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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三六章 有喜有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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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在沈溪打勝仗這件事上,朱厚照因為自己沒參與所以不是那么滿意,但還算高興,著急趕回行在,向沈亦兒報喜。

  當晚沈溪取勝的消息傳遍全城。

  百姓們都歡天喜地,這意味著新城真正安全了,以后可以放心地在這里安居樂業;而軍中將士卻沒有多喜悅,沈溪這次所取得的輝煌戰績幾乎堵上他們未來獲取功勞的途徑,還沒正式參戰,戰爭就面臨結束。

  想到家眷也要搬到新城來,很多覺得自己淪為“苦力”的官兵悲從中來,對于軍人來說,更希望建立功勛衣錦還鄉,對于建設城市缺少足夠的榮譽和成就感,畢竟這座城市對他們還說沒有歸屬感。

  這是皇帝和大臣的國家,不是他們的國家,這是沈溪奉皇命建造的新城,不是他們的城市。

  在缺乏歸屬感的情況下,要將士在一個人地生疏的地方落地生根,太過勉強。

  目送朱厚照離開,唐寅微微松了口氣。

  對于唐寅來說,前方大獲全勝,他心中懸著的大石頭終于可以落地,他也不希望留在新城,最好是回朝廷做官,官越大越好。

  這一戰結束很可能他會和沈溪一起班師回朝,得到皇帝器重,將來仕途上也會有一番大作為。

  朱厚照回行在去了,張苑和江彬等人卻沒走。

  張苑笑著對唐寅道:“伯虎,陛下的話你也聽到了,這次慶功會場面最好大一些,什么鑼鼓隊、舞獅隊、舞龍隊、高蹺隊等等,全部安排上,陛下會蒞臨現場,若他看開心了,少不了你的好處。”

  即便唐寅對張苑有成見,看不起閹人當權,但奈何對方地位實在太高,他只能低聲下氣應承。

  江彬沖著唐寅點了點頭,然后和許泰一起,下酒樓去了,對于他倆來說不啻于免去一場災禍,畢竟原本朱厚照的計劃是要去見鐘夫人。

  張苑冷目看著江彬的背影,對唐寅道:“此等粗鄙武夫,一朝得志便把令來行,不知道做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情,伯虎最好不好跟他們摻和在一起。若你辦事機靈點,以后咱家會幫你一把……咱家跟沈尚書關系不錯,伯虎乃沈尚書親手提拔的人,咱家不會虧待你。”

  或許是張苑感到唐寅在新城地位不一般,未來可能會經沈溪舉薦和提拔而得到皇帝器重,便想趁著唐寅羽翼未豐時將這個人收攏到自己麾下。

  唐寅恭敬行禮:“張公公的好意在下心領了,為陛下效命本就是在下義不容辭的責任……在下要回去安排慶功事宜,便不多打擾了……張公公,告辭。”

  說完,唐寅躬身退下,張苑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顯然唐寅的回饋并未讓張苑感到滿意,下意識覺得很難將這個人拉攏過來。

  張苑沒有劉瑾那種城府和當機立斷的魄力,就算再不滿,也沒法對唐寅做什么,畢竟唐寅背后有沈溪這個大靠山。

  唐寅回到衙所,這會兒王陵之、張侖、劉序等人全都聞訊趕來了。

  對于這些中上層將領來說,得知沈溪奏凱那叫幾家歡喜幾家愁,對于自己的軍隊取得一場輝煌的勝利固然感到高興,但取得功勞的人卻不是自己也是充滿了遺憾。

  “軍師,不知沈大人幾時回來?下一步還要繼續平倭寇嗎?現在不知海上還剩下多少匪寇?聽說佛郎機人的船隊也跟沈大人交戰了,下一步是不是咱們就要出兵去打佛郎機人?”

  見到唐寅后,王陵之等人問個不停。

  心中充滿失落,沒有參與此次驚心動魄的海上大決戰,就只能問問以后是否還有機會獲得軍功。

  唐寅焦頭爛額,本來他想親自跟朱厚照奏捷,結果半道被張苑撞上,報喜訊的就變成張苑,唐寅已有些不痛快,現在回來后被一堆人圍著問東問西,這些問題又沒有一樣是他能解答的,心中越發焦躁。

  張侖道:“諸位別問軍師了……這一戰沈大人旗開得勝,具體戰果如何尚不知曉,下一步作戰計劃自然得等沈大人回來后跟諸位細說……這不,陛下已下旨讓沈大人盡快回師么?若有下一戰,我們都有機會,軍師剛去面過圣,想必已經很疲乏了,讓他好好休息一番。”

