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府一夜間,變了天地,昔日高高在上的地方官紳被沈溪一網成擒,眼下都夾著尾巴做人。
天明后,府城四門依然緊閉,就在等著進出城的百姓議論紛紛,不明白發生了什么時,城門終于開啟了。
百姓自由進出,沒有受到任何限制,城里城外很快便恢復了平靜。
絕大多數百姓都不清楚昨日城中出現了變故,直到聽那些半夜里聽到外面街巷動靜出來探聽事情的街坊鄰居說及,才弄明白原來官兵連夜進城,查抄了布政使司衙門,許多世家大族也受到波及,至于官府為什么內斗,那些豪紳巨賈又如何了,這就不是普通百姓能知悉的了。
百姓們的生活,沒有受到此次變故的影響,但城中商鋪卻或多或少都受到波及官府強制干預城中專營商品的價格,比如百姓生活需要的鹽和茶葉,價格比以往足足降低了三成。
百姓得到消息后,紛紛前去各商家搶購,但被告知每人只能通過官府所發戶籍憑證,一次購買二斤鹽和八兩茶葉,且不得在其他地方再次購買,否則重懲。升斗小民買足自己的份額后,帶著遺憾的心情離去,然后通知親戚鄰居趕緊去搶購,否則遲了就賣完了。
但實際上這種擔心純屬多余,受到官府嚴密監督,各家商鋪敞開供應,城中秩序井然,搶購風潮并未發生。
隨后,布政使司衙門也在不到一天時間便恢復正常運行。
除了郭少恒和幾名主要幫兇被定罪并被臬司衙門的官差押解往京城,其余官員和吏員都以“查無實證”為由放了回去。
查無實證的意思,不是說這些人沒罪,只是暫時沒發現罪證,或者說是發現甚至定罪后暫時不予追究,屬于“戴罪立功”的性質,總督衙門需要他們回到原來的崗位繼續工作,維持地方安穩,觀其表現再看是否有罪。
至此,沈溪終于可以高枕無憂,安心休息,等睡醒后再作打算。
沈溪這一覺睡到下午申時二刻才醒來,等他洗漱完畢,匆匆吃了點兒東西墊肚子來到前面大堂時,城中豪紳巨賈一百多人俱已到齊。
這些人是來跟沈溪匯報賑災款項籌集情況,順便帶來禮物送給沈溪,以求他能“手下留情”。
豪紳巨賈們對沈溪畢恭畢敬,一如沈溪駕臨武昌府當日,爭先恐后向沈溪行禮,但沈溪卻懶得理會,來到人群前面站定后,朗聲道:“諸位,本官到任地方,本想與大家相安無事,奈何有人居然試圖謀害朝廷大員,本官看不過眼,這才出手將罪犯擒拿,非存心與諸位為難。”
“今日諸位捐贈的賑災款項,本官將會用在實處,每一筆花銷都會記于賬上,請諸位監督!”
有人根據沈溪這話,認為可以討價還價,當即出列,行禮過后道:“沈大人,既然是捐贈,那就應該本著自愿的立場,可否少交一些”
沈溪所提捐款賑災,其實并非捐贈,而是罰沒,只是找個好聽的由頭罷了。沈溪當即冷笑道:
“具體數字乃是督撫衙門詳細考察諸位身家后得出,不容更改,本官不想再多作解釋了。如今已籌措賑災錢款五十萬貫,另有房產、地產以及古董字畫等物折合三十萬貫,而后會記錄于總督府賬上,用以賑災,其中部分會作為軍中將士開支”
沈溪說是把捐款拿來賑災,但還是會將其中部分調撥出,供給湖廣都司和行都司兩個衙門,因為此時湖廣南部和西部尚有地方少數民族叛亂,在官兵缺衣少糧的情況下,沈溪不幫他們籌措,平叛將士只能喝西北風了。
總督府對專營商品制定出指導價,督促地方按照規定嚴格執行,暫時這個舉措只在湖廣承宣布政使司轄地施行,至于江贛那邊,暫時不會進行改革。
等沈溪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妥當后,各豪紳巨賈開始給沈溪歌功頌德:“沈大人為官清正廉明,斷案入神,真乃大明柱梁!沈大人出身翰林,幾年間已督撫三地,將來必位極人臣”
恭維話都差不多,要么從品德、政績說話,要么提及過往和前程,沈溪聽得耳朵都快起繭子了。他有自知之明,不需要別人來恭維,當即一擺手:
“好了好了,別說這些沒用的部分未將賑災款項繳納齊全的士紳,暫且留下來,本官要找你們好好絮叨絮叨,其余人等,先到后院等著,本官要與你們一同探病。馬老中丞今早曾醒過一次,待他再度醒轉,我等便去相見”
沈溪的行事原則簡單而又粗暴。
給錢的放過,不給錢的繼續催,如果再不給,直接拿人下獄,家產充公。
有銀子就能免罪,不給銀子管你家族勢力有多大,依靠勾結官府賺了這么多年,也該吐些出來行行善了,雖然在這件事上他做得太過武斷,但不可否認效果很好,豪紳巨賈們為了保住家人,基本都老老實實把銀子和等價的抵押物送來。
沈溪在訓導完那些沒把錢湊齊的士紳后,恰好有差役來報馬藩臺醒過來了,于是帶著人去拜會湖廣左布政使馬中錫。
馬中錫在藩司衙門病倒,其實沒人知道他究竟是中毒還是生病,布政使司那邊說是生病,而總督府則一口咬定是有人下毒謀害。
其實馬中錫自己也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他來到武昌府后,沒幾天就生病,身體每況愈下。
馬中錫雖然醒過來了,但腦袋還是有些不清醒。見到周圍黑壓壓全是人,他不明就里,驚惶地扭頭四處打望一番,問道:“你們是”
沈溪坐在病床旁邊的椅子上,笑著招呼:“馬老,您醒來了?”
馬中錫瞇著昏花的老眼認真打量一番,許久后才認出這位正是頭些天他到武昌府時見過的少年總督,有些不解地問道:“沈中丞,您為何上門哎呀,這是哪里?”
馬中錫原本想問,為什么沈溪出現在他房間,但他迅疾發現一個現實,這里似乎不是他熟悉的布政使司衙門側院臥房。
沈溪道:“此處乃是總督府,馬老為奸邪之人下毒謀害,如今犯官已被都司衙門拿下,交由臬司審結案情。經總督衙門組織武昌府多位名醫全力進行搶救,馬老終于轉危為安,現本官特率城中士紳前來探望,并將事情真相!”
馬中錫頓時感覺自己的頭腦不夠用了,什么時候自己被人下毒謀害?
他對之前發生的情況稀里糊涂,到了湖廣后原本準備大刀闊斧整頓吏治,清查藩庫庫銀以及庫糧運送至朝廷,解戶部之困,但不知何故一病不起,其后更是陷入昏迷,這些日子他都過得渾渾噩噩,根本記不清中間發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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