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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八章:弱者的逆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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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寒的夜,標志戰禍的火在一些地方升起,嘶喊打殺的聲音此起彼伏,當時針走到某個位置,一批有著明確目標的精銳戰士加入其中,人們奪取同類生命的效率陡然間拔高,也將混亂如潮水般推向高峰。

  軍官與負責通訊的士兵最先遭殃,暴徒趁機沖卡,還有人假扮軍人朝他們原本應該保護的對象開火,此前向軍人求助的人也都放棄希望,紛紛拿其武器自衛。槍聲引來更多槍響,混亂導致更大混亂,混亂參雜到一起,如水池中漣漪共振生威,無人能阻。到這時候,承受壓力最大的軍隊不僅失去了對局面的掌控,還成了需要救助的對象,龜縮在各自能待的地方等待增援。

  察覺到情況不妙,軍營確曾朝城區增派人手,結果剛出軍營就被打黑槍,搜剿時非但沒抓到槍手,反而被隱藏在黑暗中愈來愈多的人伏擊,不得不狼狽不堪地退回來。等到這邊再想做出反應,郊外那一側的觀察哨忽然發來報告,說是發現“可能是機甲”的怪物這套消息令軍營長官大驚失色,當即朝還能保持聯絡的隊伍下令固守。

  眾所周知,城外幾股聯邦機甲縱橫,行蹤詭秘來去如風,由于得不到有效支援,絕大部分哨卡乃至據點都被他們清除,現如今,那些機甲已成為軍營的最大威脅,這樣漆黑混亂的夜晚,正適合他們發動突襲。

  有了這重擔憂,軍營不敢輕易出兵,已經派出去的人只好只求多福,軍營、監獄周圍槍聲不斷,不知道多少人準備發動。局勢正如林少武分析的那樣,區區幾百人雖不能強攻軍營和監獄,但在黑暗中也能把它們封死,令其不敢出動。

  此次發動的三大目標:救援戰俘、展示力量、找到福生,現如今,第二項已基本實現,第一條雖然走了迂回路線,但卻有了“與三巨頭接觸”的額外收獲。值得一提的是,三大目標當中第二條才是最主要的,假如不能對“戰俘留言”做出有力回應、或者今晚行動失敗,剛剛歸附的黑幫、傭兵勢必離心,導致整體局面朝不利的方向發展。

  做到現在這種程度,已經足夠了,甚至有些滿。身為指揮者中的一員,林少武心里明白這點,因此在“是否強攻”的選擇上慎之又慎,之后當阻擊順利的時候也沒有像小托馬斯那樣頭腦發熱,力阻其趁勝追擊的建議。就是這種品質,林少武雖然起步不如韓林兒、林杰等人驚艷,卻能一直保持前進的勢頭,在未來將才迭出的軍界牢牢占據一席之地。

  同樣道理,作為一軍之統帥,牛犇必須從全局考慮問題,把私人情感放在次要位置然而當混亂初成,大局未定的時候,他忽然聽到一個足以將任務、使命、大局等等詞匯從腦海中逐走的消息。

  福生從清水橋逃走。

  那里有令人聞之色變的黑榜殺手。

  自己剛剛答應小美會把他的男人帶回家。

來不來的及  友情多數會隨著時光變淡,然而對兩個有著不同艱難的少年來說,歲月會把那些年的點點滴滴沉淀下來,長大后的回憶更加珍貴。因而在這個混亂的夜晚,當人們的理智被血與火吞沒,只有牛犇牢記著這一切的源頭與起因。

  “誰!”

  “站住!”

  “啊!”

  黑暗被燈火撕成無數塊,一條黑影高速穿梭,沿途將驚呼與喝問拋在腦后,將攔截的士兵撞飛。

  追趕落日的速度,只為了將兩個字寫出深刻。

  挺住!

  片刻戰斗,福生全身數十道傷口,血肉模糊。之所以現在還沒死,很大程度在于運氣,只有一小部分原因是他有著超乎尋常的求生,進而爆發出超乎尋常的戰斗力與生命力。

  沸水澆頭,無孔不入,大面積疼痛使得身體自動做出反應,紅袍青年大叫一聲,情不自禁用手在臉上摸了一把。

  “啊!”

  殺手、武者,戰斗技能雖然強大,身體依舊是血肉之軀,滾燙的水濕透衣裳,順著脖頸侵入胸口,一路上水泡如雨后春筍般冒出來,再被手一抹,水泡紛紛破裂,血水四溢,慘不忍睹。

  “我的臉,我的臉該死的啊!”

