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業園區新修建的食堂大廳里,吃過烤紅薯的朱厚照,懶洋洋坐在圓桌邊,整個人都不想動彈。
這會兒外面太陽太過毒辣,他可不想出去“享受”日光浴。
朱厚照開始找話題,問道:“先生,這番薯和玉米,從何而來啊,難道是你之前在武俠中提到的爪哇國?”
沈溪沒好氣地回道:“里的東西,終歸只是戲言,這你也能當真?爪哇國,乃是在我大明南海外圍,面積和江贛省差不多,四季如夏,物產富饒,那里生活的百姓不用耕種,依靠大自然中采摘的瓜果便能生存。至于這兩樣作物,卻是來自大洋彼岸……算了,跟你說了你也不明白!”
朱厚照悶悶不樂,這次沈溪見到他,說事情總是顯露出一副不耐煩的神色,朱厚照本想央求沈溪讓他在武昌府多住些時日,現在看到沈溪好像不歡迎他,有些話就說不出口了。
朱厚照眨了眨眼,以退為進:“先生要送我回去,也是應該的,我離開京城確實有一段時日了。但先生可有為我多準備些說本?昨日那一本我已經看了快一半了,要是沒有的話,我路上怎么打發無聊的時間?”
也就朱厚照能厚著臉皮讓沈溪給他寫消遣讀物,之前沈溪一直哄著他,為的是熊孩子登基后能想到他,委以重任。
但現在沈溪巴不得在地方多留幾年,尤其是朱厚照登基后,朝中政局云譎波詭,沈溪自信沒辦法對付那些老臣,反倒是劉瑾做得不錯,他就沒必要去出風頭了,再巴結熊孩子也就沒必要。
而且,現在朱厚照性格已經逐漸成熟,再用以前的套路去影響他的人生觀和世界觀,已不頂事。
沈溪道:“說本是不止一本,臨別時我會通通拿給你。這一路上你可要老實些,若有差池,別說我派去的人對你不客氣!”
朱厚照聽到這赤果果的威脅,分外不滿:“先生,你這是把我當賊防著嗎?”
沈溪不理會朱厚照的抗議,站起身道:“還想看什么,一并帶你去看過。離開武昌府后,你唯一的任務就是趕路,之前我收到京城傳報,說是陛下臥榻不起,病情嚴重,已有一兩個月未上朝,雖不知現在如何,但這卻是一個不好的信號,你常留在外,京城一旦出現變故,大明江山社稷將會因此而出現危難……”
朱厚照撇撇嘴不以為然:“又嚇唬我!”
師生二人,總是不在一個頻道上。
朱厚照是個正處于青春叛逆期的少年,而沈溪則好像個做事死板的老學究,看起來不搭,但朱厚照生平最佩服的人就是沈溪,因為沈溪總是能帶給他新奇好玩的東西,就比如說玉米和番薯,他在別處吃不到,更沒有誰會辛辛苦苦寫武俠給他看!
下午日頭西斜時再去參觀化工作坊,朱厚照原形畢露,又拉著沈溪問東問西,把沈溪煩得腦袋都大了一圈,依然不肯罷休。
朱厚照在武昌府僅三日,自然沒玩夠,琢磨著怎么才能過多逗留幾日,好好見識一下風土人情。
沈溪卻不給他機會,大明江山社稷最重要,堂堂大明皇儲,不乖乖地待在京城,稍有變故就會山河變色,百姓遭殃。
沈溪可不會慣著熊孩子,既然朱厚照已經欣賞過江南、江北和湖廣之地的風景,該傳授的道理也都教了,根本就沒必要再把朱厚照留在湖廣……早送走早省心!
等晚上回到總督府,一起吃過晚飯,沈溪送朱厚照回小院休息,然后回書房辦公,揣測熊孩子多半在琢磨怎么逃走。
沈溪準備了八十兩銀子作為熊孩子北上的盤纏,但他沒把銀子直接給朱厚照,而是交由帶人護送朱厚照北上的楊文招。楊文招會一路護送熊孩子到開封府,然后再換一撥人暗中保護,一直將朱厚照送回京師。
之所以如此大費周章,在于楊文招是沈溪身邊的人,不能在京師出現,否則將暴露沈溪曾接待過太子這一隱秘。在于以后朝廷知曉了,到時候再想辦法應對。
沈溪心想:“我身為湖廣、江贛兩省總督,乃皇帝欽命的封疆大吏,你們說我拐帶太子,證據何在?就因太子來湖廣一趟,就說我對太子和大明江山圖謀不軌,那也太過于牽強附會了!”
子夜時分,朱厚照再次到書房來找沈溪,說是敘舊和道別,其實是想游說沈溪,讓他多留兩天。
但顯然熊孩子的那點兒小心思已被沈溪看透,沈溪的意見非常簡單,回京!
“……先生愈發迂腐了,我到湖廣雖然時日不多,但也聽說地方有南蠻子鬧事,戰事波及甚廣,軍隊這會兒正在平叛。先生作為兩省總督,不能總是隔岸觀火,百姓正處于水深火熱中,您有大才,領兵前去必能在短時間內平叛,我也可以跟著先生好好學習,參謀軍機,有何不好?”
朱厚照拿出“咬定青山不放松”的精神,沈溪讓他走,他就死賴在書房里,跟沈溪瞎叨叨。
沈溪不多理會,朱厚照愛說什么任他說。熊孩子少不更事,不知江山社稷的重要,給他講道理沒用,只能用強制手段,直接了當。
等朱厚照說累了,沈溪把厚厚的一疊書冊丟過去,道:“這是你要的武俠說本,包括、兩部的內容,記住路上省著點兒看,看完了就沒了。此外行李包袱里有、等說本,之前你都只是看了開頭,這次我在湖廣把說本找全了,送給你,回頭你也可以看看!”
沈溪寫的武俠,是他多年積累下來的文稿,一方面他通過寫加深前世內容的記憶,另一方面則是想通過書坊把陸續刊印出來,小小地賺上一筆。但如今他已經貴為二品大員,自然不屑于這點兒毛頭小利,將來倒是可以商量和登基后的朱厚照聯合出版這批武俠,讓熊孩子寫序,再蓋上皇帝大印,估計會行銷天下,大賺特賺。
汀州府時,沈溪曾印制過一批說本和連環畫,這東西在民間流傳多年,經久不衰,沈溪一次給朱厚照全部找來,省得朱厚照總在他耳邊念叨。
朱厚照心里雖然不爽,但怎么都要給一點面子……這是不看老師面而是看說本的面,朱厚照把說本攥在手中,問道:“先生在湖廣還要待幾年?”
沈溪道:“短則兩三載,長則四五載,誰能說得清楚?你回京之后,安心留在皇宮里面,料想你的苦日子快到頭了!”
朱厚照叫苦不迭:“先生,你也知道我在皇宮里苦啊?那可不是,巴掌大個地方,每天都在里面讀書,昏天暗地不知幾時是個頭,之前父皇還說讓我主持朝政,學習處理朝事,好好鍛煉我。”
“可結果呢?劉少傅和李大學士把持朝綱,簡直不把我這個太子放在眼里,連母后也說,這些老而不死的家伙,看起來一個個都是忠臣,但專權獨斷,一心要把我這個太子架空,好隨他們的心意處置朝事……”
沈溪打量朱厚照,這會兒距離他歷史上登基之日尚有一年多,卻早早地便種下對文官集團反感的種子。
ps:第二更,天子得上床了,不知感冒何時能好r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