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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九章 武德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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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樣是五月八日,咸陽城中。當薛平貴走入輕云樓的時候,就聽見莊季的怒罵聲傳出。

  “艸你姥姥!我莊季的兄弟,才不會輸!”

  薛平貴頗覺意外,走上二樓的時候,就見那地板上灑了一地的碎瓷片。他的兄弟莊季,就站在正中央處,整個人肌肉賁張,雙手抓舞,似一只暴怒中的巨熊。

  在他身前,有幾個衣飾華貴的少女,身軀正簌簌發抖。還有二十幾位做隨從護院打扮的,都攤倒了一地,或昏迷不醒,或低聲呻吟。只余下寥寥幾人擋在了那幾位貴女身前,皆是面色慘白,眼神恐懼驚悸。

  好在還有那位輕云樓掌柜,正一手抓住了莊季的臂膀。而此人的手臂看似瘦弱,卻偏使莊季再難移洞半步。

  薛平貴眉頭微挑。走到了好友周衍的身邊:“這是怎么回事?”

  “是這幾個蠢丫頭,在談論北方戰事,說嬴沖他這次定然會大敗虧輸云云。且這議論也就罷了,卻偏還說這次敗后,安國府會如何凄慘云云。又言嬴沖他不自量力,擅自北上,連累我大秦國勢危如累卵。提及安國夫人的時候,言語中也頗有不敬。”

  周衍一向喜好女色,可此時他對眼前這幾位花容慘變的女孩,卻是毫無興趣:“這些話,又恰好讓莊季給聽見了。你知道的,這家伙可容不得別人,在他面前這樣說嬴沖。”

  薛平貴聞言頓時了然,他先看了看那些少女,又望了望那依然余怒未消的莊季,還有一旁眉頭緊皺著的輕云樓掌柜。只略略思忖了片刻,就已走上了前:“我說老莊,又何需與這幾個弱女子計較?讓人見笑。”

  莊季聞言神色不滿,回過頭怒瞪了薛平貴一眼,后者卻又笑意盈盈問著對面:“幾位,你們今日說安國公他此戰必敗無yí,是自己的意思,還是聽旁人說的?”

  那幾位貴女不禁面面相覷了一眼,眼神交流了片刻,才有一位圓臉女孩,小心翼翼的答著:“我等非是有意,只因身邊之人,都這么說。且最近大家,都在議論此事。”

  薛平貴也料到如此,又繼續笑著問:“我記得你們幾位,與上官府的上官小青交好?”

  “談不上交好。”

  那圓臉女孩微一遲疑,才又繼續言道:“只是日常走得近些而已,她是日后的二皇子妃,又出手大方,經常設宴席花會,邀請咸陽城中貴女赴宴聚首。所以我等,常至蔡國公府上做客。”

  薛平貴差不多已明白了,無語的揮了揮袍袖:“這樣如何?今日你們向我這個兄弟道個歉,今日之事就算了結。別看他這人蠻霸,可其實還是很講道理的。”

  那幾個貴女自無不從之意,她們都急于脫身,一旦事情鬧開,或者在這里耽誤久了,只會不利于幾人閨譽。

  此時聞言,都是眼含喜色的向莊季道了個歉,隨后匆匆離去。可就在幾人,剛剛走到樓梯口時,卻又聽薛平貴的聲音傳來:“需知如今咸陽城內,稽查甚緊,繡衣衛正嚴查各處流言讖語。日后幾位還是要小心些,不管是有意無意,這些人云亦云的不實之言,都少說為妙,以免禍從口出!”

  那幾位貴女聞言都面色微變,神色間現出了幾分驚惶。都轉過身,向薛平貴斂衽一禮,表示受教,這才帶著一眾隨從,匆匆下樓。

  風波平息,那位輕云樓掌柜,卻仍是神情不爽的看了一眼三人。有心將這位轟出去,可又顧忌著上miàn的交代,終還忍了下來,息事寧人。

  而薛平貴與莊季三人,也來到了輕云樓的四層雅座中安坐。

  莊季同樣清楚了緣由,在窗邊坐下之后,神情仍氣恨不已:“我就想不通,嬴沖這次要是輸了,她上官小青難道還能有什么好處?下次見她,我定要揍她一頓!”

