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家東廂,清晨的第一縷晨曦方才照下,房間外,嘭嘭地敲門響起,驚得不遠處梨樹上的小鳥四散飛起。
未等房間內有回應,房門便吱呀一聲被推開,一個俏麗的小丫頭已然笑顏嘻嘻地走了進去。
“下次不用敲門了,多麻煩”窗前,寧辰回首,看了一眼小丫頭,開口道。
“那不行,要有禮貌”趙流蘇心情十分不錯地走上前,道。
寧辰笑了笑,不想再理她,這丫頭聽不懂好壞話,笨得實在沒治了。
“今天,天機城和皇室的人要來燕云山為皇朝祈福,宗主阿伯和趙家的一些長老都會去,要不要一起去看看熱鬧?”趙流蘇笑著問道。
“天機城的人?”
寧辰眸中閃過一抹詫異,旋即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拒絕道,“不去”
“為什么?”
趙流蘇小嘴一撇,不滿道。
“你傻啊,我現在的身份,被天機城的人看出來怎么辦?”寧辰沒好氣地說道。
趙流蘇聞言,想了想,似乎還真這么回事。
“那我自己去了,回來了再找你玩”
趙流蘇果斷放棄某人,嫣然一笑,旋即轉身就走。
寧辰見狀,心中鄙視之,太不講義氣了。
燕云山外,青奚湖,煙波輕繞,青奚橋上,才子佳人往來,佳人佳景,美不勝收。
山外古寺,菩提筑塔,琉璃色的石上,若隱若現有著一絲殷紅。
佛以佛血澆筑塔石,數個日夜不斷,為將起的佛塔灌注靈性。
“大師,你要建什么?”旁邊,一個小和尚不解問道。
“鎮妖塔”白袍白發的佛者輕聲道。
“有何用”小和尚繼續問道。
“鎮壓人間妖魔”
白袍佛者一邊筑塔,一邊回道。
“世間真的有妖魔存在嗎?”
修為尚低的小和尚見識不多,好奇問道。
“世間有佛,便有魔,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不過是人心的抉擇罷了,至于妖,萬物有靈,修成妖身,并不稀奇”白袍佛者應道。
“妖與魔都是惡嗎?”小和尚懵懂問道。
“善惡有時并無絕對,你認為有救世大功德的魔是善還是惡?”菩提尊輕聲問道。
“善”小和尚肯定道。
“若是魔失了初心,妄造殺業呢?”菩提尊再問道。
“惡”小和尚猶豫了一下,回道。
菩提尊聞言,沒有再說什么,善與惡的界限,很多時候并不是那么清晰,人間需要感激那些東域神州的強者,可惜,神劫過后,昔日的英雄卻迷失了自己,開始為禍他們曾經守護的人間,留不得了。
與此同時,燕云山,祈愿峰頂,一道道身影走來,為首的紫袍老者,步履緩慢,蒼老的臉上盡是疲憊之色。
老者身旁,兩名璇璣皇朝的皇子陪同,后邊,一位位皇室供奉和趙家強者寸步不離地跟隨,謹慎戒備。
強大的陣仗,絲毫不輸于帝王出行,在璇璣皇朝,歷代天機子都有著至高無上的地位,即便璇璣帝王都要以學生禮相待,敬重異常。
隊伍最后面,趙流蘇左看右看,剛開始還很興奮,不過,時間一久,就漸漸沒了興致,小臉上寫滿了無聊,后悔跟著一起過來。
燕云山東邊,青奚湖邊,紅衣靜立,看著遠方的祈愿峰,許久都未動一下。
湖中搖曳的小船,傳出船夫的歌聲,中州北方最美麗的風景圣地,每年都會吸引諸多慕名而來的年輕人前來欣賞。
“公子,天快下雨了,要把傘嗎?”
一位十二三歲的小女孩走來,清亮的大眼睛看著眼前年輕人,開口道。
寧辰回過神,看了一眼身前小女孩,微微笑了笑,道,“好,你還有幾把?”
