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格爾小心翼翼的沿著黑水河的流向前進,既不遠離河水太遠,也不會靠的很近。他每天只有六個小時花在趕路上,其他的時間要么是躲避附近的獸人,要么是尋找安全的藏身之所。
越接近瑪卡布嗒,就越能感受到籠罩在上空的偵測法術,它們每天不間斷地進行巡邏,所謂防范法師的必要措施。在所有施法者中,法師的手段最為豐富,而且每個法師都個性迥異,他們會對同一件事情產生不同的看法,行動“不受控制,無法預測”。一些法師精于飛行,城墻對他們來說就是笑話;一些法師精于變形和隱身,一切依靠人眼的防御手段形同虛設;一些法師精于爆炸,欄桿和門鎖在他們眼里不過是紙糊的玩具;最可怕的莫過于詛咒和毒素,讓各地的領主們睡不安寢、食不知味。為了避免這種情況,人類領主和神廟合作,皈依信仰,讓神廟在自己的領地上收繳十一稅,換取法術保護。繁星王國和晨曦教會正是這樣一種合作無間的模式,軍隊是國王的,國王衛隊是神廟的,王權和神權的合作造就了一個延續千年的強大王國。
其他各個種族也都有防范施法者的手段,矮人沒有法師,但是有符文師提供防護結界;精靈的王族從小就必須接受魔法教育,他們個個都是強大的法師。而對于獸人來說,他們喜歡殺戮、肌肉先于腦子行動的天性,導致極難出現冷靜而睿智的法師,但他們求助于巫祭,也就是獸人種族獨眼主神的“牧師”。他們在重要的區域布置排他性的結界,一方面防止其他信仰的牧師接近,另一方面則是偵測法師的行蹤。
其中最主要的手段就是偵測魔法,這也是各個領主城堡中最常見布置的法術。不管是魔法物品和還是魔法結界,都會在偵測魔法的作用下無可遁形,包括魔杖也會被偵測出來。即便是使用反魔法力場來壓制偵測魔法的作用,但是警戒者還是能感受到偵測區域中突然出現的空白地段——那是偵測魔法無法穿透的區域,從而能夠發出警報,招來衛隊。試想在警報區域,為了避免被發現,一個法師不能攜帶魔杖,身上毫無魔法物品,連防護型的法術都沒有,即便法術材料包不受影響,但是僅憑血肉之軀又能有多大威脅,難道能比得上一個專業的刺客?領主們終于可以睡得踏實,不會擔心某一天成為法師的傀儡。
領主、神廟和法師協會形成了平衡,至少不會產生大的內耗,能夠同時保持政權、神權和法權的穩固。新大陸的出現恰到好處,讓這三股力量都有了向外擴張的空間,而這種模式也被帶了過來。騎士容易培養,領主的軍隊只要有人口就能成型,但是牧師的產生則是要隨著信仰的逐步推進才行,這會非常緩慢。在新大陸,神廟的實力相對較弱,所以法師協會中分離出法師聯合會,與深水城緊密結合,試圖走出一條新的合作模式,不過其他地方則依然守舊。獸人更沒有什么革新的動力,在某種程度上說,他們更加“傳統”,所以瑪卡布嗒周圍的巫祭結界一層又一層,沒有一刻停下來。
外圍的結界還只是監視主要的道路,利用設置在路邊以及黑水河中央的頭骨塔——用敵人頭骨堆疊起來的警戒塔——作為結界核心,釋放偵測魔法和偵測神力。西格爾本來就不走這些道路,也避免靠河岸太近,很容易就能躲開這些偵測。繼續靠近瑪卡布嗒,結界的數量開始增多,樹林和山口等部分區域也設立了頭骨塔。西格爾只能選擇不停地繞路,讓每天前進的直線距離急劇縮水。再加上需要避開不斷移動的巡邏隊,小心那些藏在隱蔽處的暗哨,西格爾每天走60里,但是最多向瑪卡布嗒前進不到10里。
即便是這樣的速度,也沒法繼續保持了,前方的結界已經非常堅實,沒有任何空隙留下。西格爾只得停在一座小山嶺上,旁邊不遠處就是黑水河最后一個大瀑布,再向前地勢高度迅速降低,一直延續到海邊。瑪卡布嗒就在百里之外,在西格爾的視野盡頭。那里已經能夠看到成片的房屋和星星點點的亮光。炊煙裊裊升起,讓大海的景象產生扭曲和模糊;燈火最集中的地方,依稀可以看到幾座正在建造的大船,許多小如蚊蟻的黑點正在龍骨上忙碌,他們的工作徹夜不停。這樣的船廠有好幾處,分布在黑水河南北兩岸,海邊還有一座大型維修船廠。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根本看不出這是一座獸人的城市,還以為是繁星王國的鐵水港。
