡邏艦全體成員笑到彎腰。
雷達控制室內，淡綠色雷達屏幕上，早有一個三角標識牢牢鎖定那艘非法船只，以0.5秒的間隔，不停修正最新參數。這是一場貓捉老鼠的追擊，還從未有過非法漁船，能從早川號巡邏艦的鎖定下逃脫。
“滴咚～”
就在此時，雷達操作臺忽然響起一聲有新目標進入掃描半徑的提示音。
同時雷達計算機自動給出兩者相距二十二海里的距離參數。此時已早川號巡邏艦為半徑的二十二海里內，只有那艘非法漁船，和剛剛進入視野的未知新目標。
0.5秒后，雷達修正信息，相距依舊是二十二海里。
同時雷達操作員把新目標的位置報告給指揮中心，讓他們聯絡附近的導航站，協助查詢那個位置上，是否有登記在冊的船舶會途徑此地。
很少有船舶會選擇宮古海峽中心海域通航，因為往北是一望無際的北太平洋。早川號巡邏艦既然夜間巡邏，當然會選擇船舶稀少的海域，專逮那些不愿意走正常航道的船只。
導航站都是電子化辦公，一張巨幅電子海圖上，所有備案的過往船只行動軌跡全部在列。所以對方不到十秒就給出該目標區域內，沒有備案船只通過的答復。
好吧，又是一艘非法通航的船只。
雷達操作員把該目標設定成鎖定目標的同時，心里美滋滋想，根據目標出現位置判斷，這艘船舶是朝著他們的方向行駛。那他們追到那艘非法漁船的同時，再掉頭就能把那艘也順便逮了。
鎖定目標，到雷達給出詳細信息的時間不超過一秒。
雷達操作員已經準備打報告給艦長，卻在下一刻，聽見雷達操作臺發出刺耳警報聲。
“警告～”
“警告～”
“發現不明超低空飛行物。”
雷達操作員有些迷茫地看住屏幕上的告警信息。
數十秒前，那艘不明船只剛剛進入雷達探測范圍，兩者相距二十二海里。
現在雷達計算機給出詳細數據，那艘不明目標，雷達反射特征無法進行識別是民用還是軍用船只，甚至它根本就不是船只。
航速……
航速一百三十節，66m/s。
這時操作員才恐慌回想起，早川號是保安廳列裝的最先進巡邏艦。該艦配備的OPS28D海面雷達，直接從愛宕型護衛艦上復制而來，它不僅可以搜索和識別海面船只，還擁有識別超低空飛行器，也就是掠海反艦導彈的能力。
航速一百三十節，每秒前進66米的物體，不是飛行物又能是什么？
指揮中心的所有人都停下工作，愣愣地看住雷達操作員。
“該死，什么情況？”早川號巡邏艦屬于小型艦艇，電子設備控制系統都集中在一個艙內。艦長宮本陽山跑到不停告警的雷達操作臺前，神色異常難看，他真的以為這艘巡邏艦遭遇到了未知敵人。
“這……”雷達操作員驚疑不定，這一刻他還看見了雷達給出的飛行物體積信息。雖然沒有在數據庫中找到匹配，但計算機模糊給出了該物體超過五千噸級的判斷。
“難道……這是一艘船？”雷達操作員喃喃自語，可是下一秒，雷達更新數據時，那個不明物體忽然消失了。
“啊？”操作員和艦長猛揉眼睛，原本兩個跟蹤目標變成了一個，那艘非法漁船依舊在列，可是邊緣的目標仿佛從未出現。
告警消失后，指揮中心內，寂靜持續了整整半分鐘。
雷達更新過了六十次數據，那個讓雷達也辨別不明白的目標，始終沒有出現過。
目標不可能瞬間消失，也沒有船舶能達到一百三十節的航速。
飛行器更不可能，體積那么大，除非是外星飛船。
“艦長，可能……是雷達出現故障。”雷達操作員下意識輕拍了設備。
““我……艦長，如果您不放心，可以聯絡本部，讓他們派出直升機搜索。”
艦長宮本陽山擰著眉頭，他內心更傾向于雷達誤報。這種情況不太常見，但也絕不少見，去年國后島部的巡邏艦就鬧過一起雷達誤報的最大笑話。
國后島部管區靠近千島群島，那里又距離俄羅斯特別近。在一次巡邏當中，當地巡邏艦的對海雷達，忽然掃描到一個直徑為八百米長的圓型不明目標，在超低空懸停。
當時那個雷達操作員遠遠沒有他手下這位冷靜，那家伙連忙抓起緊急電話匯報本部，說有UFO降臨日國海域。
最后鬧的空自戰機緊急起飛了兩架，燃油都快飛光后，鬼影子也沒找到一個。
要不是最后有人無心翻看那艘巡邏艦的艦載監控畫面，這事說不準就能成為一宗無法解開的神秘謎團。
結果是什么？
結果是當天風浪達到六級，巡邏艦廚房里一張烤面包用的錫箔紙，不知怎么被大風吹到了雷達上空。錫箔紙良好的電磁反射性，讓原本可以探測體積的雷達判斷失誤，最后被不冷靜的菜鳥操作員，當成了UFO匯報上去。
艦長宮本陽山當然不可能讓自己的巡邏艦也出現這種荒唐笑料，不過長達數十秒的雷達發現時間，還是讓他在內心權衡一番后，抓起了無線電電話。
“這里是早川號巡邏艦，我們在巡邏途中發現一例目標異常情況。我方無法判斷目標，請本部接收到異常目標位置后，進行直升機搜索行動。”
“搜索范圍五十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