“兩把”小女孩回道。
寧辰拿出一小枚銀子放入小女孩手中,面帶笑容道,“我都要了”
小女孩臉上露出為難之色,道,“我找不開”
“不用找了,快點回家吧”寧辰神色溫和道。
“謝謝公子”
小女孩道了一聲謝,將最后的兩把傘遞給了眼前之人。
然而,就在寧辰剛接過雨傘之時,天際之上,轟隆一聲巨響,驚雷大作,烏云遮蔽了最后的一絲陽光,陰沉的空中,一滴滴雨水落下,轉眼間,朦朧了整個青奚湖。
“等一等”
雨下,小女孩轉身就要跑步回家,寧辰見狀,伸手將其攔住,打開一把雨傘遞了過去,輕聲道,“雨太大了,淋濕了會生病的,這把傘你拿去吧”
小女孩趕忙搖了搖頭,道,“這傘是大哥哥買的,我不能要”
“我還有一把,你想想,你要是生病了,就要吃很苦很苦的藥,而且也不能再出來賣傘了”寧辰蹲下身子,擦去小女孩臉上的雨水,輕聲道。
“謝謝大哥哥”
小女孩想了想,終究還是接過了雨傘,朝著前者甜甜一笑,再次謝道。
“好了,快回家吧,小心一點,雨大路滑,不要摔倒了”
寧辰揉了揉小女孩的頭發,輕笑道。
小女孩用力地點了點頭,旋即拿著傘朝著回家的路小跑離去。
看著小女孩遠去的小小身影,寧辰眸中的溫和漸漸消失,輕聲一嘆,打開雨傘,邁步朝湖對岸走去。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不過,這份干凈的心,卻是世上最珍貴的東西。
青奚橋,行人匆匆趕路,寧辰走在橋上,看著雨幕下的風景,腳步漸漸慢下。
雨中的湖色,宛如世間最美的景,看不清晰,反而更多了幾分朦朧的出塵之感。
“公子,共撐一傘可以嗎?”
就在這一刻,一道空靈的聲音響起,傘下,一抹藍白衣裙的倩影出現,抬起頭看著眼前男子,如同星辰的一般眸子美麗的讓人再難移去目光。
寧辰短暫失神,旋即眸子閃過一抹異色,不解道,“姑娘,我們從前見過嗎?”
“公子對每個初見的女子都是這么說嗎?”女子輕聲問道。
“抱歉,是在下唐突了,只是覺得姑娘有些眼熟,卻是想不起在哪里見過,不知姑娘要去哪里?順路的話,在下可以送姑娘一程”寧辰壓下心中的疑惑,問道。
“北御城”女子回答道。
寧辰點頭,沒有再說,打著傘朝著古城的方向走去。
雨下的男女,不言不語,一步步行走在雨幕中,看不出絲毫違和,就仿佛本該如此一般。
兩人將要離開青奚湖時,寧辰回首看了一眼遠方的祈愿峰,片刻后收回目光,和身邊的女子一同遠去。
祈愿峰上,淅淅瀝瀝的雨水,不斷從天際落下,眾人前方,紫袍的老者靜靜地站在雨中,為皇朝祈福,更為天下祈福。
神劫方過,魔禍又臨,天機子不忍眾生再次受難,祈求上天,佑護人間。
“轟隆隆”
雷霆話落天際,照亮整個人間,雷霆下的眾人,周身都被雨水淋濕,看起來十分狼狽。
然而,即便如此,一行人也無人敢上前打擾,唯有耐下心等待。
隊伍最后面,趙流蘇小嘴撅得都能掛起油瓶,這一趟來的太不值了。
“轟”
又是一聲天搖地動的雷鳴,雷光遮蔽眾人目光的剎那,祈愿峰上,一道道幻境從峭壁后掠出,刀光劃過,極速斬向隊伍最前方的天機子。
短暫的一瞬,一位位皇室供奉和趙家強者回過神,神色劇變,身影閃過,迅速上前阻攔。
“真是好大的擔子”
天機子身后,兩位璇璣皇子眸子一冷,掌元撼刀鋒,鏗然一聲,擋下逼命殺光。
同一時間,趙騰空和四位皇室供奉趕至,聯手擋下一波又一波的圍殺。
“又是你們!”
趙騰空看著前方的黑衣半尊,神色陰沉之極,剛要再出手,突然,神色猛地一變。
糟了,調虎離山。
隊伍后邊,三位半尊一同出現,摧枯拉朽般震飛一切阻礙,旋即帶過還未回過神的趙流蘇,疾速離去。
趙騰空趕來,翻掌凝元,雄渾掌力狂嘯奔馳而出,極速掠向三人,只是已經太遲,兩位半尊聯手擋下前者招式,另一位半尊帶著趙流蘇,北行而去。
“轟隆”
雷光劃過,映出趙家之主憤怒之極的臉色,機關算盡,還是輸了一子,未曾料到,竟是在這里出了錯誤。
峰上,一道道幻影退去,四位皇室供奉中間,天機子回首,看著刺客離去的方向,疲憊一嘆,道,“祈愿已結束,回去吧”
“是”
兩位皇子恭敬一禮,旋即跟在老者身邊,一同向山下走去。
四位皇室供奉跟上,平靜的神色,絲毫沒有因為趙家之女被擄而有任何變化。
他們的任務,只是保護天機子,其他人,生死無關緊要,哪怕是趙家之主,甚至兩位皇子。
“天機大人,可否告知流蘇此去的兇吉?”錯身而過的剎那,趙騰空忍不住問道。
天機子停下腳步,輕嘆道,“無性命之憂,不過,依舊是大兇之象,盡快派人前去相救吧”
北御城,大雨始終下個不停,一座僻靜的府邸前,兩人止步,女子看向身邊的男子,平靜道,“多謝公子相送,請問公子如何稱呼?”
“寧辰,姑娘呢?”
“白云練”