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沖木著臉,看著那萬箭襲來。此時他是分外的期待,那‘玄射’甲的煉化,還有羽飄離的回歸,
對面那些匈奴人的天位強者,也未免太肆無忌憚了。
“父親還不讓九月姐出手?”
月兒亦是義憤填膺,一邊為嬴沖抵擋掃蕩著那些近身的箭只,一邊恨恨的說道:“真要比箭的話,他們誰能比得過九月姐?”
嬴沖卻搖了搖頭,此時‘玄射’甲未曾煉化,九月并非是全盛狀態。即便強行出手,也只能逮到幾只小魚小蝦,反而打草驚蛇。
以他之意,不將那匈奴的天位,射殺個二三十人,又如何肯甘心?
需知對方匈奴軍中,天位強者足達一百五十人之巨。也只有那些大天位與玄天位的死傷,才能真正令匈奴諸部心疼。
且對面也有神射手在,據他所知,匈奴人一共有著三位‘因罕達魯赤’,都是使人忌憚萬分的存在。
在匈奴語中,達魯赤與‘鎮國’二字差不多,意為可頂天立地,成為族內擎天支柱的勇士。而‘因罕’二字,則為神射之意。
嬴沖猜測對面匈奴軍中,至少有著一位因罕達魯赤坐鎮。故而這幾日,嬴沖都未令虞云仙等人出戰,就是為擔心意外,會有人折損。
匈奴左部七翼二百萬帳,千萬人口,有權天實力的強者,足達二十余位。可因內部生亂之故,這次能夠拿出來的權天戰力,應當不會超過十三人。
而這些日子以來,繡衣衛給出的情報,也證實了他的估測。
可對面哪怕只有這十三人,在權天位上的實力,也依然勝過他們一籌。這樣的情形下,強行出戰,后果難測。
而此時宿州城這邊雖被壓制,可幸在他們事前就已料到了這局面,士卒的損失不多。即便櫓牌碎裂,也有城墻上的天位出手,掩護這些將士撤離,或者躲入其他安全所在。
那箭足足射了三輪,總共一百一十萬支箭,在短短兩個時辰中,傾泄到了城內。
當幾人回頭望時,可見無數的房屋倒塌,街道與城墻上則是一片片由箭雨組成的‘森林’。
尤其是他們布置在城墻上的守城器具,竟是損毀了大半。
嬴沖不禁苦笑,他就知道,今日宿州這一戰,無論缺什么,都不可能缺少箭只的。把這些羽箭拔出來,再稍稍修理一番,不就有了么?
整整三輪箭雨之后,對面的輪射才終于停下。
這也在嬴沖的意料之中,剛才的輪射,僅只是向城內示威而已,殺傷其實不多。
此次左翼匈奴攜帶的箭只極巨,數目至少在千萬以上。畢竟已休養生息,積攢了六七年之久,匈奴人又是出了名的善于造弓制箭。且之前匈奴七部,連續攻陷冀州大城,邊境各郡的府庫,都盡為其有,物資繁多。
可這一輪三十五萬支箭,哪怕匈奴人再怎么豪闊,也一樣損耗不起。
需知一只普通的長箭,造價至少是一兩白銀。一百一十萬支箭,就是一百一十萬兩,折合十一萬金。而狼牙箭則更貴重,至少五兩紋銀。
匈奴人只是這三輪騎射,就丟了至少二十萬金。
而此時對面的箭雨雖停下,可威懾卻還在。整整二千輛牌車,正緩緩往前推進著。而這些牌車之后,則都是匈奴人的奴軍,三五十人不等,總數亦有是十萬之巨。絕大多數人都是體格魁偉,高鼻深目的西域人種,實力不俗。唯一使人心安的是,這些奴軍的墨甲不多,只與府軍相當。
嬴沖亦是神情凝重,目現寒光的往戰場掃望。
換在平時,他絕不會將這些奴軍放在眼里。這些人體格雖大,力量也確是強過炎黃后裔。可心無斗志,很難與秦軍抗衡。
可此刻在匈奴三十五張騎弓的掩護下,這些奴軍卻足可威脅到宿州城的城墻。
恰好王承恩也到了墻頭,嬴沖直接轉頭問。
“匈奴王庭插手了?這些奴軍,是何時到的?”
