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莉,你睡了嗎?”
安東尼奧的聲音從房門外傳來,塔莉站在窗口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去給他開門,她有點兒害怕現在見到他,擔心自己失控的情緒會被他看出端倪。
但是,房門外的安東尼奧并沒有離去,在敲了幾次門都沒有回應之后,安東尼奧的聲音中透出了一種焦急而疑慮的情緒,他知道塔莉是不會這么早睡覺的,而她長時間的不回應讓他變得焦躁起來。
就在他猶豫要不要叫管家來開門的時候,房門突然打開了,塔莉故作平靜地探出頭來,安東尼奧望著她那張憔悴的臉,驚訝的問:“你怎么了?臉色這么難看?出什么事了嗎?”
“沒、沒什么……”塔莉低下頭避開安東尼奧關切的目光,輕輕的搖了搖頭問:“有事嗎?”
“我能進去嗎?”安東尼奧朝房間里看了一眼,禮貌地問。
塔莉猶豫了一下,還是打開門將他讓進了屋里,安東尼奧走進屋內看到房間的窗戶大開著,他急忙上前將窗戶關上,同時對關上房門的塔莉說:“現在天涼了,晚上不要開這么大的窗,會生病的。”
塔莉感激的點了點頭,和他一起在圓桌旁坐下,兩人低頭沉默了一會兒,安東尼奧主動開口道:“今天晚飯的時候,我媽媽問了你很多事,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塔莉默默地搖了搖頭,安東尼奧見狀繼續說:“你不用瞞我,其實我知道你被問的很難受,我之所以隱瞞你的身份,是因為我的父母都是小地方的農民,他們沒見過外面的世界,更沒有見過其他種族的人,我擔心他們接受不了。”
“我明白,”塔莉的臉上流露出難以掩飾的憂郁,低聲回答:“就像羅格說的那樣,我和他是一樣的,在我和你相遇的德伊茲,人們仇視人魚就像伊塔利人仇視狼人一樣。”
“不,塔莉,”安東尼奧起身走到她身邊蹲下來,拉起她的手說:“我最不希望你這樣想,相信我,沒有人會仇視你,我的父親母親不會,葉卡捷琳娜也不會,他們只是需要時間,我會慢慢的告訴他們,相信我。”
“別為我擔心,”塔莉將自己柔軟的小手按在安東尼奧的大手上,強顏歡笑的說:“我并不是第一次經歷這樣的事了,況且你的父親母親并沒有為難我,他們都是很好的人,我很高興能認識他們。”
“那就好,等我們解決了這里的事,我就把他們送到帝都去安家,”安東尼奧滿懷憧憬的微笑道:“在那里他們會大開眼界的,到那個時候,他們會很容易接受有關你的一切,他們會愛上你,希望你能留在他們身邊。”
聽到安東尼奧的話,看到他眼眸中流露出的絲絲情意,塔莉的心顫抖了一下,安東尼奧的注視讓她的臉頰發燙,她很想避開他的視線,卻無法強迫自己將視線移開。
四目相對,安東尼奧情不自禁的把臉湊向她,塔莉默默地閉上了眼睛,一顆心猶如鹿撞,她能感受到安東尼奧的呼吸,能感受到他雙手的顫抖,耳畔似乎也能聽到他狂亂的心跳。
突然,沉重的敲門聲傳來,即將吻在一起兩個人嚇了一跳,心慌意亂的向兩側分開,安東尼奧有些惱火的朝著房門看了一眼,大聲問:“是誰?”
“安東,你媽媽叫你過去。”葉卡捷琳娜怯生生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安東尼奧懊惱的嘆了口氣,回頭看了一眼轉向一旁低頭不語的塔莉,俯身在她的額角淺吻了一下柔聲說:“我先過去看看,你早點兒休息。”
塔莉順從的答應一聲,安東尼奧轉身離開房間,跟著站在門口的葉卡捷琳娜一起來到母親的房間里,那姑娘待他進屋后轉身離開,隨手將房門關上,安東尼奧有些詫異的回頭看了房門一眼,疑惑的皺了皺眉。
“安東,快過來!”母親向安東尼奧招了招手,讓他在桌旁坐下,親切的拉著他的手問長問短,安東尼奧敷衍的回答著,心里卻還在想著和塔莉有關的事。
突然,母親對他說:“安東,你今年多大了?”
安東尼奧聞言愣了一下,被這突如其來的詢問弄得有點蒙的他,皺眉思索片刻回答:“我今年二十五歲,媽媽你怎么了,連我的年齡都忘了?”
“你還知道你二十五歲了?”母親笑瞇瞇的搖頭道:“村子里像你這么大的男子,哪個不是結婚五年以上了?你到現在連個意中人都沒有……”
“媽媽,”安東尼奧連忙打斷了母親的話,“我現在是圣皇陛下的騎士團長,有很多重要的公務要處理,目前又是多事之秋,兒女私事哪有心思考慮呢?”
