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頭人是一種非常猥瑣的冷血生物,欺善怕硬,喜好虐待獵物。它們身材短小,只有1米左右,也非常瘦弱,身子后面拖著老鼠一樣又尖又長的尾巴。只是由于長著狼狗一樣的臉,頭頂上有類似角的凸起,所以他們才被其他種族稱之為狗頭人。
“大人,既然這些狗頭人都已經死了,咱們可以回去拿賞金了吧?”眼看著天色越來越暗,暗紅色的夕陽也快要消失在山嶺后面,廝殺之后那種突然沉寂下來的氣氛在森林里不斷彌漫,西格爾不禁催促道:“也許午夜之前咱們還可以回到橡木鎮,結束這個任務,好好睡一覺。”
“害怕了?這只是一些狗頭人。”泰格·比爾對他的戰斗隨從說道:“我們只是剛熱身而已,你已經不行了吧,小崽子?”
“當然沒有!”西格爾用力拔出插在狗頭人眼窩里的箭矢,仔細觀察了一下,擦干血跡將還能使用的箭頭掰下來,放回腰包里。作為一個剛“入行”不久的戰斗隨從,干這種打掃戰場、回收武器的活兒,是他重要的職責。
“我只是覺得勞煩一位像您這樣的大人來做剿滅狗頭人強盜這樣的事情,太大材小用。”年輕的隨從自顧自的說道,完全沒注意他身后的大人捏緊了拳頭。“既然這里的強盜已經死了,沒必要浪費更多的時間。”
泰格·比爾站到西格爾面前,正好遮住了最后一抹夕陽。他一腳踢翻了茫然不知的西格爾,看著他倒在狗頭人的尸體上,被快要凝固的黑血濺滿一臉。“你懂什么,小崽子!我讓你做隨從可不是讓你做弄臣!管好你的嘴,好好干活兒!否則哪天我擁有城堡和領地而缺少小丑的時候,會第一個想到你!”
泰格可以清楚的看見“小崽子”緊抿的嘴唇,可以感受到“是的大人”那句回答后面的倔強,正如他三十多年前一樣。自己將這個年輕人從船上收下來,帶在身邊做隨從,正是因為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他回憶起自己,一個倔強、勤奮、試圖改變世界的年輕人,通過戰斗不斷闖蕩,經過三十年風風雨雨,只成為一名落魄“騎士”。他從心底希望這個同樣倔強的年輕人能夠走上不一樣的道路。
正因為這樣想,泰格才不會露出一點溫和的神色,仍舊是嚴厲而急促的訓斥:“騎士扈從要學會服從,少說、多做。所以小崽子,你趕緊把箭頭都收起來,還有那些沒生銹的狗頭人短劍,帶回村子里熔了還能省些鐵。”
聽著耳邊不斷響起的嘮叨,西格爾總覺得自己好像回到了海上,被永無休止的濤聲包圍,一刻不得清閑。這些亂七八糟的工作,就像是甲板上的痰跡,總是在你清掃干凈之后重新冒出來,絕對沒有能夠干完的一天。要不是有毛病,一名爵士大人怎么連狗頭人的東西都不忘搜刮?記得大副——我是絕對不會叫他船長的——給了這個大嘴巴5枚金幣,難道都花光了?
西格爾趁著收拾戰利品的間隙上下打量他的雇主,不可否認的是泰格·比爾的確有種爵士的派頭。他消瘦,但是充滿力量,挺直腰桿,這會兒正翻身騎上了那匹一路隨他坐船渡海的黑色健馬,居高臨下,姿態優雅。他的腰間斜掛著一柄長劍,背后挎著長弓,腳踝上還插著兩把匕首。黑色的皮靴、黑色的線褲,黑色的兔皮手套,黑色的牛皮鑲嵌甲,黑色的圓頂皮盔。幾個裝上了戰利品的編織袋掛在鞍座后面的鉤子上,在馬匹兩側形成平衡的負重,不會影響戰斗也不會影響收入。
比爾爵士出生在真正的貴族家庭,盡管是五個男孩中最小的那個,原本是沒有繼承爵位的資格,但是他硬生生憑借自己高超的劍術在比武大會上奪冠,獲得了榮譽爵士頭銜。可惜從那之后,泰格比爾爵士一路和厄運相伴,做什么事情都不順利,還在一場貴族內戰中得罪了自己的上司,被剝奪了戰場榮譽,失去了作為騎士而獲得領地的可能。后來他又“自甘墮落”,以傭兵為生,一直往返于“新大陸”和“舊大陸”之間。
不可否認,比爾爵士的武技非常高超,不管是弓箭還是長劍他都用的厲害。自跟著他上岸以來,西格爾從零開始,逐漸學習陸地上的生活習慣,學習作為一個戰士應該掌握的各種本領。和海上不一樣,在新大陸冒險處處都要小心注意,任何環節出現紕漏都可能造成壞的結果。西格爾很快的進步著,已經能夠勝任一名騎士扈從應做的工作,他只是不喜歡被人稱之為“小崽子”。
“小崽子,你是不是忘了什么東西?”比爾爵士坐在馬上,抬起手來指指地上的狗頭人:“如果你想起來的話我會有獎勵。”
獎勵這種東西可不常見,所以西格爾又仔細把尸體翻了個遍,確保一枚銅板都不會落下。幸好狗頭人體型細小,只如同人類四歲兒童高矮,翻找起來也方便。
“每個狗頭人耳朵2銀幣,我想起來了!”西格爾一拍腦袋,隨即又捂緊了額頭:“為什么還要干這種事情,我聽說只有北方的野蠻獸人才有切耳朵的習慣?”
