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劍眉目光悠悠著落在沈煉身上,別后十載,沈煉竟已在修道路上比他先行一步,后發先至,超越了他。
此是張若虛所期許,陳劍眉所欣然。
他別無懷抱,更不會因為沈煉超過他有什么嫉妒,只是覺得這孤寂的道路,終歸多了一位知心人。
陳劍眉淡然一笑,微微點頭。
森然的殺機,鎖定住秦山二老,竟使二人不敢再妄動。
而此時秦山二老更是后悔不迭,實是料想不到,沈煉如此可怕。玄門正宗,曠世奇才,在此刻的有了真正的含義,令人不禁有些頹然,難道此人方才是天命所歸,才能在如此年紀,有如此成就。
成百上千的修士,都將目光聚集在沈煉身上,心中仍不住激動,縱然他們比起玄門大派,只是微末凡塵,可是所有人在今夜,都隱然生出一種感覺,怕是在今夜,會見證一位長生真人的誕生。
這種感覺不是虛無縹緲,而是真真切切出現在眾人心頭。
因為沈煉展現的風采,超越了修行九境中修士應有的程度,抵達到令人向往、期許的神秘領域,那種遺世獨立的絕代風姿,深深映入每一個人的心靈。
他們在期盼,在歡呼,那是對大道重新生出向往和信心,匯聚成的道念,更是所有修士一生的追求。
沈煉道袍隨風飄搖,仙姿渺然,一步踏出,就落到了實地。
放眼望去,前方俱是茫茫黃霧。
沈煉足踏黃土,步態悠然,那茫茫黃霧,好似遇到一個無形黑洞,被吸收了不少。前方澄凈,一覽了無余地,蘆蓬上出現一位赤袍道人。
泥土之中,尚有清冽芬芳,沒有重濁的氣息。
那赤袍道人自蘆篷走下來,打了個稽首,道:“見過沈真人。”
他于沈煉面前五丈立住,安穩如山,渾身有黃氣裹住道體,一朵慶云,凝而不散,足見法力厚實,根基雄渾,可謂有道之人。
赤袍道人立住后,又是單手一豎,接著道:“貧道赤城子。”
沈煉微微點頭,笑道:“太岳真形訣,登峰道友,果有傳人焉,甚好。”
赤城子嘆息道:“沈真人離證道長生,不過半步之遙,此時當靜修參玄,結成元神,得那正果,何苦入這滔滔紅塵,若是因此染了塵濁,終是不美。”
沈煉淡淡道:“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人世內外,于我無甚區別,夏蟲不可語冰,你與我說道,亦如夏蟲。”
赤城子心中怫然不悅,縱然你道高一尺,怎可如此辱我。
只是終歸忌憚,沈煉破五絕陣,第一個就找上他。
原來五絕陣,分為金木水火土五絕。
他鎮守土位,厚德載物,正是五絕之基,又因他法力最為雄渾,可謂此陣最強之處,反而言之,若是他土絕告破,其余四絕,破去就容易許多。
不過五行相生,五絕陣一旦運轉,自是生生不息,即使仙佛降臨,也沒那么輕易可以破去。
話已至此,實是無話可說。
赤城子冷然道:“那就看看沈真人的玄法,究竟如何高深。”
但聽得一聲雷響,天地又復茫茫。
當空之中,赤城子口誦真言,“妙妙妙中妙,玄玄玄更玄。動言俱演道,默語是神仙。在掌如珠異,當空似月圓。功成歸物外,直入大羅天。”
玄音經久不絕,可是赤城子身影已然隱入陣中,消失不見,沈煉神目生芒,遍及大陣,靈機流轉,無不在心。
但見得黃霧成云,形態萬千。
可他十分清楚,此陣雖是土性,厚德載物,實際一旦陷入泥淖,便難以翻身。
雖然如此險惡,沈煉只是一派從容,頭上生出慶云,放出五彩,沖破大陣,連外界都看得清清楚楚。
那大陣陰沉,窒息的壓力,令人不敢開口。
可是隨著這五色清光,沖破塵埃阻撓,在羽化臺上,即墨峰頭,都可以看見其如水清光,當真令一眾修士敬佩沈煉的玄法,果然深不可測。
那土絕陣,得厚土之氣,源源不絕,方寸之地,亦可演化無窮殺機。
沈煉雖然神氣沖破大陣,可是本身也受到極大困擾。
慶云生出,亦不能緩解身上如負山岳的沉重壓力。
沈煉當此之時,跺腳于地上,那厚實的黃土地,登時四分五裂。似乎沈煉只是輕輕跺腳,就讓這黃土,輕易被踏穿。
赤城子一聲悶哼,實是料不到,沈煉如何尋到大陣的結點。
那輕描淡寫的一跺腳,實是找到大陣最薄弱之處,輕易引動地氣,讓他自食苦果。
這便是太虛神策最足可怕之處,‘生克制化’四字訣,實是世間絕大部分法的天生克星。到沈煉這一步,更是將這一點運用得出神入化,一個‘制’字訣,足以看穿此陣種種變化。
沈煉何等人物,自是不會貽誤戰機。
循著感應,揮手間就是一道絕強劍氣,破開黃霧,朝赤城子斬去。
赤城子見得劍氣凌厲,自家又現了身形,面臨險境,確鑿無疑。他道心如磐石,即使生死之間,亦是不曾慌亂。
雙手結印,如閃電一般,生出厚土精芒,正對上沈煉的劍氣。兩者交接,很快就纏斗起來。
那厚土精芒,不擅攻,卻堪堪能守。
術法交鋒,連珠炮響,急促中又帶著沉悶,逸散的余波,撼動大陣。
于外界只看到黃光動搖,元氣轟然淌入其中。
陳劍眉抱劍而立,絲毫不擔心沈煉,信心十足。
清音禁不住露出擔心之色,只是不停抬頭望向天空,好似在期盼什么到來。
太蒼山,凌霄宮,一個老道人,一少女,落在宮前,一口火爐,在虛空引動元氣如潮,里面爐火旺盛,散布著恐怖的能量波動。
凌霄宮宮內,五位道人,俱是注目老道士。
其中一位,正是玉明仙尊,淡聲道:“前輩有什么事吩咐一聲便是,何必堵門。”
登峰道人此時面色復雜,盯著火爐,吃飯的家伙居然被人強取,實是丟了好大的臉面,可是此老運轉陰陽,勾動三昧真火,煉制的丹藥,非同小可,讓他這癡于丹藥的大宗師,竟也佩服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