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格爾自然沒有看到巫祭對費扎施法的這一幕,否則必然會認出這是諾克斯共同會的法術手段,他們的修改記憶法術相當高明,而且深具特色,西格爾不會認錯。盡管漏掉了這個線索,但是他還是從其他方面發現了破綻。
西格爾有充分的理由懷疑卡魯格是一個法師,假扮成巫祭的樣子,和自己的情況類似。也許他的偽裝用來欺騙獸人戰士足夠了,但在另一個法師面前卻還不夠精巧。不像西格爾,由于沒有法術材料包,再加上一直用血魔法術中的詛咒類咒語,所以從西格爾身上很難看出法師的特征。反觀“卡魯格”,也許他注意到魔杖會暴露身份而不會使用,法術材料包也不攜帶在身上,但是西格爾還是敏銳地發現了。
那么這個“卡魯格”的目的是什么呢?為什么會找上自己?西格爾一邊走一邊思考。找兩個問題中,為什么找西格爾比較容易推測。在卡魯格是個法師的假設下,他肯定會擔心自己法術的波動被另一個巫祭察覺,從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所以他試圖讓外來的“巫祭”盡快離開,或至少不要再使用巫術以及建立巫術領域。
但是卡魯格的目的是什么就比較難以推測,西格爾只能從他們之間的談話中尋找蛛絲馬跡。不論怎么掩飾,一個人總會在自己的話語中泄露出線索。為什么他要講那個狼群的故事?西格爾思索著。乍看起來,他說這個故事的目的是警告西格爾:“這里已經對饑餓的熊有所防范。”但是結合他是一個法師的假設,那么他在故事中其實不算狼群的成員,何來守護狼窩的責任?
‘他想做那只熊!’西格爾靈光一閃,想到了這個可能。自然而然引出下一個問題:‘這人是誰,會不會是聯合會的法師,來北方執行特別任務的那些人其中的一個?是不是因為瑪卡布嗒被三眼軍閥重重包圍,所以需要在獸人后方制造大混亂將其引出大本營?’西格爾思路突然變得開闊,一步步把線索串聯起來。‘這個和巨龍襲擊寒鴉部落類似,趁大部分獸人將軍、千夫長在鎮子集結的時候發動襲擊,起到斬首的效果,調動整個北方的局勢。這個計劃非常大膽,我要不要揭示身份,去幫幫他呢?’
西格爾停下腳步,好好思考了這個問題。與另一個法師相認的好處立竿見影,施法材料包、魔杖、咒語杖、卷軸,以及可以互相學習魔法的機會。西格爾手頭只有血魔法師的法術書,里面的咒語很實用,但是也讓他感到難受,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喜歡那么血淋淋的手段。即便只學會一些火球、閃電束和冰雹也好,他的能力已經將低級咒語發揮到極限,必須補充更多的新知識了。他往回走了幾步,把林科嚇了一大跳,趕忙回過頭來追上。
“西格爾,你要去哪?”林科疑惑的問到:“又要進行巫祭之間的會面嗎,別做這么危險的事情了,能騙一次已經不錯了。”
西格爾猛地一驚,倒不是因為“欺騙巫祭”,而是突然想到林科之前說過的關于巫祭之間鮮少見面的話。臘肉鎮現在的兩名巫祭,一天之內兩次碰面,會引起將軍們的注意的,誰知道會不會導致連鎖的影響,給計劃增加失敗的風險?
小心弄巧成拙,西格爾心想。我又不是真的巫祭,自然不會干擾到他的計劃,說不定還可以在暗中幫手,謹慎些沒有壞處。所以他又調轉方向,返回了住宿的區域。世事就是如此巧合,諾克斯共同會的法師也投鼠忌器,害怕“面具巫祭”發現他的真身,又不敢動手殺掉他——畢竟他孤身一人,沒有另一個同伙再次假扮巫祭。如果不是卡卡將軍離開了臘肉鎮,他也不敢下手除掉卡魯格巫祭,還用他的身份在鎮子里布置陷阱。現在馬上就要到收獲成果的時候,為謹慎起見,共同會的法師決定暫時先留著西格爾的小命。
還不知道逃過一劫的西格爾回到了住宿區,矛男阿庫斯仍就守著他的位置,可以看出這里經歷了一場打斗,不過矛男毫發無傷。幾個人類奴隸正抬著一具獸人的尸體往外走,一道從肩膀直到腰間的巨大切口讓他一命嗚呼。西格爾點點頭,坐回通鋪上,然后讓阿庫斯過來。
“做的不錯,我承諾給你獎勵。”西格爾指指林科,說道:“這里有一瓶藥水,可以治療你簡單的傷勢并恢復一些體力。如果你還想給我效力,就先為林科服務,聽他的命令行事。”
獸人接過藥水,小心翼翼的放進腰包中,然后提著長刀,站在林科的身后。不過村長一點都不放心身后跟著一個強壯的獸人戰士,天知道什么時候就會背后中刀。于是他讓阿庫斯站在前面,好一直用眼睛盯著他。
