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竟真是威王之后——”
劉雪巖定目看了那西方大帝的面容一眼,心中雖是輕嘆著,面上卻是絲毫不顯,眼神淡漠。
他心中其實并無多少同情之意,知曉昔年天圣帝如敗,下場只會比那位‘威王’更不堪。而成王敗寇,也原本就是世間通行的準則。
此時劉雪巖只是感慨于那位威王殿下的唯一血裔,今日可能將就此斷絕。看那位的情形,越來越是不堪,分明已離隕落不遠——
可能只需不到百個呼吸,此人就將授首。
先弱后強,首先除去實力稍弱一籌的西方大帝,無yí是上策。今日此間,這位也是唯一能夠威脅到天圣帝的人物。
太學主確可以出手誅殺陛下,可事后這位儒門宗師,甚至整個魯境儒門,都必將遭遇天道反噬。
只有同為嬴氏皇族一脈的西方大帝出手,才可免除后患。
故而那太學主,多半是不會坐視。此人只與西方大帝二人攜手而來,想必其技,絕不僅此而已。
可令他疑惑的是,這位至今都沒什么動作,并未有援手西方大帝的舉措。
“看起來是大勢已定,只是臣仍有不安。那太學主也就罷了,那儒門五君子,仍需小心。”
——自那五方五行劍陣,被破去之后。那儒門五君子,就已在太學主的掩護之下撤離,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分明是事前就有籌謀計劃,按部就班的舉止。
且他以陰陽術占卜的結果,也是直指這五人動向,似有不詳。
“儒門五君子?”
天圣帝濃眉微揚:“或是去尋沖兒麾下,那位陰陽師了。”
不過話落之后,他還是揮了揮手,瞬時有兩道黑衣,從這輦車內穿空而出。
對于劉雪巖之語,他絕不敢忽視。這位白衣卿相,可不僅僅只是他的謀士而已,更是一位世間罕見的玄天位陰陽師。如今距離權天,也只差臨門一腳。
而只需劉雪巖能跨過這一門檻,那必定又是一位偽開國。且是精擅大型術法,殺傷力甚至凌駕于太學主之上的存在。
且這位尤擅占卜之術,能測兇吉,其人一應言語,都不可忽視,
而隨后天圣帝又凝聲道:“說到沖兒,今日之戰能如此順暢,確實多賴其力。就不知他那邊,究jìng如何了。”
今日錯非是嬴沖準備的幻法,令此間埋伏的十萬魏軍,還有那兩支道兵,都全數暈迷,失去了作用。他這邊要想破局,還要用上無數氣力不可。
光是那兩支戰力直追越傾城的道兵,就已棘手之至。
只是此時天圣帝的眼眸中,卻并無歡喜,反而現出了幾分憂意。
他這里至今為止,就僅只太學主與西方大帝二人現身,最多再加上那儒門,還有個‘傅金蟬’。
而似魏忠賢,血云老祖這些人,全不見蹤影。
——此時哪怕只用腳跟去猜,亦可知這些偽開國,到底在何處。
而如今那魏無忌麾下,還聚集有關東四國,數十位權天境。真不知他那外孫,能否應對。
劉雪巖心知其意,卻也無法安慰。他已為武安郡王占過一卦,卦象卻模糊不清,這應是那位殿下有器物鎮壓氣運之故,卻已使他難知兇吉。
“陛下,想必有驚無險——”
正說話時,劉雪巖卻是面色一變,感覺心臟一陣驚悸,出現一陣超出常理的脈動。
他下意識的就又把目光,再次往那空中的太學主望去,臉色難看之至。
——太學祭劍,天xià莫敵!守正留下的這八字,原來是此意。
天圣帝那邊,似亦有所覺,也同樣凝神注目看著三千丈外,正將一口劍祭于半空的太學主。
只是這位似早已意liào,神色平靜無波,只淡淡的問:“敢問先生,他這可是準備沖擊皇天境?”
“五方五行陣,原來如此,他竟是打算,在這山河社稷圖內沖擊皇天境?”
距離兩處戰場一百三十里的所在,位于濃霧深處的四人,此時都是神色凝冷。
這里正有幾架飛車平湊而成陣盤懸浮,而吳不悔、郭嘉與云光海三人,還有一位紅甲少女,正在其上或坐或立。
此時彌漫整個戰場的幻霧,正是吳不悔與云光海攜力所為。由后者強聚地脈,在這里制造出一個本不存在的‘地眼’,以供應吳不悔施展幻法時的損耗。
只是此刻,這二人都稍稍分心,看向了郭嘉。
身為玄天位的龍脈士,郭嘉有為二人護法之責,可在關jiàn之時挪移虛空,將這陣盤轉移。
而除此之外,郭嘉也需利用他那特屬于龍脈士的感應之能,探查這山河社稷圖內的地脈走勢。
“在這圖內沖擊皇天境,你可確定?”
