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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零章 君臣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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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場眾人面面相覷了一眼后,還是由郭嘉開口:“如今是子時三刻!至于形勢,自太學主以身合劍之后,就已急轉直下。惟可慶幸的是,陛下他仍安然無恙。”

  “以身合劍?”

  嬴沖眉頭微蹙,驀然也騰空而起,往西面那大戰之地看了過去。

  涅槃之后,他的目力大幅提升。可那邊百里之外的情景,也只能模糊見一個大概而已。

  不過葉凌雪卻很貼心的,給他加持了一個遠視的術法,終可望見那元力風暴最核心處的影像。

  可那邊入目的情景,卻讓他面色驟變。只見那邊一口赤色的劍器橫于虛空,太學主立于那劍之上,可其一身上下,卻已都被赤紅色的火焰包裹。

  而就在距離千丈之外,天圣帝的那輛輦車,已是殘破不堪。在太學主無窮無盡的劍氣轟擊之下,似如一條隨時都可能翻沉的扁舟。

  之所以還能幸存,是因那半空中,守正道人依然還在于太學主激戰,還有那正加諸于太學主之上的風雷水火之劫。都牽扯住了太學主,絕大部分的注意力。

  而嬴沖的第一眼,就已認出那太學主,再非是‘人’體。顯化于諸人之前的人形,只是其元神而已。

  那位的本體早就殘破不堪,大半的血肉,都被那位儒門宗主,祭獻給了腳下的赤色殘劍。

  ——當這位的肉身完全燃盡之際,也就是這口赤色殘劍恢復之刻,亦是太學主真正以身合劍,踏入皇天位之時!

  他仔細注目片刻,見那御輦雖是殘破,可其實只是表面不堪,內中結構未損。而守正道人,也仍有能力護持,陛下可暫時無恙之后,這才輕松了氣。

  “那是何劍?”

  放下對了天圣帝的擔憂,嬴沖的目光凝聚如針的,再次指向了太學主。

  雖是遠隔百里,可他能夠感受到那口赤劍的氣機,完全不遜色于自己的邪櫻槍。

  如非是嬴沖能夠確定,那些即將現世的神器,都是處于損而未殘,大致完好的狀態。他幾乎就以為這口赤劍,也是那十二件神器之一。

  “那是赤霄劍,曾經的十二神器之一。乃是炎帝神農的佩劍,最終被軒轅劍所斬。”

  葉凌雪最近一直留神收集自古以來的神器與爭龍之戰,故而知曉更多。

  “當時應是有兩位道祖,爭奪人道正統,結果赤霄劍身后的那位道祖敗落。不得不放棄赤霄,另鑄神器。可軒轅劍也未能獲全勝,不得不與之妥協,于是炎黃并為我人族共祖。之后赤霄劍就消失無蹤,直到今日現世。”

  說完赤霄劍的典故,葉凌雪就幽幽一嘆:“太學主能狠絕至此,放棄肉軀,以身祭劍,真不愧是人杰!我是不解,那兩位為何一定要分個生死高下?太學主與天圣帝又為何定要如此決絕不可?可如真能被他完成這一步,此人必可無敵于天下。”

  畢竟那赤霄劍雖已殘破,可卻是實實在在的神器之身!太學主以身合劍,也就等于是繞過了那層天障。可以令這位應劫的壓力,至少削弱七成。

  如真被太學主完成了以身合劍的步驟,那對天圣帝而言,確實是滅頂之災。便是大秦與武安王府,也將處境艱難。

  嬴沖眉頭緊皺,面色鐵青。思忖了片刻,就又凝聲問道:“那些學子呢?還有那四尊鎮龍樁何在?”

  仍是郭嘉答道:“嵩陽與其余十宮學子,以及所有神策軍人等,都已在半個時辰前,從山河社稷圖中撤離。另奉殿下涅槃之前的軍令,權神策左軍節度使花彤,已率軍入城,與神策右軍節度使嬴道全一道,鎮守咸陽,以防變亂。可學生卻對城中形勢,頗為心憂。”

  ——左右神策軍與左金吾衛,共有大軍三十萬,天位二百有余,權天境戰力六人。平常的情況下,倒是足可穩定咸陽了。

  可此時咸陽城內是什么情況?數百個大大小小的世家,還有連同諸皇子與齊王贏控鶴在內,諸多不安分的皇族。其中天位近千,光是鎮國一級,就接近二十。

  如有武安王府作為神策軍的后盾,想必無人敢于造次。可此時嬴沖將府中絕大多數力量,都集中在山河社稷圖內,卻會令許多人,看到可趁之機。

  不過嬴沖卻無動于衷:“無妨,陛下早有準備。始龍甲既未現身此間,想必是在城內。更有九脈龍魂陣,兩三日之內,必無人敢放肆。”

