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就在骨頭上？
食客們呼啦都站起來了，他們從餐桌在拿起雞骨頭，咔吧一聲掰成了兩半，看天書一樣看住了雞骨的斷口。
“在工業加工領域中，職業病現象屢見不鮮。”葉青一句話，就讓整個用餐大廳鴉雀無聲。
職業病？
“鉛中毒聽過沒有？”葉青回憶道：“我曾經見過一家鋅品有限責任公司，利用用鉛冶煉廠的水沖渣生產氧化鋅。”
“因為老板為了節省成本，省去了其中排放物處理工藝，造成工人們長期吸入含鉛的廢氣，出現群體鉛中毒事件。”
“鉛是重金屬的一種，體內含鉛量超標后，會在牙齦上出現灰藍色的“鉛線”。這是骨骼吸收了鉛，所表現的一種形式。”
“同樣道理，無論是動物還是人，只要體內重金屬超標，都會在骨骼和臟器上露出現端倪。”
“常見重金屬有銅、鉛、鎳，汞幾種。在金屬粉末冶金中，這幾種金屬應用也最廣泛。生物體內吸收了大量的鎳，骨骼組織會明顯被影響，變得發脆，里面顏色發亮，有些像玉石礦物粉末，用手碾磨會有輕微的顆粒感。”
“更嚴重的話，就連皮膚，和呼吸器官也會受到影響。”
被葉青這么一解釋，食客們頓時用手去碾磨骨頭斷口。
果真如葉青所說，斷口里的骨髓，有明顯顆粒感，顏色也不對。
“你……你……”原本臉上掛著商人和氣生財感覺的姜松，這會兒有些惱怒道：“污蔑，你這是污蔑。壇雞骨頭脆，是因為我們喂養了一星期摻了酒的泉水，并且用秘制麻油抹過。”
“你說重金屬鎳嚴重超標，你的眼睛莫非是檢驗設備不成？”
“我搞餐飲我能不懂重金屬超標？”姜松背著雙手來回渡步：“檢測重金屬必須用專業儀器，就憑你一句話？那還要科學做什么，還要檢驗室做什么？”
雙方都好有道理，有幾位食客們悄悄選擇打消費者投訴熱線，讓質檢和工商派人過來處理。
姜松指著鄰桌剛剛送上來，還未動筷子的壇雞：“除非你能把鎳給我找出來。”
“我若找出來，姜老板你打算怎么辦？”
葉青目光變得嚴肅，當初抱著至雉菜館可能也不知情的猜想，葉青想讓姜松過后再投訴，給他們留點面子。
現在從這家店老板的德行來看，壇雞重金屬超標這事兒，他百分之一百心知肚明。
“找出鎳？”姜松略微謹慎地打量了葉青一眼，和葉青隨身攜帶的東西。
一部手機，連個錢包都沒有。更沒有公文包，或是什么儀器金屬箱。
重金屬超標，又叫金屬微量元素超標。想檢驗體內元素是否超標，必須采集血液，送到專業檢測機構，用儀器來檢測判定。
這些金屬元素肉眼根本看不見，也摸不到。
那都沒有任何儀器，說找到這些鎳元素？
姜松又看了一眼桌上，那瓶被喝空掉的黑標石庫門，心里頓時有了自信。
“找出來，我自然要關門大吉，該賠償賠償。
我主動把店鋪關門大吉。”姜松故意裝出一副被踐踏了人格的憤慨模樣：“那要找不出來怎么辦？”
“找不出來，我賠你一個至雉菜館。”
“君子一言快馬一鞭。”老板沒發話，一旁的經理忍不住了。一個價值三千萬，賠一個太吹牛不打草稿。
但待會兒讓他賠一筆名譽損失費，肯定沒問題。
姜松笑瞇瞇點頭，非常大方地做了個請的手勢。
旁邊食客們全湊了過來，這個賭注太刺激了，并且實現賭注的方式也太離奇。
空空如也，如何能把鎳元素給找出來？
大衛科波菲爾來了也要兩眼抓瞎！
“廚房里有雞肝吧？”葉青的目光冷靜，以及一切盡在掌握中的從容。
立馬有幾個好事的游客跑進了廚房，從里面噼噼啪啪的翻找出一份，用不銹鋼托盤裝著的暗褐色雞肝。
葉青這是在為食客們的用餐安全做實驗，他們自然要大力支持，也要全程參與，杜絕店家動手腳的可能。
旁邊的桌上有人點了干鍋草蝦，葉青撤掉上面的鍋子，要了些錫紙裹住雞肝。再把不銹鋼托盤和錫紙雞肝，放在了造型精美的酒精爐上炙烤。
一個不帶勁，幾桌點了干鍋草蝦的客人們，主動又捧上來了三酒精爐。
那些或是西裝革履，或是穿著時尚的食客們，一個個用很無辜很迷茫的眼神看住了葉青。
炙烤雞肝？
如果不是葉青說壇雞重金屬超標，他們一定很樂意等上幾分鐘，再準備些調料。
“肝是生物代謝的重要器官，重金屬超標，肝臟內會淤積大量的重金屬元素。”
錫紙雞肝很快冒起裊裊青煙，葉青退后了幾步，平靜道：“雞肝是有機物，而鎳是無機物，熔點高達1455度。”