  沈溪正準備班師。

  他帶領艦隊抵達爵溪所,足足休整兩天才緩過氣來,朱厚照的諭旨傳到他手上。

  胡嵩躍和李頻等人巴望著皇帝為他們加官進爵,聞訊后到沈溪這里問過,才知道這份上諭只是催促沈溪盡快班師回新城,至于論功請賞則要等回到新城后才進行。

  沈溪升帳議事時提到這件事。

  “……有關你們于此戰中的功勛,本官已詳細上奏陛下,待回去后便會按功犒賞,不要心急。”

  胡嵩躍等人倒也沒表現得多失望,畢竟他們已取得功勞,還是在沈溪麾下取得,沈溪身兼吏部和兵部尚書,很多事其實他自己就可以做主,請示皇帝不過是例行公事罷了。

  沈溪說給他們怎樣犒賞,全都會變成現實,皇帝只會給他們加功勞而不會給刪減,如此才能顯示皇恩浩蕩。

  升帳議事結束,沈溪留在中軍大帳,云柳將阿也帶了進來。

  這是阿也去刺殺寧王前跟沈溪的最后一次會面。

  這幾天時間里阿也基本上了解了自身處境,知道就算能離開沈溪軍中,也逃不過沈溪派出的眼線的控制,就像孫猴子本事再大也掙脫不了如來佛的五指山。

  “沈大人,我去刺殺寧王,若事成,你依然要殺掉我怎么辦……我如何才能相信你?”

  阿也對于大明朝廷的情況極為陌生,不知位高權重的沈溪從來都是言而有信,以為沈溪會跟那些梟雄一樣都是做大事不拘小節,心狠手辣的角色,可以隨便丟棄那些沒用的棋子而不顧任何道義禮法。

  沈溪道:“我這個時候對你說什么,你也不會信,你可以選擇不去。”

  沈溪不想解釋有關是否在事成后殺人滅口的問題,互相間處在不同立場上,阿也完全是賊寇思想使然。

  旁邊云柳冷聲道:“大人若決意殺你,根本不會委派你去執行任務,你完成就能活命。若你做不到,要么被寧王的人殺,要么死在我們手上……你自己挑選吧。”

  阿也猶豫不決,本來她以為靠自己的美色可以吸引沈溪,卻未料沈溪對她的“垂青”無關于她的姿容,而是派她去刺殺寧王。

  經過短暫的沉默后,阿也點頭:“我去。”

  沈溪道:“我要提醒你,就算事成,這件事也不會跟我牽扯任何關系……當然,你要投靠寧王我也不攔著你,但你得考慮嚴重的后果……如今你們的海上聯軍慘遭失敗,寧王謀逆已不可能有任何成功的機會,跟著他只有死路一條。”

  阿也沒有回沈溪的話,顯然在這件事上她有自己的考慮。

  沈溪向云柳使了個眼色,隨即云柳便將人押下去。

  等云柳回來時,神色躊躇,顯然對沈溪放走阿也的決定抱懷疑態度。

  “大人,這女人……其心可誅。”

  沈溪道:“天亮前派人送她去江西,路上盯緊點。到了南昌后她所有活動都必須在掌控中,這步棋我不希望走錯。”

  云柳面帶詫異之色:“大人,寧王謀反,只管跟陛下陳奏便可,一道圣旨即可把人拿下,為何要采用這種見不得人的手段?”

  沈溪微微搖頭:“即便我取得再大的功勞,也不姓朱,你以為以我現在的身份,去檢舉皇室中人,有成功的機會?我說過,先不提陛下是否會查辦寧王,此事本就是捕風捉影,寧王沒有付諸實際行動……這跟當初安化王謀逆還有所不同。”

  “即便寧王真被查出有不軌之心,陛下也要考慮到皇室內部的安穩,這才兩年時間,就連續鏟除安化王和寧王,其他藩王會怎么想?”