  臉上仿佛扎了千萬根針,血刃內心的驚恐比身體的傷痛更甚。倉惶中他犯了不該犯的錯,忘記了指尖夾有刀片,摸臉時雖然醒悟,依舊拉出一道深深的傷口,險些連眼睛都瞎掉。趁此機會,福生雙手各提一把菜刀,沖過去一通亂砍。這時候,血刃本該后退暫避攻勢,但不知道是不是被開水燙暈了頭,還是因為恨怒失去理智,他忽然原地下蹲,以極快的速度把身上的紅袍從頭頂褪了下來。

  脫衣為的是散熱,血刃一刻都不能忍受開水在身體流淌的感覺。隨后是一連串沉悶的聲音,菜刀砍在血刃的頭上、臉上、還有肩膀,竟然沒能在紅袍上留下哪怕一道口子。這件特制的衣物的作用絕不僅僅是耍帥扮酷,比防彈衣更堅韌,比棉衣更保暖,還能阻隔能量,想用菜刀將它砍破,得換成小托馬斯那種蠻力驚人的怪物才行。

  不幸的是,菜刀雖不能斬開紅袍,力量卻完全由身體承受下來,考慮到被砍的部位之堅硬的頭部,鈍擊造成的震蕩甚至比傷口更大。

  嚎叫聲越發凄厲,仿佛惡鬼。

  被這一通狂剁頭暈腦脹,血刃忙亂中沉腰拒馬,朝瘋狂揮刀的對出一拳。

  仿佛被高壓電擊中的效果,福生猛地彈起,五官抽搐,體內五臟六腑擰在一團,就連雙臂也因此失力將菜刀丟到地上。

  “我殺了你!”血刃猛地掀掉紅袍,本來英俊的面孔鮮血淋漓,形如惡鬼。

  身在半空,福生用力咬破舌尖,以劇痛驅散麻痹的感覺,接著腳下發力,如野獸般撞入懷里。下一刻,福生則用雙腿為鉤將血刃死死纏住,左手抱肩,右手直插其雙眼。沖力使得兩人同時摔倒,尚未落地,血忍扭頭、大喝,閃電幫搗出三拳。

  “滾開!”

  兩人翻滾著摔倒在地,血刃三拳打斷福生三根肋骨,福生在其臉上撓到幾把,放在平時頂多幾道口子,如今卻仿佛抓到被煮熟的爛肉,血肉模糊。

  潑婦般的打法給血刃造成極大恐慌,他無法想象自己的臉現在什么樣,只好收回手來招架如果可以,他甚至愿意在接下來的戰斗中綁起一條手臂,換來對手遠離自己。然而福生像個黏皮糖一樣掛在身上,渾然不顧自己的傷勢,血刃躲了幾下,找到機會捉住對方的手指,剛剛發力將其折斷,猛地又挨到一記頭槌。

  原本高挺的鼻子頓時塌了進去,鮮血長流。看到這招有效,福生索性把頭貼上去,在其滿是血水火泡的臉上揉、撞,無所不用其極。

  “滾開,混蛋啊,嗚”

  軟骨被撞碎,酸、麻、癢、痛參合在一起,血刃叫喊的聲音如貓兒哭泣般無助。到這時候,他心里已經沒有要折磨的想法,只想盡快擺脫、或者殺死對手然而雙方現在赤手空拳,抱成一團翻來滾去,幾大致命部位都被彼此“掩護”著,哪有那么容易奪命。

  要知道,福生雖然不精于格斗,拼命的經驗卻相當豐富。他很清楚絕不能給對方空間,無論自己受到多大傷害,始終固守著鎖腿、纏腰、抱肩這三事,稍懂搏擊的人都知道,這幾個部位受到限制,十成力量頂多發揮出兩三成,方位還只有那么幾個。

  這種情況下想快速殺死對手,最好的辦法是用嘴咬。例外的人不是沒有,武者中有人精通寸勁、釘拳,于方寸之間巧施殺手血忍并不擅長這些,他若想殺死對手,必須承擔一些風險。

  比如,失去一只眼睛。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休說眼睛,血刃連一片指尖都不舍得。

  舍得舍得,舍小得無舍無得,兩人在雪地里不停翻滾,拼命毆打對手,噴濺的鮮血,粗重的喘息,尖銳的嘶吼與嚎叫,分明就是兩頭野獸。

  “嗷!”

  猛然間,血刃發出狼嚎般的悲吟,高舉右手向下搗出一記重肘,咔嚓脆響中,福生已經被打中多次的左肩如同破碎的屋子般塌下來,手臂隨即軟綿綿垂落,無力鎖住對手。血刃落肘時順勢張開五指抓福生的腰間髖骨,拇指準確地按在腹股溝動脈上行之處。接下來,他又曲膝頂背,左手配合強行發力,終于能夠成功擺脫。

  “死開啊!”

  有些含糊的嚎叫,福生的身體像破麻袋一樣緊貼著地面平平飛出,腰彎得像蝦米。之前戰斗的位置,一個看不清五官、形如厲鬼般人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口唇開合,雙手不停顫抖。

  凄寒的風灌入口中,再從別的地方吹出去,血刃感覺到了異常,試探著用手去摸。

  左邊臉上是一個血洞,右邊脖子上一個血坑,如果距離再往中間去一些,喉管就會兩段。內心被驚恐充滿的血刃有些茫然,抬頭時發現福生正劇烈咳嗽,嘔血,一邊還吐出肉塊。

  那是誰的血?

  那是我的肉?!

  忽然意識到真相,血刃仰頭哀嚎,一最最堅定的決心發出誓言。

  “啊,啊啊啊啊”

  “我要殺了你,我一定要殺了你!”

