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沖并沒在咸陽宮內呆多久,用了一個時辰將所有事情處理妥當,就直接告辭出宮了。
不過與他進宮之時不同,這次是米朝天親自送他出門,一路與他談笑風生,引得路上的宮女太監們都為之側目。
嬴沖心知因由,這當是自己今日之舉,使天圣帝極其高興所致。
別看在太政殿中,那位陛下一直青著臉,大發脾氣,可其實心里一定歡喜。
今日這點小事,不可能改善天圣帝處境。也沒可能影響到朝局。天圣帝真正歡喜的,應該是他嬴沖確實有著自立之能,也有著應對那險濤惡浪的權謀。
不過從宮里出來之后,嬴沖卻又正巧撞見了正急匆匆往宮里趕的嬴元度與嬴世繼兩人。
所謂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此時嬴元度與嬴沖二叔的眼里,都快要噴出火來。
以嬴沖之意,本是打算避而不見的,可既然已經撞上躲不開了,他也就坦然以對。
不過那嬴長安與方玨兩位卻有些氣虛,藏在嬴沖后面,并不打算與這二人正面對上。
同時從皇宮里出來的,還有王煥章叔侄,不過對于嬴元度及嬴世繼二人,他們也沒什么好臉色。王煥章直接一聲冷哼,就拂袖離去,顯是對嬴元度不滿已極。
嬴元度則定定的看著嬴沖:“你可知這一紙彈劾,會使嬴氏多少族人從此衣食無著?”
“那是你們武陽嬴氏,可非是我嬴沖族人。”
贏沖言語平靜冷酷,把手負于身后:“二百二十七萬石精糧,三十萬金財貨,難道還不夠養他們?莫非是被什么人吞了?自己的族人都坐視不管,我贏沖用得著去在乎?”
“你這張嘴,倒真是牙伶齒俐!”
嬴元度不置可否,又把目光轉向了嬴長安與方玨兩人:“你是怎么籠絡他們的?不可能只是兩個區區諸曹參軍。”
“你猜?”
嬴沖搖起了頭,很是不解:“是你蠢還是我蠢?這句話你也問得出來?”
“不敢答么?”
嬴元度語含不屑,接著卻又問道:“那么解縣的大火,國公大人你是早猜到了?”
嬴沖依然笑而不答,他自然不會跟嬴元度說起,事前他就知解縣內糧倉大半已空。二百二十七萬石精糧,有一百五十萬石不知去向。
嬴氏宗族要擺脫他的追責問罪,就只有燒毀糧倉庫房,將所有的證據,都提前毀掉。
而嬴元度今日問這些話,也就是為試探與確認他在贏氏宗族內部的根底。那必定是嬴元度身邊,一位極親近之人,可以參與機要。
畢竟要拉攏嬴長安與方玨二人,絕非一日之功。
這件事無論他怎么說,嬴元度都會懷疑,所以答與不答,都無關緊要。
而嬴元度那邊,也已轉過了口風:“這又是何苦?似你這么做,只是便宜了別家。”
“那就一定得便宜你們武陽嬴?與其如此,我倒是寧愿那些財貨給了國庫。”
嬴沖莞爾,語音森冷:“本國公的想法,最是最簡單不過。無論是誰,吃了我的就要給我吐出來,偷了我的也都得給我拿出來,如此才能暢心如意!”
說完之后,嬴沖就再無理會這二人的興趣,徑自邁著八字步,往遠處停著的安國府車隊行去。
嬴元度卻依然不肯罷休,轉過了身道:“此番我武陽嬴氏,不過是損失隱戶四萬,良田數千頃,依舊不損根本。倒是閣下幾位,好大的膽量!又可知后果?這件事,可不會這么輕易了結。”
武陽嬴氏的報復,必定是不死不休!
嬴沖則是失笑,知曉嬴元度這句話,是對他身后的那兩位說的。不過他卻毫不在乎:“我還真不知道會是什么后果。總之你嬴元度有什么手段,盡可使出來,讓本公看看成色。”
直到嬴沖遠去,嬴元度依然直視著嬴沖的背影,略有些出神。而嬴世繼,這時才終于踱步上前。
“他一個將死之人,元度兄又何必與他費這口舌?”
嬴元度卻這搖頭道:“所謂知己知彼,方可百戰不殆,之前你我都太輕敵了。且我總有預感,這個豎子,只怕沒那么容易解決,必有依仗!總之多做些準備,不會有錯。”
嬴沖回到車內,也感覺不對勁。不對勁的不是嬴元度,而是嬴世繼。
方才他這二叔一直不說話,冷漠得過分。當時看他的眼神,就好似看死人一般。
若換成其他時候,嬴沖頂多稍覺奇怪,而不會生出懷疑。而那煉神壺內石碑中,卻有著一件還未發生的事——十一月二十九日子時,安國公府遇襲!嬴福,嬴如,贏意三人戰死,安西伯贏定重傷,其余侍衛,共死傷一百七十四人!