建造船只需要大量的木材,而在瀑布之下就是成片的森林,上百伐木的獸人和半獸人正在林子中忙碌,斧頭砍伐大樹的聲音不絕于耳。這片林地已經沒什么動物,全都被獸人們吃的一干二凈,正如黑水河中沒有多少魚類一樣,獸人們對于獲取資源沒有任何節制,比人類還要貪婪。人類在砍伐大樹之后還會補種樹苗,但是獸人所過之處只會留下一片滿目瘡痍的空地。
不過現在不是思考種族劣根性的時候,西格爾需要想一個辦法通過偵測魔法的結界。他可以將魔法物品都放置在鑰匙空間中。他做過實驗,鑰匙只要和骰子距離不超過半米,就不會引起魔法偵測的反應。可惜的是西格爾不知道怎樣增強骰子隱藏物品的能力,所以他手里拿著的魔杖就不能享受這種便利。沒有魔法的幫助,西格爾不覺得自己僅憑精靈步伐和野路子的潛行技巧就能通過防線,不管是經驗豐富的獸人衛隊還是嗅覺敏捷的坐騎狼,都可以毫不費力的將他找出來。
化妝成半獸人也許是個辦法,至少在森林和伐木場這段路上不會遇到麻煩。但是如何通過城門和城墻?那些守衛可不好騙,自己又不知道瑪卡布嗒城里的情況,不管問什么都會露出破綻。
也許可以繞一個大圈,從海上游過去?西格爾想到來來往往的密集船只,那些獸人海盜的眼睛比誰都銳利,海面無遮無攔,比什么地方都危險。可如果變成骷髏從海底直接走過去如何?
這個想法讓西格爾思考了好久,最終還是無奈放棄。西格爾測試自己變成死靈之后,就像被隱藏的空間鑰匙,的確不會引發偵測魔法的注意,也不需要呼吸,在海底行走絕無問題。但是西格爾不相信整個瑪卡布嗒會對亡靈生物不設防。獸人是比較邪惡,但是他們一樣厭惡死靈。巫祭有的是手段防護并偵測死靈的存在,在城市的結界法陣中必然會有相應的功能。而一個不斷移動的死靈,還逆著河水沖擊的方向向岸邊靠近。西格爾不覺得自己有足夠的幸運登陸,很可能在水底就被法術炸成碎片。
他在瀑布上整整待了三天,一直在觀察和思考方法。他看到瀑布下面獸人的伐木隊正將砍伐下來的木頭扔進水里,讓它們順流而下,直達船廠。西格爾想過藏身在木頭中飄過去,可血肉之軀受不了冰冷的河水,而死靈之軀依舊會被偵測死靈的結界偵測到,將他找出來。
每天河水上都會漂著大量的木頭,獸人建造戰艦的工程消耗巨大,最終山崖下面的木材消耗到極限,于是有伐木隊盯上了瀑布之上的樹林。西格爾看到開始有獸人向上攀登,其中還有一只食人妖的幫助。不過食人妖似乎地位低下,還帶著手鐐,并用鎖鏈和腳鐐連在一起。它也沒有斧子可以用來砍樹,只是負責做搬運的苦力。
西格爾突然想到一個辦法,雖然仍舊需要幸運之神的幫助,但至少有了一線成功的可能。他又反反復復將整個過程思考了好多遍,包括獸人可能做出的反應。再又觀察了伐木隊兩天之后,西格爾決定動手。
他讓巴隆四處捕獵,找到兩只兔子,也不去除內臟和剝皮,在距離瀑布較遠的地方烤熟,放在鑰匙空間里準備用作誘餌。然后拿出了從巫祭那里搜刮的瓶瓶罐罐,找到幾種富含劇毒的物質,填充在兔子的肚皮中。他等到開始下雪的那天,因為此時獸人最少,只有三個伐木工帶著食人妖爬山來做最辛苦的工作,其他人選擇在山下偷懶。西格爾等伐木開始,就到了獸人生火取暖的地方,將準備好的兔子重新烤上。風將香氣飄到食人妖的鼻子里,它早已饑腸轆轆,聞到香味就走了過來。看四周沒有獸人看管,于是橫下心來,一口就把兔子連同棍子一起吃掉,在嘴里使勁咀嚼兩下,趕忙吞咽下去。
他也沒去想雪地上的腳印已經暴露了他的行動,因為他沒有足夠聰明的腦袋發現整件事情的破綻。趕回自己原來所處的位置,避免被獸人發現是它唯一的想法,可這個想法永遠不可能實現。幾種劇毒的物質混合起來,即便以食人妖的身體恢復能力也只有死路一條。這個丑陋的大塊頭搖晃幾下,一頭撞在樹上,倒斃在雪地里。
西格爾從樹后走了出來,他手持著龍牙匕首。在獸人發現這里的異狀之前,他只有很短的時間來做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