  “不不,不能殺,殺死你太便宜,我要要抽你的筋,扒你的皮!我要把你放到鍋里煮熟,煮爛!”

  仇恨帶給他額外力量,恍惚間,似乎連傷口都不像剛才那么疼地上,福生的雙眼都腫成一條線,嘔了幾口血之后試圖支撐著站起來,但是最終,腰部重傷的他無力倒下,再無余力。

  看著他在地上掙扎,血刃抬腿慢慢走過來,眼里閃著瘋狂的光。

  “準備叫吧,你會求著我殺死你!”

  “我還沒有死!”

  福生心里大喊,用僅能行動右手四處扒拉,有些意外地抓到一把菜刀。但他的好運到此為止,未等收回,血刃已經大步上前,一腳踩住手腕。

  “叫啊,求我殺你!”

  地上,福生側身猛地咬向血刃的腳踝,張口欲咬,結果被一腳踢在臉上。

  “還想咬,你竟然還想咬好好好,我想把你變成人棍,在敲碎你的牙!”

  無法形容內心多么憤怒,血刃踩著福生手腕的那只腳開始漸漸發力,忽然間,他聽到院子里有“嚯嚯嚯”的怪聲,微微一愣。

  那個聲音并不強大,相反顯得極其虛弱,但卻包含著濃郁的怨毒與仇恨。起初,血刃以為是福生終于忍不住慘叫,低頭看時發覺他依舊死死抿著唇,那道聲音卻好似惡鬼的呼吸,越來越令他身體發寒。

  “嚯,嚯嚯”

  “誰?是誰!”

  終于找準方向,血刃猛地轉身,與此同時,地面上福生也有所察,勉強睜開眼睛去看。

  不可思議的一幕。

  被刺穿咽喉的女人真的沒死,此刻,她的喉管上插著一個不知是不是化妝品的短管,那種“嚯嚯嚯”是她呼吸時發出怪聲。

  更為關鍵的是,她手里握著那把槍!

  夜色凄涼,寒雪飄飛,世界大部分地方干干凈凈,唯獨這個小院一片狼藉血污中,兩個男人一站一臥,茫然地看著那個渾身被鮮血涂滿的女人用顫抖的雙手舉起槍。

  這個時候,在場三人的感覺極不真實,神情都似在發呆。

  她能不能開槍?

  她敢不敢殺人?

  她這是要瞄準誰?

  生死關頭,血刃首先冷靜下來,眼里瘋狂的意味慢慢褪去,代以憐憫與祥和。

  “殺人這種事情,不”

  砰!的一聲槍響,能量火球在夜色中撕出一線光明,兩人身前的地面多出一個坑,雪與亂石齊射。

  “嚯嚯”女人身體搖晃了一下,再度把槍舉平。

  “你敢!”血刃拔腿欲起,眼里首次浮現出驚恐的神情。

  砰!第二聲槍響,接著一串火蛇飛竄。

  血刃的身體連連搖晃,心中充滿悔意。

  不該因為一點疼痛就脫掉衣裳,現在只能躲避,同時祈禱女人不要打得太準。

  “開槍!”福生第一次大喊,側身、猛撲,一口咬住剛才沒能咬住的腿筋。

  血刃怒吼,提腿,狠狠跺腳。

  “砰!”

  血色乍現,并有一股焦臭的氣息,血刃像被犀牛猛撞一次,身體后仰。

  跺下去的腳失去力量,福生終于能夠抽出右手,奮起全身的力氣向上揮舞,砍在血刃的兩腿之間。

  “啊”

  一串不連續的紅線,血刃發出最最凄厲的長嚎,摔倒地時身體還冒著煙。這邊福生頹然倒地,已經快要睜不開的眼睛剛好看到女人轉移槍口,朝自己這邊瞄準。

  還是要死了嗎?

  為保她的命留下,結果卻死在她手里,似乎有點冤枉。

真不想死啊小美,英子,六哥,牛犇  時間變得極慢,福生腦子里飄過一個個念頭,恍惚中看到女人不顧破穿的喉管朝這邊低吼,不知是在痛罵在地面抽搐的血刃,還是在詛咒自己。

  身體從來沒有這么冷,比在河中的時候更難忍受,與此同時,昏睡的不停催促,福生抬手朝女人指指,隨后默默搖了搖頭,準備放棄。

  算了算了,自己要是不進來,她也不會有此遭遇。

  女人低吼著,舉起槍,手指漸漸加力。

  “把槍放下。”

  突如其來的聲音,起初飄渺似乎遠在千里之外,但是每個字都變得更加清晰。一同前來的那條身影,竟然比聲音更快!兩句完整的話說完,其人已如標槍般堅定地插在院子中央,如盾牌橫亙在兩個人中間。

  “福生,你不會死。”

  世界突然改變,天不再黑,夜不在濃,凜冽的風變得無比溫柔。

  福生瞬間分辨出來人,張開嘴,抬抬手,極為干脆地失去意識。

  一次噩夢。

  一場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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