西格爾這才算是在臘肉鎮站穩了腳,而通過林科和阿庫斯,它很快就打聽到了很多南方的消息。草原上的游牧民群龍無首,趕走寒鴉部落占據了核心地帶的奔馬族根本無力統和草原諸部,所以獸人的軍隊不斷勝利。在各自為戰的情況下,很多部落都被雙頭狼王沃夫悍突襲,一個都逃不出來,所以繳獲頗豐。而鐵足軍閥福爾特正與深水城聯軍對峙,誰也奈何不了誰。剝皮軍閥瓦噶趁機大肆掠奪,仗著自己人手足,分成幾十個百人隊,散在平原上。見東西就搶,見人就抓,見到小股軍隊就殺,見到大隊就跑,讓人類一方煩不勝煩。根據獸人的說法,這次是幾十年難得一遇的好時光,除了這次卡卡將軍帶回來的東西外,后面還會陸續有戰利品運到。
臘肉鎮很快就熱鬧起來,各路獸人齊聚于此。他們的膚色從偏黃到青黑,有的高有的胖,有些還能從外形上看出食人妖或者山丘巨人的血統。西格爾很快就練就了分辨獸人面貌的能力,過去他只能通過體型和發型簡單的分辨,現在看得多了倒也有了心得。放眼看去,到處都是獸人丑陋的面孔,到處都是令人作嘔的氣味。發霉的衣服、的食物殘渣、酸臭的酒和濃烈的汗臭味,簡直比法師的毒云術還要可怕。西格爾找來布條,用少許芳香的材料處理一下,塞進鼻孔。反正有面具的遮擋,誰也看不到簡易的鼻塞,只不過讓西格爾說話的聲音變得奇怪。
西格爾大部分時間都在住宿區,靠思考咒語打發時間。作為巫祭他很難親自探聽消息,普通的獸人天生畏懼他,而他又不能撇下這個身份不管,化妝成半獸人四處游蕩,所以只能依靠越來越古怪的林科。他有些懊惱,覺得自己再次犯下了錯誤:這是西格爾第一次孤身一人的冒險,沒有人告訴他應該做什么,也沒有非常明確的目標,更無人陪伴。失去了能夠放心商量的人,西格爾就像瘸了一條腿,讓自己的行動步履艱難,如陷泥沼之中。城墻山脈似乎與他格格不入,為他的每一個行動和選擇都設下層層障礙。他正處于尷尬的時期,實力和見識都處于一個瓶頸,遇到的一些問題沒有好的解決手段。目前他能做的,唯有盡快提升實力,讓自己的魔法手段更豐富、威力更強,才能逐步擺脫這種感覺。
在噪雜的地方進入冥想本就是一件困難的事情,但是西格爾不斷的嘗試,小心掌控清醒與沉思的界限,才一點一點取得進展。空氣中飄散著一種奇特的能量波動,與魔法結界類似,但是卻更具生命力。這股能量像是淘氣的熊孩子,大部分時間隱藏起來,卻總是出其不意的出來搞破壞,擾亂西格爾剛剛穩定下來的思緒。西格爾被折騰的不勝其煩,于是下決心找到這能量的源頭。他抬起頭來,將注意力自我冥想轉到探知能量波動上,用雙眼尋找隱藏起來的信息。在龍獅崖的時候,他曾經無意中進入過這種狀態,從而發現了懸浮在空中的骷髏頭。后來成為法師之后,他知道這種能力叫做以太視覺,就像矮人可以看穿黑暗、天使可以識破幻象一樣,一些法師經過訓練可以發現彌散在周圍的能量痕跡。對于立志于學習結界和魔法陣的法師來說,這是必學的技巧。西格爾連咒語都沒學全,更沒有資金投入各種技巧的學習,所以他現在只能靠摸索,試圖重現當時的以太視覺。
起初是視野中出現淡青色的線條,就像是淡淡的霧氣一樣。有時會有光束從眼角一閃,但是追過去看的時候卻什么都沒發現。普通人通過視覺接收的信息,占他所有接收信息的八成以上,但是仍舊有太多東西并不能被雙眼識別。法師相信眼睛是心靈的窗戶,想要成為一個強大的法師,必須想辦法擴展自己的視野,看到更多層次的東西。預言師的目標是命運之網、塑能師專注元素通道、死靈師觀察靈魂之火、咒法師探查位面裂隙,每一種專研的方向都需要相應的觀察手段,這就是鐵匠的熔爐、農夫的鋤頭和騎士的戰馬。
西格爾認為林科能看到“魂靈”,也是一種特殊的視覺能力。法師曾就此事專門詢問過他,意圖學習這種技藝。不過林科也說不清自己的能力是怎樣獲得的,只說是大地母親的饋贈。“我在大海上遭遇風暴,被帶到北方的凍原上,奄奄一息。為了能夠活命,我想大地之母祈禱,向她懺悔贖罪。在我親吻大地之后,睜開眼睛之后就有了這種能力。新大陸是片神奇的地方,我根據神母的指示,在頑石旁定居下來。我日日祈禱,在魂靈的幫助下將村子打理的井井有條,半獸人難得可以安居樂業。你要問我怎么才能學會這種技巧,我卻要勸你早日擁抱大地母親,找到自己的人生目標,這種能力自然而然就會有。”
這就是法師和其他法術使用者最大的區別:如果一個能力和技巧不能通過學習和練習的方式傳承下去,那么法師是不會關心的。除此之外,一切知識和技能都會被記錄下來,進行分析,然后在不斷的研究中進步,法師的強大就根植在這樣的理念中。
經過幾個小時的不斷努力,西格爾終于進入了以太視覺的狀態,只看了一眼,他就被驚駭的摒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