首先問出這句的,卻是那位紅甲少女:“那太學主,竟有這等氣魄?”
“不會有錯!觀此間地脈走勢。在這圖中,還有一個更大規模的五方五行陣。”
郭嘉神色淡然的回應:“郭某在陣法一道,談不上精通。可道出此言者,卻是王妃殿下。”
“武安王妃,葉凌雪么?那個傳聞中,長生道不世出的陣符天才?若是她的話,倒也可信。”
那紅甲少女目光微凝,而后幸災樂禍的笑:“如此看來,你們那位陛下,只怕情形不妙。”
——沖擊皇天境,也就意味著斬破天道枷鎖。成則入道金仙,敗者灰飛煙滅,靈魄無存,兇險莫測。
然而那位,也必將有一段時間,掌握法域之力!
這也意味著,無論那太學主,能否渡過劫數,都有著極大的可能,將那天圣帝斬于山河社稷圖內。
“這與妖后殿下無關!”
郭嘉神色淡漠,將一張才剛書就的圖紙,直接丟給了紅甲少女。
“這是此方虛空的地脈靈圖,殿下按圖索驥,不難尋到山河社稷圖內的真身所在。”
紅甲少女探手接過,僅僅只掃了一眼,就將之收入到袖中。之后卻又眼含異色,面色陰晴不定,看著此間三人。
“說來那位武安王殿下的膽量,也當真了得。竟敢將你三人,暴露在本宮眼前。你說本宮如現在動手,將你們三人盡數打殺,他會否痛徹心肺?”
郭嘉啞然失笑,懶得答話。吳不悔則是略含不解的看了過去:“合則兩利,殿下是欲現在毀約?”
說到此處,紅甲少女的眼神更顯晦澀,眸透殺機:“合則兩利是不錯,可兩月之前,本宮麾下十數位得力部屬,死在了他的手中。而如今太離一脈,更是舉族而叛。本宮如今倒是覺著,相比那張全看緣分的山河社稷圖。殺了爾等,才更能使本宮心胸快慰。”
“明白了。”
吳不悔于是亦神色肅然,將那云羅傘張開:“那么妖后殿下,可欲一試?”
紅甲少女微微蹙眉,淡淡的看了這位一眼,目含惑然之色。
一個玄天位的大陰陽師而已,哪怕入微之能,還算不錯,可——
思緒至此,紅甲少女卻忽覺眼前一幻,目中所見的影響似有變換。隨后就心生警兆,神色大變,整個人迅速滑退,撤出了百丈之物。隨后又猛咬舌尖,使心神恢復晴明。
再看原地,只見有無數虛空亂刃,在她原本立足之處,來回切割盤旋。
而那吳不悔,依然是俏生生的立在原地。郭嘉則是在陣盤上盤坐如故,似乎從未動過。
“天狐幻法?”
少女一聲冷哼,而后自嘲一笑:“原來如此!原來不是對本宮放心,而是自xìn。”
到完這句,她卻是一個拂袖,人影消失在了原地。只是須臾之后,就不見了形影氣機。
吳不悔神情專注,定目細望,直到確證那少女,已經遠離,這才開口道:“如今妖族中,竟亦有守信之人。”
她能看出來,其實那位巴山妖后并未認真,剛才所有舉動,其實是恐xià試探居多,并未包含真正殺意。
“她與殿下,定有誓約。如有違逆,代價不輕。”
郭嘉眉頭緊皺,看向了百余里外,那片元力動蕩的源頭:“倒是那太學主的這座五方五行陣,頗為可慮。白芳菲對山河社稷圖勢在必得,可以她一人之力,未必就能將這陣破解。”
吳不悔此時卻又轉過身,眸光清冷,與郭嘉對視:“他是要打算挾制殿下他,撤出此戰?他不會同意的,事后也會怨你。”
郭嘉聞言苦笑,心知他與云光海二人聯手在地脈中做的手腳,果然是瞞不過這位。
其實這也在他意liào之中,盡管此女專攻云雨幻術,可畢竟也是一位大陰陽師。
“只是為防萬一!皇天位境的太學主,誰都不知他會強到何等地步。我等也不知那位陛下,到底有何策應對。”
郭嘉一嘆:“如事不得已,自然需以保全自身為上。而非是為嬴氏皇族火中取栗。不令主君置身險地,亦是我等臣子之責。”
吳不悔目光微閃,隨后笑了笑,就又不置可否的看向了遠方。
她并無阻止郭嘉之意,只是提醒而已。
——不令主君置身險地,此言何等的冠冕堂皇?可此舉是否違逆了嬴沖心意,又是否有著私心,只有郭嘉自己最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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