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對這一戰報,大為意外。他原本猜度,盧家在軍力大損的情形下,定不會貿然野戰。緊守固原,依城堅守,才是最妥當的辦法。
而在冀州,武安王府雖能隨時動員五十萬軍力,且有半年前天圣帝為收復云中冀北二郡,而運至北方的一尊鎮龍樁作為后盾。可以他的預計,十日之內,冀宛聯軍能否拿下近二十萬人堅守的固原城,仍是未知數。
“岳飛分兵三路,攻伐固原。靖北郡王世子臨機決斷,與岳飛的中路軍,決戰于商水之側。借助河邊灘地,岳飛與之鏖戰近一日,最終大破盧氏族軍,”
嬴沖微挑著唇角,將手中的符書,遞給了郭嘉。這還是自隆國公掀起叛旗以來,他第一次顯現出笑容。
北面真實的戰況,自然不是那么簡單。在這一戰中起到重要作用的,還有任約翰。這位統率麾下部屬,在一日之內疾奔一千二百里,直驅固原城下。又以鎮龍樁,打破了固原城的護城法陣。使那位靖北郡王世子盧武晨,大為驚慌。
也在盧氏軍軍心大亂之際,岳飛反攻得手,陸續擊潰盧氏的中軍與右翼。而盧家的‘豹血衛’,就是在斷后之戰中,被岳飛攻滅。
“三萬之軍,一日一千二百里,是依靠玄法加持么?在泰西之地,這種能力,是被稱為域場吧?還真有意思。”
郭嘉感應完符書中的內容,就一陣嘖嘖贊嘆,眼神不可思議。
在中土之地,其實也有類似的法門。玄修以術法加持,同樣可使將士的行軍之速大幅增加,可卻遠沒有漢尼拔的域場之術便捷。
此外陰陽師也能辦到,卻更便捷,規模也更宏大。可卻需相應的陣壇支持,大軍脫離開陣壇三百里外,陰陽術就不太好用了。
“所謂的域場,應該是由法域簡化而成,確有獨到之處。漢尼拔又與西域其他的天空圣騎不同,一身具有三大域場,普通士卒在他域場之內,戰力可比道兵。”
嬴沖亦微微頷首,表示贊同。不過他此時更欣賞的,卻還是岳飛。
此戰漢尼拔千里奔襲,出其不意,固然是居功至偉。然而依靠漢尼拔的特殊能力,利用盧武晨的輕視,制定出分兵誘敵這一戰略的岳飛,卻更是功勛卓著。
此外若不是這位,在正面戰場,以十萬之眾,抵抗了盧氏軍的主力整整一日。漢尼拔那邊,也不可能有奇襲之效。
需知當時冀州軍的對手,可是整整十七萬盧氏精銳,還有兩支偽開國層次的道兵。
那需要極致精妙的臨場指揮才能,才能在二倍之敵的功伐之下,支撐整整一日。且能始終存有余力,圖謀反擊。
無論是韜略,還是戰術,岳飛都已展現出可以震驚世人的才華。
郭嘉也是喜意盈盈:“恭喜殿下,如今又得一員大將!”
他既感慨于嬴沖的識人之明,又為北方的側后之患成功解決而興奮。想必不久之后,盧文進請求移封的奏疏,就將上陳到嬴沖的案前。
如今的盧氏,固原遙遙欲墜。從西南方向潰退的盧氏族軍,既無法在岳飛的追擊之下,重整陣腳,也沒可能繞過任約翰的圍追堵截,回歸固原。
估計最多二日之內,就可攻破固原。盧氏如不欲全族覆滅,就只有請求移封不可。
這也將為這場平叛之戰,添加了重重的一塊砝碼。北方再無后患,武安王府主力揮師南下的時間,將大大提前。這將給那龍在田為首的叛軍,施予巨大的壓力。
“那么王上,第三個好消息是什么?”
謝安也不知自己是該高興,還是該悲傷。
大秦世族,從千七百年前開始,就已逐漸強盛。連續壓制了二十余代秦君,堪稱強大。
可此時在這位武安王府的兵鋒之前,無論是那三王九公,還是這雍秦一代的世家豪強,卻都如土雞瓦狗一般。
而此時他悲的是此戰之后,大秦世族的力量,必定有一段時間的衰落消沉。尤其雍秦一地,無數赫赫有名的大族,將就此覆滅消散。
可更多的卻是喜悅,心喜于自己與謝家,在這時代的滔滔惡浪中,牢牢站在了勝者的一方。
此時的形勢,謝安已看得分明。高明的戰略,執行之人也是極其得力,那么這場平叛之戰,怎還有輸的可能?
果然下一刻,他就聽嬴沖淡然道:“是龍在田,他已渡江,至南岸雍州。”
聞得此言。在場幾人皆是眼神微凝。隆國公主動渡江了么?那也就說明這位,已經看穿了嬴沖的企圖。放棄了在江北秦州,繼續召集大軍的打算,準備與嬴沖統帥的禁軍,決戰于清江之南。
雖說如此一來,已達不到之前會戰瀘州的目的。可郭嘉與謝安的臉上,卻再次顯現出笑意。
此戰禁軍六十萬人可以全力以赴,而在東河郡,嬴沖也早有布置。形勢誰優誰劣,一望可知。
——這的確是個好消息,且更勝于前二者!
同樣是子時時分,就在嬴沖與身邊的謀士參謀軍議之時。隆國公龍在田也從船上躍下,踏上了東河郡的地面。而此時在他后方,更有無數搭滿了戰卒墨甲的千料樓船,從對面河岸急速駛來。
“國公大人,此時南下是否太倉促了?與武安王決戰于清江之南,對我等實是大不利!”
一位文士打扮的人物,緊緊追隨在龍在田的身側,極力的勸誡著,
“只需兩日,再有兩日,我等在北岸秦州,就可聚兵一百四十萬人,墨甲十萬三千具。此外世子他已在清江上游,匯聚水師營三處,戰艦近千,不日就可順水東進。”
“可等到那時,這南岸之人,只怕都已被那嬴沖殺絕。難道還真要如他之愿,在瀘州決戰不成?那時本公手中兵力再多,又有何用?至于水師,緩不濟急。”
龍在田語聲平淡的答著,一邊前行,一邊暗嘆。心想何止是緩不濟急?即便他那孩兒將上游的水師帶過來,也未必勝過那李寶所率的十幾萬水師。
說實話他已后悔了,之前自己等人也不是沒有想過利用水師.可卻未曾意料,嬴沖會如此果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掌握了雍秦一代的四大水師營,威懾清江河道與所有支流。
嬴沖此舉,不但將雍秦二州一分為二,也令他打算聚集大軍后繞道東面,從下游割斷鄭渠,打擊武安王府南下之軍的戰略,徹底破產。
這與他最初掀起叛旗時的預想大為不同,可此時此刻,已無回頭余地。
“本公亦不愿在東河與嬴沖決戰,可除此之外,已別無他法。如能有其他的破局之策,還請李先生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