“這是新大陸,不是繁星國,哪來這么多廢話?”泰格·比爾注視著漸漸涌上來的暮色,安撫著逐漸不耐煩的戰馬。“我看到雜貨店墻上掛著一把輕弩,正是適合你的武器。你的海員朋友說你能夠很準確的扔好繩索,眼神也是出類拔萃的。希望你有了輕弩之后可以多些用處。”
“謝謝大人。”這是真心的。
“但是弩矢你要自己出錢,從你這次的收益中扣除。”說完他就騎馬離開,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年輕人花了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才收拾好一切,在這段時間中,回歸的比爾爵士只是站在一旁看著,并沒有伸手幫助。他們選的宿營地在一片翠綠的山谷中,濃密的樹叢下長著低矮的灌木。西格爾用鐮刀砍掉灌木,清理出一片平整的土地。然后折下樹枝當掃把,將地上的落葉也清掃干凈。他拾來柴火,點燃篝火,準備好晚餐。
兩個人并不富裕,所以他們只能吃些肉沫湯粉。這是用磨碎的肉干、南瓜面、土豆粉混合而成,用啤酒沖泡或者放在水中煮沸即可食用的東西。做好之后看上去黏乎乎的,聞起來黏乎乎的,吃起來自然也是黏乎乎的。好在還有幾頭大蒜可以用來調味。
“一共有十二個狗頭人,殺死了十一只,逃掉了一只。這和鎮子上的描述一致。”爵士說道:“但是你不能只看到這些。這些狗頭人中沒有幼兒,也沒有看到他們做飯用的小鍋,甚至連吃的東西都很少,更不要說這些強盜從上路上劫掠的贓物了。所以這附近一定有一個營地,或者是山洞。”
“所以大人您才故意放走了一只嗎?”西格爾疑惑道:“可是晚上我們沒法追蹤啊?”
“點火,吃飯,好好守夜小崽子,明天還有好多事情要做。”爵士說道:“我已經偵查了他們的蹤跡,明天去端掉他們!”
比爾爵士說完就去睡覺了,他擁有一個溫暖的皮革睡袋。西格爾還要負責守上半夜,并趁這段時間保養爵士大人的裝備。首先要伺候好那匹黑色的戰馬,包括摳出馬蹄鐵中塞上的碎石和淤泥,用軟草按摩馬的后頸和后背,喂一把黑豆。然后他還需要清理武器,這包括用一小塊油石打磨長劍、整理長弓的弓弦、舒平箭矢的尾羽。在這之后,需要照顧篝火,并借著火光修補戰斗中破損的護具,用皮革下腳料補上破洞,檢查鑲嵌皮甲上的鉚釘。一直干到深夜,他需要填好柴火,叫醒戰馬,再給它喂一些草料和黑豆,然后才能睡覺。
好在戰馬非常警醒,可以在深夜充當一段時間的哨兵,這才不至于讓西格爾守整晚的夜班。比爾爵士會在黎明之前醒來,向晨曦祈禱,然后活動身體,做好一天的戰斗準備。
這一天的戰斗要深入森林,所以西格爾的任務就是照顧好馬匹。兩個人從山谷離開后,一路上都是些纏繞著荊棘的矮樹叢,用刀劍砍出一條路來非常消耗體力,會嚴重影響后面的戰斗。選擇繞開這些地方的話,他們便只能在巨大的樹根之間爬上爬下。
神靈保佑,這樣的路并沒有走多遠,比爾爵士就帶著隊伍爬上了山坡。他折了一根樹枝做拐杖,指著地上一處裸露出來的水洼:“小崽子,看,這里有一個手印。狗頭人在這個水洼里喝過水,然后繼續向前的。”
西格爾站在山坡上,順著爵士所指的方向,用黑色的雙眼朝地平線看去。翠綠的樹葉下形成濃密的林蔭,從山坡一直延伸到遠方,把路上的一切都遮擋得嚴嚴實實,只能隱約分辨出一些樹林動物活動的身影——比如一大群猴子和幾窩松鼠。樹林的遠處有一片開闊地,在朝陽的映射下發出淡金色的光芒,幾個黑色的小土包就在開闊地的旁邊。西格爾集中注意力,終于分辨出那片光芒是一個小湖的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