“高溫會將雞肝化成灰燼，但是里面殘留的鎳則不會改變性質。”
食客們似懂非懂點點頭，隨著四個酒精爐發力，錫紙內冒出的煙霧逐漸變黑，被頂端換氣系統不停吸入。
當不銹鋼托盤變得通紅，而錫紙內沒有煙霧散出時候。葉青熄掉酒精爐，用筷子打開錫紙包。
一團炭灰樣的東西出現在人們面前，將這些炭灰倒入透明玻璃杯中，葉青加入純凈水輕輕用筷子攪拌。
杯子內跟倒入了一整瓶墨汁一樣濃黑，葉青頭也不回，對著食客們說把吧臺上面那個鐘摘下來。
“你們想干什么？”服務員上前阻攔，結果有位大腹便便的食客，直接啪地拍了幾張紅票在吧臺上。
姜松陰著臉，一句話不說。
掛鐘到手，葉青拿出五號電池，再硬拆掉電子機芯外殼，將里面的細細的銅線圈，和一根用來調整時間的細鋼軸取了出來。
在別人驚奇的眼神中，葉青開始很有規律地，在細鋼軸上繞銅線圈。
并不是簡單的單層電磁鐵線圈，而是電磁吸力更強的多層繞組。
“鎳與鐵、鈷，同屬第八族元素，具有相似的磁電性，屬鐵磁性物質。”
“所以鎳，可以被電磁鐵吸起。”
“原來如此！””旁邊人一個個恍然大悟。
“我靠～這動手能力太爆表了，這位小哥一定是工廠里的技術員。”
“快快，放進去吸吸看。”
葉青神情專注，繞好電磁鐵后，又靜靜地攪拌了幾分鐘。這個過程中，姜松正在慢慢陷入巨大的緊張深淵，內心惶恐，腦門不住冒汗。
他太想一巴掌沖上去，把那杯濃黑色的液體打破。
可是六七十號食客們，早把他周圍圍繞了水泄不通，形成天然保護層。
當葉青把連接了電池的電磁鐵線圈，放入玻璃杯底部，輕輕晃動時候，食客們集體禁言。
他們恨不能一頭扎入玻璃杯中，看清楚個究竟。
“讓開一點，讓開一點。”
幾名身穿制服的工商執法人員，從通道那邊鉆了進來。
圍成一圈的人群，讓他們差點以為這里，發生了什么了嚴重的事情。
帶隊的執法人員，馬上詢問起狀況。
人群繪聲繪色地向執法人員述起了剛剛發生的一切，這下連他們都目露好奇和興奮，小心翼翼湊到葉青身旁。
當電磁線圈被葉青輕輕提上來時候，所有圍觀的人群炸窩了。
只見原本是黃銅色澤的電磁線圈上，已經被一層銀灰色金屬光澤給完全覆蓋。
這層金屬光澤非常均勻，也非常非常薄，似乎被電鍍在了銅線上。
雞肝里提煉出了金屬，這說明什么？
說明重金屬已經超標到了讓人發指的地步！
“我靠你老母！”那位懷疑自己禿頭，就是吃壇雞吃出來的男子，簡直氣瘋了，紅著眼一腳踹到身后的桌椅，要不是旁人的朋友攔著，他一定會用厚厚的石庫門酒瓶底子，給姜松腦門上來個狠的。
“啪！”不知道是誰，從后面一巴掌拍在了姜松的臉上。
用餐大廳內立刻亂成一團，人人都想去踹姜松幾腳，剛剛他義正言辭的樣子，簡直比出賣華夏的賣國賊還可惡。
葉青招呼著蕭俊離開，有些費力擠出人群時候，那名禿頭男子氣喘吁吁也擠了過來。
他握住葉青的雙手不停感謝：“幸好小哥你揭露了這家店的黑心伎倆，這要一直吃下去，指不定哪天我也能吃出職業病。”
“對了這位小哥，這雞為什么會重金屬嚴重超標？”有人疑惑不解：“養殖基地我去過幾次，確實都不喂飼料。”
“雞兒沒有牙齒，所以喜歡吃石子，來參與食物的碾磨消化。”葉青不停和人握手：“可能喂食了含有鎳的礦石，或是從工廠里流出來的含鎳廢渣。”
“越是有害物質，往往越容易創造出美味。小龍蝦不就是越臟才越好吃么，我還聽過用工業鹽做烤魚，結果生意異常火爆的例子。”
“烤魚例子我知道，說是西湖市那邊有家烤魚超級好吃，晚上十一二點，客人都坐的滿滿當當，還在外面加了一排座位。有幾名檢驗科民警慕名而來，一吃果然是人間美味，就好奇為什么好吃成這樣。”
“他們打包了一條帶回檢驗科化驗，結果化驗出了大量工業鹽……”
“小哥，您這么了解這些工業知識，一定是金屬檢驗科，或是工廠里的高級技術員吧？”
葉青看了一眼自己身上，隨便穿的去年一件幾百塊錢外套。
“哈哈～葉總，他們說你是技術員。”蕭俊笑的眉毛不是眉毛，鼻子不是鼻子。
窗外，一輛在陽光下，閃耀著迷人金屬光澤的頂級豪車，緩緩開到了至雉菜館門口。
人群中立馬有人認出這輛豪車的來歷，車門打開，只在電影里才可目睹的金剛級西裝壯漢下車，幫葉青打開后座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