  云柳臉上帶著一抹遲疑,顯然沒考慮這么多。

  沈溪再嘆:“就怕我跟朝廷呈報寧王謀反,非但陛下不處置,還因此遭致朝中文武大員的攻訐,有些人更會捕風捉影,在陛下跟前煽風點火……沒有任何皇帝愿意讓手下臣子威脅到他的地位,哪怕君臣相得,最好的結果也就是杯酒釋兵權,不然就會落得鳥盡弓藏的下場。”

  云柳道:“大人不必擔憂,陛下對您還是非常信任的。”

  “此一時彼一時也。”

  沈溪搖頭道,“或者陛下會相信我,將寧王勢力一并鏟除,但朝中上下也會對我失去信任……”

  “各藩王乃至勛貴很多時候都同氣連枝,你以為寧王謀逆只是一個人就能完成?朝中不知有多少人被他收買,我也會成為這些人集火的目標……既如此,不如直接暗中除掉寧王,這些人惡跡不彰,朝中也不會有波瀾。”

  云柳苦笑著搖頭:“大人做的事情,卑職實在看不懂。”

  沈溪將桌上一份公文拿起來,隨口道:“你不需要懂,有些事沒人能看懂,我所做不過是在我看來眼下最合適的決定,這次刺殺寧王未必一定要讓寧王死,或者將其早一步逼反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云柳回去后,思考很久,總算明白沈溪的用意。

  能刺殺寧王固然好,這樣皇室內部紛爭將會消弭于無形,哪怕阿也被抓住,也不能說是被沈溪派去的,畢竟阿是倭人,沈溪卻是將倭寇擊敗的人,沒人覺得沈溪會利用倭人去刺殺寧王,這在邏輯上說不通。

  而刺殺不成,沈溪再以一些方式造成江西地方緊張,寧王感覺事情敗露,自然會舉旗謀逆,到時不需要沈溪跟朝廷上奏,自會有地方官員跟皇帝呈奏此事,如此一來跟沈溪也扯不上關系。

  “大人走這步棋,實在沒必要……或許大人覺得功高震主,做事有意收斂了些吧。”

  云柳見到熙兒,感慨地說道。

  熙兒道:“師姐考慮這么多作何?大人不是說過了,我們是他的左右手……大人內宅的女人可沒咱有本事!”

  云柳搖頭:“這場戰事結束后,四海內已無大患,剛得到消息,西南土司叛亂基本已平息,這個時候大人的確要防備鳥盡弓藏的情況發生,而我們……其實也一樣,你以為我們以后還會有很多機會會為大人效勞?”

  熙兒的政治覺悟還不如云柳,眼睛里充滿迷惑。

  云柳再道:“若四海升平,我們能幫大人做事的機會就不多了,以后可能就要回歸那種平靜的生活氛圍,如今我們既不在東廠,也不在朝廷體系內,以后能做的事情就是守著自己的院子,希望大人賜我們每人一個孩子……這樣未來也有個盼頭。”

  對于熙兒來說,能看到眼前一步的事情就算是不錯了,根本就沒辦法像云柳一般想得那么遠。

  哪怕云柳是個再能干、再有本事的女人,很多事上也會回歸到一個女人的角度去思考問題。

  當云柳感覺功成身退時,最希望的還是有個孩子,讓未來有一種可以期盼的東西。

  云柳心中對比的目標自然就是那個被沈溪養在外面的惠娘,旁人不知這個女人的存在,但她卻很清楚,也能理解惠娘把兒子送到沈家的那種無奈。

  “師姐,其實有沒有孩子,對我們來說都一樣吧。”熙兒自己倒不是很在意。

  云柳回過神來,搖頭道:“之前大人對我說了一件事,大概意思是要帶我們走……你走不走?”

  “去哪兒?”熙兒好奇地問道。

  云柳再次搖頭:“我也不太清楚,不過聽大人的意思,很可能要離開朝廷紛爭,或許會回歸一種普通人的生活,具體大人沒跟我說清楚,我對大人表過態,不管大人去何處,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會跟著……就怕你不愿意,我總不能事事為你做主吧!”

  熙兒撅著嘴道:“大人和師姐都走了,我能去何處?”

  云柳點頭:“也對,應該帶著你一道,大人會為我們安排最好的出路,跟著大人總不會有錯。”

  “嗯。”

  熙兒跟著點了點頭。

  云柳再道:“朝廷已下旨,允許隨軍將士和民夫家屬遷徙到新城,而大人的家眷也會從京城往南來,我現在要去盯著江西那邊,至于護送大人家眷南下,暗中保護之事,就交給你了。”

  熙兒吐吐舌頭:“又要跋山涉水了。”

  云柳白了熙兒一眼:“有事情做,說明大人用得上咱,難道你想自己百無一用嗎?回頭去跟大人告個別,早些動身……大人這次回新城不會太著急,有什么事我派人通知你。做好自己的事情,以后我們所有的希望都在大人身上,別耽誤正事為大人厭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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