他這個二叔,莫非是知道些什么?
嬴沖想了片刻,就又搖頭,無論這些人什么樣的手段,他兵來將擋便是。自己這一世,可不同于安王那一世的孤立無援,勢單力薄。
等他剛回過神,嬴沖就見嬴月兒,正往自己投以異樣的眼神。一閃而逝,讓嬴沖幾以為是錯覺,然后嬴月兒就偏開頭去。
嬴沖見狀不由一樂:“很佩服是么對付這些雜碎,你爹還是有兩手的。”
“佩服是你想多了!少得意忘形——”
嬴月兒哼了一聲,不想看嬴沖那得瑟的模樣。可在心里,卻是一絲絲崇拜的心緒滋生。
心想這家伙,果然不愧是與她父親同源而生,三十年后能夠獨霸西秦,絕非僥幸。哪怕是沒有她,沒有這次的回歸,這家伙多半還是能將這什么王籍嬴元度之輩,全數斗跨。
在自己那一世,父親是借助安國公府的慘案,將京兆府尹王煥章趕下了臺,從而破局,為二姑贏得了一線生機。
而這一世,安國公府遇襲沒有發生,父親他卻一樣能翻云覆雨,距離扳倒王煥章,僅僅只差一步。
“稍后到輕云樓后,你們都小心一些,最近可能會出事。”
嬴沖沒得意太久,只是須臾,就已清醒了過來:“尤其是后面那兩位,絕不容有失!”
吩咐完后,嬴沖見九月與嬴月兒都已提起了精神,外面的張承業與張義以及一眾安國府護衛,也是凝神警惕,便也放下了心。
離開皇宮御道之后,一行人就已收七了國公府的儀仗,將那什么回避肅靜的牌子,都丟入到前面二輛馬車里。
嬴沖原本是打算輕車簡從,盡快趕至輕云樓的。他在宮里面耽誤了一兩刻時間,已經快失約遲到。可當他的車,堪堪快到輕云樓的時候,對面卻同樣有著幾輛馬車,正對向駛來。不但那些護衛一個個精神抖摟,鮮衣怒馬,甚至還在這鬧市區域,擺出了全副儀仗,威風凜凜。
嬴沖頗為好奇,這是誰啊?居然敢在齊王家的輕云樓面前擺譜?再當他掀開車簾之后,就赫然望見了‘神戟候’的字樣。
這使他一陣啞然,心知這必是神戟候方無恨那家伙,在得知他要在輕云樓飲宴的消息后,特意來尋他麻煩了。
果不其然,當兩支車隊交匯后,立時就把這條路,堵得水泄不通。
嬴沖倒是有意讓路,可問題是對面,完全沒有領情的意思,幾輛車在街上幾乎是一字擺上,把前路徹底堵死。
“這里是安國公府車架!”
前面的張義,彬彬有禮的說著:“貴府若有急事可以先行!若無事則請讓開!”
嬴沖在馬車內聽著,不由暗暗搖頭。他一直都覺得張義太斯文了,就連嬴福嬴德他們也是。
這個時候,不該更囂張一些?問膽敢沖撞安國府車架,你們該當何罪么?
以前教他學文的先生,總說他們這樣的人,要遠小人,近君子。可這時候嬴沖卻感覺,有時候君子未必就比小人狗腿更好用。
“原來是國公大人!抱歉了。我這些侍衛,之前未見安國府儀仗,所以不知究竟。可既然恰巧遇到了安國公,那么剛好——”
此時那神戟候方無恨,已從車里走出。冷冽的目光,似能將嬴沖乘坐的馬車凍結。
“無恨一直都極仰慕昔年神通大帥的盤龍大槍!國公大人既然能承爵安國公,想必在盤龍槍上的造詣不凡,不知可否賜教方某一番?讓方某見識見識,昔年神通大帥打遍關東,盤龍無敵的風采?”
說完后這位又寒笑道:“別說我是以大欺小!你如今繼承摘星,一身實力可比中天。本侯這里,亦可不用墨甲,讓你一只手臂!”
嬴沖心想這家伙倒是變聰明了,想揍他一頓,卻再不敢直接動手。這次用上比武較技做借口,事后即便有懲戒,也會比前次輕許多。
甚至還扯上了他父親嬴神通,使他失去轉圜余地。
不過對于這家伙,他自有辦法解決。
嬴沖正想開口說話,就又聽附近處,驀然響起了四聲輕嘯,四道強橫無比,都不遜色于方無恨的氣息,出現在了車隊的兩側。
方無恨面色微變,第一時間就招出了神甲‘天戟’,做出防備之態。
同時有一個蒼老雄渾的聲音,也陡然在諸人耳旁響起:“北海四真在此辦事!今日只為安國府嬴沖而來,無關之人都給我閃開,否則生死自負!”
北海四真?
方無恨皺起了眉,北海四真?那豈非是幾天前才入城的匈奴正使,左賢王老上身邊的天位高人?
怎么這幾人才入咸陽不久,就跑來刺殺嬴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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