西域奴軍只有匈奴王庭才有。一直都保持在三十五萬人到五十萬人之間,是匈奴諸部中唯一能難得出手的步軍,為匈奴攻城陷地。
“其實兩日之前,就想告知國公大人的。大約十日前的時候,匈奴單于冒頓,就已遣了十萬王帳鐵騎,二十萬奴軍,加入到了左谷蠡王軍中。”
王承恩苦笑:“這些奴軍,是昨日夜間才趕至的。此外不久前,那左翼七部另又集結了七萬騎南下。”
嬴沖神情微愣,隨后就又恢復了平靜。看來他閉關為九月與吳不悔二人晉升玄天位的這兩日,確實錯過了許多事情。
此事也并不值得驚奇,左谷蠡王須卜在秦境之內勢如破竹,那冒頓不心動才怪。
那位畢竟是千百年來,首位統一匈奴二十三部的草原英豪,如今雖已至暮年,可依舊是野心勃勃。
此時將那三十萬人,撥入到須卜麾下,多半是寄望須卜統領的匈奴左翼,能夠西擊涼州,為右翼七部與匈奴王庭的南下,打開道路。
也就是說,這次他的對手,已不再是原來的五十七萬騎,而是超出九十四萬——
這一戰他要是贏了,為安國府再撈個國公爵位,怕也夠了吧?
心中這般想著,嬴沖臉上則依舊保持著鎮定,并未有絲毫驚惶之意。只胸中有些惴惴,自他開始統兵征戰以來,頭一次感受到了壓力。
這一次的成敗關鍵,就在一個月后。只需能堅守到一個月后,他必能如愿以償,無論敵軍來多少,都是必勝無疑。
然而這一切的前提,是他能守住一個月。
“可若真如此,那么敵軍里的匈奴鐵騎,未免也太少了些?”
“這是因夜狼堡之故,據說那邊至少牽制住了須卜麾下近八萬騎——”
“夜狼堡是在夜狼谷么?陽郡夜狼谷,那邊是辛氏吧?”
嬴沖雖知這夜狼谷與陽郡辛氏的來歷底細,可他的臉上,卻現出了一絲疑色。夜狼谷那地方,憑什么能引住八萬匈奴鐵騎?就只因那里的一座小型靈石礦脈?
而陽君辛氏,也僅只是一家三等世族,在朝中世代都是四品官職。
“夜狼谷入口地形險要,谷內則地勢開闊。”
王承恩盡心解釋著:“辛氏這一代的家主辛棄疾極有但當,匈奴南下之后,這位接納了近十萬百姓,數十家冀北與冀中世家入谷內躲避。如今那夜狼堡中,亦有世家族兵十三萬人,實力不俗,”
“原來如此!”
嬴沖立時恍然,忖道辛棄疾既在夜狼谷內收納了數十世家,那么此時冀中冀北大半的財富,都集中在那里。也就難怪那左谷蠡王,對其虎視眈眈。
這倒是個好消息,嬴沖也將‘辛棄疾’這個名字,記在了心里。如非是這夜狼堡,宿州如今的形勢,只會更為吃緊。
此戰他如能取勝,倒不妨見一見此人。若是可用之人,或可將之招入門下。
“還有,我聽說那須卜,還強行逼迫邊郡的一些世族為他效力,欲奪各家族軍為其所用。總數可能亦超十萬——”
王承恩說完之后,就有些忐忑的看著嬴沖:“不知國公大人,可有把握守住?”
嬴沖一陣無語,心想你能不能把壞消息一次性說完?不過他卻未再答話,而是繼續神情專注的,看著城外。
敵方牌車已至九里之距,而此時城墻上幾個臨時修建的矮樓內,那足足三十門雷神炮,都已準備就緒。
隨著嬴沖一聲令下,頓時一陣山崩地裂般的聲響,無數的煙霧,同時升騰而起。
墨石與火藥之力結合,使那些雷神炮彈的極致射程,廣達二十里之距。嬴沖又特意將對方的牌車,放入到十里之內。這個距離,正是雷神炮威力最強的一段,每一炮轟至,沖擊力都可達二千牛以上。
僅僅須臾,遠處三十輛牌車就已應聲而碎。接著又是大量的彈片散開,覆蓋一里地域。使那些牌車后方跟隨的奴兵,瞬間死傷七成。
之后僅僅只隔了三十個呼吸時間,那雷神炮就又開始了第二次齊射。隨著硝煙升騰,雷聲劇震,遠處又是三十輛牌車粉身碎骨。
所有的雷神炮,竟都是出奇的精準,絕無虛發!僅僅只是七輪過后,對面的牌車,就已損毀了二百余輛,而那些奴軍,也是死傷近五千之巨。
而此時那牌車陣列,距離宿州城的城墻,仍有近五里之遙!
哪怕隔著這五里之距,嬴沖仍能清晰望見那些奴軍的臉上,顯出了驚懼惶恐之色。那雷神炮的數量雖少,可每發必中,中則必定死傷慘重,比之大天位強者射出的爆裂箭,還要更可怖!
這短短五里的距離,必定還要付出數百輛排斥破碎,上萬人死傷的代價!偏偏這些炮,都深藏于塔樓之內,使匈奴諸部數十萬騎,都無可奈何。
而此時嬴沖,則回頭笑望王承恩:“王公公你若能再為我尋來七十門這樣的雷神炮,本公倒是有七成把握,守住這宿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