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上界東方蒼天境霧茗山浣花派大宗師修為的弟子,李琳。
這便是武圣雪初晴現如今的身份。
在她有心為之下,十余年前成功入選浣花派降臨下界的弟子行列,自此在那一方下界低調的生活。
直到如今,浣花派有新一批弟子輪換前往下界,她們這上一批人,則該返回界上界了。
雪初晴沒有特立獨行,試圖繼續常駐那一方下界。
一切都順其自然。
過多有意為之的事情,容易留下痕跡,被追捕她的人發現。
隱藏一片樹葉最好的地方,是森林。
樹葉突然變成花朵,周圍枝葉再茂密,也會顯得扎眼。
畢竟在尋找她的人,眼力比鷹隼還要強得多。
平平凡凡,安安靜靜做一片樹葉,能停留在樹枝上便停留,要掉落在地面就掉落。
掉落之后埋入塵土中,反而將很快迎來第二次新生。
浣花派弟子李琳的命運已經注定,平凡無奇。
從下界返回界上界后,便會在一次外出游歷中意外殞命。
除了較為熟悉的幾個浣花派同門以外,不會引起多少波瀾。
在下界失蹤,地方一共就那么大,所謂險地,對于能停留下界的頂尖強者來說也險得有限,便于尋找。
界上界就不同了,每一天都有無數人在消失。
這樣的生活對雪初晴來說,算是輕車熟路了。
為了避免被人鎖定行蹤,她不能在同個地方停留太久。
少數時候,出于故布疑陣的需要,她也會留下真實姓名,但絕大多數停留的藏身之地,都是這樣隱姓埋名。
顛沛流離,看不見盡頭。
不過雪初晴并沒有惶惶不可終日。
時刻保持警惕的同時,卻也有一顆大而化之,苦中作樂的大心臟。
比方說她現在糾結的事情并非自己又要繼續踏上逃亡之路,而是她同燕狄的輩分關系。
“啊,好煩啊!”雪初晴心中恨恨想道:“不能從太師祖和公公婆婆那時的交情來算,反正不是同宗同門,各論各的,必須各論各的,嗯,就這樣!”
“李師妹,你怎么了?”旁邊有人好奇的問道:“你該不會還在留戀這里吧?”
雪初晴,或者現在應該說是李琳,回過神來,搖頭說道:“哪里,我也是在惋惜趕不上天機閣三周年慶典的盛事呢。”
大家都紛紛說道:“是啊,雖說我們機會不大,但萬一要是被掌門和長老們選中帶去參加拍賣會,那就太好了。”
“留在界上界,好歹還有機會,下到這邊來,是一點機會都沒有。”
“新下來的這批師兄弟們,也是一樣啊,說起來怕是比我們還惋惜呢。”
眾人議論紛紛,雪初晴則重新恢復安靜不出聲了。
她其實并不惋惜。
相較于這些浣花派弟子,雪初晴反而知道更多。
這些眼下的同門,只知道天機閣如今多么勢大,同北高峰玉京巖劍皇門下多么親密。
而雪初晴只要一聽如今天機閣主事人是小愛,便知道那是廣乘山的手筆,是自己相公和兒子的手筆。
但她現在并不打算去尋燕趙歌父子。
她精通卜算之道,更有半張河圖這樣的至寶在手,卻從不會去卜算有關廣乘山的事情,為的就是避免同樣通過卜算尋找她的人,因此發現痕跡,盯上燕趙歌父子。
雖然現在的消息,廣乘山已經在界上界站穩腳跟,更有劍皇這樣的靠山,但雪初晴反而更加警惕。
要找她的人,或許就在等著她因此而放松,漏出破綻。
所以縱使心中思念親人,雪初晴此刻仍然強迫自己心如止水。
逗樂般的糾結于自己同燕狄的輩分問題,何嘗不是排解愁思的一種方式?
雪初晴此刻全無異狀,隨浣花派同門一起向半空中升起,在門派異寶庇護下,通過天壁之傷,重返界上界。
她本人早已超過武圣三重境界,但這時自然裝作和其他人一樣。
不過,就在通過天壁之傷的時候,雪初晴心中突然浮現幾分不安。
一絲危機,若隱若現。
瞬息之間,雪初晴心中警兆大作。
對她來說,如果真的是無足輕重,有驚無險的小危機,那應該是小而清晰。
似現在這般微弱幾乎不可察覺,卻模模糊糊,仿佛自身錯覺一樣,那只有一個解釋。
有極為精通卜算之道的高手,在蒙蔽她的感知!
外表看似沒有異狀,但雪初晴左眼瞳孔中,頓時有微光閃現。
“連通過河圖都仍然看不清……”雪初晴眉頭輕蹙。
此刻的界上界,一座山巔之上,有碧綠光華沖天飛起。
綠光化作漫天流華,向著天地間四面八方擴散。
隨著擴散,光華消逝,漸漸令人難以察覺。
山巔上,一個人影仰頭看著碧綠光華漸漸消失。
他耳邊仿佛還回響一個人的說話聲。
那聲音的主人,正是先前將綠光來源,一張碧綠符紙,交到他手上的人。
地至尊王正成的弟子,地靈君李君信的聲音。
“此符源于上方至尊,上方至尊的武道根基,乃是玉清先天三書的元天書,天下間最擅卜算的法門之一。”
“這符箓,可以壓制蒙蔽那雪鶴對危險近乎前知的靈敏嗅覺,更擾亂她那半張河圖。”
“家師推算時機,機會應該就在近日,還請尊駕推算大致方位,如此分工合力,更容易找到線索,得到準確信息。”
“有上方至尊的符箓幫忙,哪怕那雪鶴移動位置,短時間內,也能追蹤。”
“只是這時間終究有限,錯過這次時機,再想截住這雪鶴可就困難了。”
“同時,廣乘山的那對父子,萬一察覺異樣,趕來支援,家師雖然已經有妥善安排,但總要防止萬一,所以當速戰速決,盡快處理。”
“截住那雪鶴,其生死聽憑尊駕發落,唯有那雪鶴身上的諸般寶物,家師要過目,還請尊駕切記這一點。”
對方似乎并不怕他吞了寶物。
不過他現在也確實沒有思考那許多。
對他而言,最好的情況是,在廣乘山那對父子不知情的情況下,悄無聲息解決掉雪初晴,如此才是真正萬事大吉,否則遺禍無窮。
嘆息一聲,他閉上眼睛,心中也默默演算。
良久之后,其雙目猛然睜開,然后身形消失在原地,朝一個方向飛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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