  所謂出頭的椽子先爛,此時城中,誰越早動作,越易成眾矢之的。似那贏控鶴等人,怎么也得觀望一陣。

  郭嘉聞言,不禁唇角微抽,心想他這位主君見事倒還明白,看來是并未被天圣帝深陷陷阱的景象,沖昏頭腦。

  這道理是沒錯,可他真正想要提醒的是,武安王府如真要等到天圣帝死后再做應對,必定會失去先機!如欲從這場變亂中勝出,那么此時就需預先布置了。

  據郭嘉所知,如今那三王九公與裴家這些世族,都在暗中抽調天位強者入京。尤其是道兵,可能只需數日,就會有數十支精銳道兵,匯聚于咸陽之外。

  那也就等于是數十位上鎮國,甚至偽開國,云聚于此——

  “希望能如此吧!”

  暗暗一嘆,郭嘉壓住了胸中失望,面色淡然:“至于那四尊鎮龍樁,臣請示過主母,已代殿下布置妥當!”

  聽得此言,嬴沖才注意到那邊五方五行陣,確實是有了些變化,運轉起來,頗多滯礙。

  這多半是因那四尊鎮龍樁,已釘入地脈之功。

  見得此景,嬴沖的面上,頓時現出了幾分喜色。轉過頭,朝郭嘉一禮道:“嬴沖多謝先生,感激不盡!”

  想也可知,那儒門五君子與魏無忌,絕不會坐視他們將四尊鎮龍樁打入地脈。郭嘉為此事,想必是費了不少心力。

  這一步既已預先完成,他就可節省許多時間。

  “臣不敢居功!”

  郭嘉忙往旁一讓,眼神復雜。

  那四尊鎮龍樁,他其實是不愿意的。只是想到嬴沖,可能無論如何,都要介入此戰。那么自己身為武安王府謀主,就不能不預作籌謀。

  這些鎮龍樁,不足以扭轉局面,卻可干擾五方五行陣,拖延太學主身劍合一的時間。

  “其實殿下與其用這虛禮來謝臣,倒不如答臣一問,為臣解惑一番來的實在。還請殿下實言相告,您是真的想不到,那太學主今日其實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跨過皇天之障?”

  此句道出時,周圍諸人的視線,不由都錯愕的望向了郭嘉。后者卻視如未見,定定的與嬴沖對視者。

  而嬴沖則是陷入沉默,良久之后,這才開口:“或者真如先生所料,今日太學主必然隕落,可陛下他,只怕也難以活命?”

  郭嘉失笑,心想他這位主君果然是想到了。天圣帝絕不可能無有準備,那位哪怕同歸于盡,也不會容許太學主功成。

  而只從這兩個時辰以來,觀睹到的戰況,就可知那位陛下,依然還有后手未曾施展。

  且即便天圣帝的后手失效,值此爭龍之局還未真正開始之刻。那些圣人道祖,又怎會容許太學主這樣使局面失衡,破壞了規則的人物存在于世?

  “那么殿下可知?今日武安王府只需坐視旁觀,就可在數日之后,輕而易舉,取得大秦權柄?”

  ——那時他的主君,或者還無法登基御極,卻可名正言順,以神策上將之身,掌握住咸陽城與所有禁軍,挾制新君。

  甚至更過份些,還可以用宗室身份,扶持幼主,暫攝朝政。

  嬴沖又是一陣無言,有些失神的看了西面一眼,隨后就果斷的搖了搖頭:“陛下他不負沖,沖亦不負陛下!圣上素來對沖照拂有加,極力提拔,委以重任。此時此刻,沖又怎能束手旁觀,離他而去?”

  見郭嘉眉頭大皺,嬴沖又回望了過去,語聲沉凝:“卿不負本王,本王亦必不負卿!這便是本王踐行的為臣為君之道,永難更易。如先生有不同見解,請恕本王這次,不能采納。”

  郭嘉嘴里一時間,滿含苦意,也終是啞然無聲。心想有這樣的主君,真是最麻煩不過。明明一舉成事的良機就在眼前,卻因良知與義氣而錯過。

  可他胸中懊惱的同時,卻又覺莫名欣慰。

  雖說當今之世,君擇臣臣亦擇君,他郭嘉之‘道’,與主君并不相同。可此時此刻,郭嘉卻并沒有灰心沮喪之念,亦無離之遠去的想法。

  盡管錯過今日時機之后,不知還要多久,才能有這樣的機會。可殿下他走堂堂正正之路,倒也不是沒有好處。

  而隨后郭嘉就又望見,周圍諸人看嬴沖的目光,與之前已大為不同。

  這使他啞然失笑,看來自己的勸諫,倒也有些無心之得。

  “殿下即是執意如此,那么臣也無可奈何。可之前的分兵之策,卻實在太過冒險。”

  郭嘉說話時微一拂袖,將整個咸陽城的地圖,印于身前地面。

  “殿下當局者迷,所以不知。這破局之策,其實在外不在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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