  “呵,是沒什么好處,可她心里舒爽。需知哪怕是至親之間,也見不得別人比自家好的。且世上總有些蠢女人,自以為聰明。”

  薛平貴不甚在意,神情平靜的為三人斟茶:“即便要教xùn,也輪不到你莊季出手,等嬴沖回來再說。你對她動手,那是不敬皇室,可現在嬴沖要尋她晦氣,打了也是白打。”

  莊季神情不解,不過他卻知薛平貴是為他好,也就再未吭聲。

  而此時周衍,卻忽然出言:“其實也不止是上官小青吧?如今那些我父母兄弟,也都不看好這一戰。你們也知我二叔,亦為軍中宿將。他說嬴沖之前幾戰,雖是勝的漂亮,戰績彪炳,尤其是宿州火燒匈奴二十萬人,可謂大快人心。可這都是用計取巧,從未經lì過堂堂之戰。可這次與匈奴野戰,情形與之前大為不同。”

  莊季眉頭微皺,下意識的就欲反駁,可最后卻是輕哼了一聲,一陣沉默。周衍他說的是實言,并非是在說嬴沖壞話。

  且他近日,也聽家里人說過此事,同樣都是一邊倒的不看好,還仔細分析了這一戰,雙方的各種利弊,認為嬴沖的勝算,只有一成。

  莊季雖覺不爽,可卻知家里人并非胡言亂語。莊氏一門除他之外,腦瓜子都很不錯,他父親在軍中,甚至還有智將之稱。

  “我也曾聽一位宿將說過,嬴沖他欲與匈奴左翼七部戰于冀南,實在過于冒險。此時最好的方法,是完全放qì冀州。以數十萬大軍,退守樓峰口,一樣可威脅匈奴側后。”

  薛平貴也笑:“可你們也知那家伙性情,只怕是放不下那冀南冀中近千萬大秦子民。退守樓峰口,他是萬萬不肯的。”

  不止是嬴沖不肯,那位天圣帝,也同樣不愿見冀南淪落,涼州危局。

  周衍不禁斜睨了他一眼:“你居然還能笑得出來?”

  薛平貴聞言哼了哼:“忘了么?如論正面堂堂之陣對決,嬴沖他在嵩陽書院,可從未有過敗績,整個大秦境內英杰,都沒人是他的對shǒu。”

  “那是紙上談兵吧?兵棋也能算數?”

  周衍一聲嗤笑,然hòu神色悵然的看著北面:“昔年的趙括,也是如他一樣的信心十足,且都是年紀輕輕,就掌握了大軍。他們兩人的情形,何其相似?我現在只希望,他這次能夠全須全尾的回來。這一戰,其實輸了也沒甚緊要——”

  正說著話,那邊莊季卻把拳頭重重一拍:“你們看那邊!我認得他。”

  薛平貴與周衍,聞言都疑惑的往窗外看了過去。

  輕云樓附近幾家酒樓,因生意興隆,貴人云集之故。旁邊的街道,也形成一條大型街市。

  而此時正值傍晚,距離宵禁仍有一個時辰,正是這條街最繁華熱鬧的時候。只見街道兩旁有無數馬車停靠,人山人海,摩肩接踵。

  薛平貴見狀,不禁唇角微挑。如今咸陽城內,能有這樣的安寧,可都是全靠了嬴沖那接二連三的捷報,使咸陽人心大定。

  只是這民間雖穩定了下來,可在朝中上層,那些世家貴閥,卻反是人心浮動。

  人多了也不好,他運氣于目尋了半天,才找到幾個熟悉的面孔,而后面色微變。

  “那個人,是叫袁祥?我記得此人,是百里家的一位食客?”

  周衍聞言亦若有所思:“那是謝相家的馬車,周圍幾人中,有一位東河裴家的子弟——”

  薛平貴不禁皺眉:“這未免也太明目張膽,那百里家,畢竟是勾結敵虜的罪族。”

  “只是食客而已,又非是百里家的族人。”

  周衍冷笑,目中含著嘲諷:“誰不知如今這滿朝之中,最希望嬴沖敗于匈奴之手的,就是那位姓謝的參知政事。”

  之前嬴世繼出任破虜軍節度使,那位可也出了不少力氣。這次嬴沖敗了也就罷了,天圣帝不能不向政事堂低頭。可如是嬴沖勝了,那么這朝局,就有好瞧的了。

  可惜這可能,微乎其微——

  薛平貴則是奇怪的看了周衍一眼,天水周氏正是那謝靈的錢袋之一,每年都會援以百萬金。可聽來這位,似對謝靈頗為不爽。

  二人這邊正說著話,莊季卻是一聲怒哼,驀然起身疾奔了出去,同時怒喝道:“我去揍他們!”

  薛平貴與周衍二人,都不禁為之愕然,又齊齊苦笑,想到這豈非正是莊季的性情?

  同一時間,涼州定武城內武德王府,武德郡王蒙進,正看著手中的一張符書。

  半晌之后,他才長吁了一口氣,嘆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不意故安國公他,竟有此等佳兒!”

  說完之后,蒙進目光轉向了身邊,正端坐于一側的長子蒙文:“傳令給蒙山,西林郡那邊的連堡,可以暫停了。剩下的七百萬金,我另有他用。”

  蒙文聞言,卻是神情錯愕:“可是那左谷蠡王,如若揮軍西進怎辦?西林郡無險可守,也只有這連堡,才可能擋住匈奴兵鋒。”

  “西進?”

  那武德郡王冷笑:“這可能性太小,已無需考l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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