“那也不能繼續拖下去了,”母親苦口婆心的勸道:“你為國家出力這是好事,媽媽知道你不容易,但你的終身大事也不能一直懸而未決,你要是沒有目標,媽媽倒是給你選了一個。”
“什么?”安東尼奧驚訝的看著母親,結結巴巴的問:“你給我選了一個?是誰?”
“喀秋莎怎么樣?”母親笑瞇瞇的看著他說:“你們兩個從小一起長大,彼此的脾氣性格都熟悉,那孩子乖巧懂事,善解人意,是最好的選擇了!”
“等一下,等一下!”安東尼奧抬手止住母親,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說:“媽媽,這種事情不是這么簡單的,我不能隨便找一個女人就結婚,就算她是跟我從小一起長大的也不行,更何況還不知道喀秋莎同不同意呢!”
“你問問她不就行了嗎?”母親不慌不忙的微笑著朝門口喊了一聲,聽到聲音的葉卡捷琳娜推門而入,將房門關上拘謹的站在門口,母親將她招到面前問:“喀秋莎,你愿意嫁給安東嗎?”
葉卡捷琳娜靦腆的點了點頭,低著頭不敢看安東尼奧,騎士團長抬頭吃驚的看著她,又看看自己的母親,突然意識到這一切都是母親安排好的。
他倒吸了一口涼氣,短暫的沉思后開口道:“好吧,謝謝你喀秋莎,但是就算如此,這也不是說辦就能辦的事,現在摩斯柯城滿地都是死尸,到處都是棺材,我不可能在這里舉行婚禮。”
他起身對母親和葉卡捷琳娜說:“一切等我辦完了這里的事,帶你們回帝都再說,好嗎?公事為重,我必須先處理手頭的公務,然后再商量私事。”
說完這幾句話,他向兩人道了一聲晚安,轉身匆匆的走出了房間,葉卡捷琳娜看著他倉皇離去的背影,心里有些酸酸的,她能夠看得出來,他所說的話不過是推托之詞,他的心里根本沒有她。
第二天,安東尼奧沒有去吃早飯,一直到上午十點左右才離開房間,他直接找到格萊美將軍,得知將軍已經命人打聽到了國王寵臣伊萬的住址,他立刻與格萊美將軍一起趕往伊萬的伯爵府。
得知兩人來訪,伊萬親自出府迎接,這個身材高挑纖細的黑發男子,一張年輕文秀的臉上洋溢著無比的熱情,他與兩人一一握手,然后請他們進入自己的客廳,命仆人送上茶點殷勤招待。
跟隨伊萬進入屋內的安東尼奧注意到,伊萬的家與其他貴族的家截然不同,既沒有名貴的油畫,也沒有精美的雕像和盔甲,甚至連家具都非常普通,而最與眾不同的是,他家中的櫥柜上到處擺滿了大小不一的瓷瓶。
不僅如此,伊萬的家中還彌漫著一股濃郁的異香,安東尼奧向伊萬問起這是什么味道,伊萬笑道:“閣下,這是一種混合香料的味道,格萊美將軍應該告訴過您,我本身是一名魔法師,我得愛好就是配制各種香料。”
“您不會告訴我,這間大廳里擺放的這些瓶子,都盛著您配制的香料吧?”安東尼奧詫異的環顧四周問。
“讓您見笑了,的確是這樣。”伊萬謙恭的欠了欠身笑道:“雖然承蒙陛下厚愛封了我做了伯爵,但我的生活習慣還是和從前一樣,所以我的家與其說是伯爵府,倒不如說是魔法師的實驗室。”
安東尼奧聞言露出了贊嘆的笑容,又問:“說到陛下,聽說您很長時間以來都在代替陛下主持政務,是這樣的嗎?”
“我只是幫助陛下處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務而已,”伊萬謙遜的微笑著搖頭道:“陛下年事已高,作為臣子有些事能夠幫助他分擔一些,也是我的責任和榮幸。”
“既然如此,我冒昧的問一句,”安東尼奧的表情嚴肅起來,沉聲問:“您對于王城現在的狀況怎么看,有沒有考慮應對的措施?百姓大量的死亡,很多尸體無處安葬,被丟棄在路上暴尸,為什么沒有任何人管理呢?”
“實不相瞞,我并非沒有考慮這件事。”伊萬憂心忡忡的嘆了口氣說:“現如今全國都被女巫的陰影所籠罩,各主城都出現了大量人員死亡的情況,連軍隊也不能幸免,加上糧食無人收割,造成了嚴重的糧食短缺,實在是有心無力。”
他面帶憂思的對安東尼奧說:“我不久前已經派人給帝都送信,希望圣皇陛下能派出軍隊援助我們,單靠厄魯斯一國之力,是無法擺脫現在的困境的。”
安東尼奧聽后沒有再說什么,伊萬的話說的滴水不漏,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了天災和圣會的頭上,他也無法再要求伊萬做些什么。
就在安東尼奧猶豫應該如何應對的時候,伊萬突然開口道:“閣下,我聽說您剛來到摩斯柯城的時候,跟國王陛下發生了一些不愉快,對此我有個建議,不知道您有沒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